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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米男子蝶泳决赛的比赛已经开始了,我们看到位于第四泳道的我国选手沈沉,一跃入水,遥遥领先于第二名的美国选手!”“这位美国选手是沈沉多年的劲敌,二人都是此次的夺冠大热门。”“虽然沈沉是该项目挺进决赛的唯一一名中国选手,但赛前采访中,很多国外知名选手都表示,作为200米男子蝶泳世界记录保持者和世锦赛双冠王的沈沉的速度,令他们恐惧。”“前50米过后,沈沉依旧遥遥领先,甚至超过了美国选手整整一个身位!”“美国选手开始发力,就快要赶上沈……什么?!沈沉竟然也在同一时间高速发力了,他再度将美国选手远远甩在身后,最后50米!”“最后一个转身,沈沉似乎有用不完的能量,竟然还保持着这样的速度奋力向前!不出意外甚至能再度打破他自己2年前创造的世界纪录!”“沈沉还在继续,还在继续!我们看到三道的匈牙利选手和五道的美国选手都上来了,都在穷追不舍。”“还差半个身位,美国选手正在奋力缩短他和沈沉的差距,沈沉加油啊!沈沉有些乏力,可依旧在咬紧牙关,他竟然连续做了四个动作都没有换气!沈沉!是沈沉!沈沉再度卫冕世锦赛200米男子蝶泳的冠军!成为了亚洲历史上首个蝶泳项目三冠王!”“这就是沈沉速度!这就是中国速度!这就是我们的天才蝶王!”场内的泳迷已经沸腾了,尽管身在海外,看台上的国人还是高举着国旗,用最响亮的声音呼喊着沈沉的名字,排山倒海的音浪,让地面都微微发颤。国内多家媒体等待着结束比赛的沈沉,为谁能跟他第一个搭上话暗暗较着劲。但直到看台上的欢呼逐渐微弱,其他国家的媒体也陆续离场,沈沉依旧没有露面。-进入7月,台风开始频繁起来,从昨天起,手机就不停在推送本地台风黄色预警。李拾月离家前,又检查了一遍门窗,确认都关好了。她刚骑着共享单车到了地铁站,就接到了莫小琦打来的语音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拾月,你总算是接电话了,给你发了好多微信你都没回,我还以为你又开始躲着我了……”李拾月刷卡进了站,故作轻松,“怎么会?我不是想着你前段时间一直在写论文,不想聊天让你分心嘛,怎么样,答辩还顺利吧?”“挺顺利的,多亏你之前帮我找了些资料,”莫小琦沉默了一瞬,“那个,辅导员昨天来寝室跟我们谈话了,问你还要休学到什么时候?”她顿了顿,继续说,“拾月,你可能不知道,许思思她们找过我好几次,觉得对不起你,她们本来想找你道歉的,但实在开不了口,如今我们都要毕业了,你还没回来,她们心里很过意不去,那事儿不然就算了吧,她们当初那么做,也是无可奈何的,你不是也说理解她们吗?我知道你心里堵得慌,可没有什么比前途更重要。”没等莫小琦说完,上了地铁的李拾月就打断了她的话,“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我在地铁上,信号不好。”“我是说,不然那事儿……”“啊?哎呀听不清了,”李拾月说,“小琦,先不说了,我接了个大单,要赶紧去医院,回头赚了钱请你吃大餐,庆祝你毕业!拜拜~”“哎,拾月,你干嘛……”挂了电话,李拾月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怔了好久。再回过神,地铁已经开出两站了,她赶紧打开某宝,找到最近联系人,给对方发消息,“您好,我已经出发了,大概还有30分钟到医院,25分钟后我会再跟您联系,到时候您出门就好。”对方很快回复,“Okayyyyy~~谢谢你呀!”李拾月回他一个温柔微笑的表情包,从聊天记录看,对面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去年李拾月休学了,独自搬出了宿舍,在大学城不远的地方,租了间阁楼单间。但她没敢把这件事跟父母说,还瞒着他们,住在大学城最重要的原因,除了便宜,也是为了偶尔在朋友圈仅他们可见地发一些定位的照片。不过就算再便宜,出来租房还是比住宿舍开销大,加上她刚出来那段时间,花了太多太多钱,每天都入不敷出,机缘巧合下,半年前,李拾月兼职做起了陪诊。不做这行,李拾月压根就不会知道,这世界上会有这么多被迫一个人看病却又没法一个人看病的人。他们有些上了年纪,对现在医院的各项流程和各类机器不了解;有些腿脚不便,没办法跑上跑下的拿药缴费;还有一些单纯就是觉得一个人看病太可怜了,想找个人陪着。她做陪诊的事,只有莫小琦知道,她不愿意李拾月做这种兼职。“你就算休学,也做点和专业有关的啊,你专业能力这么强,前辈们又照顾你,大一不是就接了好多广告旁白的工作了吗?干这些不比你伺候人强啊?”李拾月给她解释,“这不是伺候人,而且我也厌倦了关在录音棚里对着麦自言自语的生活了,和人多接触接触,挺有意思的。”李拾月不是专业的医护人员,也不是全职熟练的陪诊师,能接的单很有限,但也凭借自来熟和会聊天,赚到了一些外快。按理说,李拾月应该开车或者打车去客户家中,将他接到医院,就诊结束后,再把对方送回家。但客户说他就住在离医院五分钟路程的地方,两人在医院碰面就可以了。下地铁后,李拾月再次联系了客户,两人约在自助挂号取号机前见面。等待客户的时候,为了打发时间,李拾月刷了一会儿微博,首页一条显示4天前发布的新闻映入眼帘:“有着‘天才蝶王’之称的蝶泳运动员沈沉,今日上午10点宣布退役……”李拾月看着这条新闻愣了一下,他不是才过了25岁的生日没几个月吗?这么早就退役了?怎么会?她正要展开全文看看,手机收到了一条新消息,是客户发来的。“小姐姐小姐姐,我已经到了,穿白色衬衫短袖加黑色短裤配高帮白球鞋,你往医院大门口看,人群中最高最帅的就是我!”……倒也不必这么自恋,还最高最帅,这客户最多17岁,不能再多了。“我不认路,你找找我吧!”当初约陪诊的时候,对方说自己社恐又路痴,一个人实在没法看病,路痴不路痴的不知道,但看聊天的样子,他哪有一点儿社恐啊。李拾月收起手机,踮着脚找人,果然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颀长挺拔的背影。他很白,在烈日下笔挺地站着,甚至有些反光,他衬衫短袖熨得极平整,看不到一点皱褶。感觉是个帅哥?李拾月有点点兴奋,压下疯狂上扬的唇角,小跑过去,拍了拍对方的手臂,“嗨,您好!”对方应声转过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是典型的浓颜长相,轮廓立体,大双,鼻梁如刀刻一般,但微微下垂的眼角削弱了他长相中锋利的攻击性,就算此刻板着脸没有笑,也让他看起来无辜可怜,就像只温柔的大型犬。是放在人群中,能被瞬间吸引的一张脸。但李拾月雀跃的唇角翘不起来了,她看着对方,表情逐渐扭曲,“沈沉?!怎么是你!”嗯,就是刚刚新闻里那个几天前退役的“天才蝶王”,他不仅是驰名国际的世界冠军,还是她李拾月天杀的人渣前男友。沈沉看到她,明显也愣住了,半晌后,冷着脸道,“是你?”李拾月感觉自己要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