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李拾月眼看要被沈沉拉着走出游泳馆了,她“哎哎”叫着,“你这也太那个了吧,人家都眼巴巴期待着呢。”“期待什么?期待你下水游泳?”沈沉的语气很生硬。李拾月坠着屁股不肯走,“虽然我不会游,但肯定能遮掩过去的,你这么生硬把我拉走,不好吧。”她回头看着略显失望的人群,没等沈沉说什么,就大声对他们道,“我还有健身任务在身,而且身上有伤,改天,改天再游!不好意思啊,实在不好意思!她只是担心我,不是针对你们……”话没说完,李拾月就被沈沉拽出了游泳馆。他拉着她走到器械区,这才把她丢到罗马椅上坐下,“你不要总是提我的……”话说了半截,沈沉又咽了回去,“算了,运动吧。”“我不要总是提什么?”李拾月不依不饶。沈沉想了想,说,“不要总是提下次啊、改天啊这些,说得好像真有下次改天一样。”李拾月笑了一下,“哦,这个啊,我那还不是怕人家不高兴,扫了兴致,他们欢天喜地的期盼着,总不好拂了喜欢你的人的面子吧,有个小孩说你退役他妈妈都哭了,可见是因为是你的忠实泳迷,才送孩子来游泳的。”“我已经不是世界冠军了,也不再是国家队的运动员,如今的我,没什么值得被人喜欢的。”沈沉俯身摆弄哑铃,看不见他的脸,不等李拾月说话,他就挑了一个哑铃,转移了话题,“今天练核心,你拿这个。”之后沈沉就一直兴致不太高。虽然他万年一副扑克脸,可李拾月还是觉察出了同先前都不太一样氛围,环绕在沈沉周遭的气压,低得可怕。在有氧训练的时候,李拾月的手机连续震动了好几下。沈沉看着屏幕上一连串的店铺提示,主动拿给李拾月看。“两小时后的加急单!”李拾月接过手机,兴奋地说。不仅兴奋加急单钱比较多,还兴奋可以逃避跑步。“我很少能接到加急单呢,赚了赚了,”李拾月兴冲冲地嚷嚷,她站在跑步机上,看着小小个的沈沉,“我帮了你这么多天,你也该帮帮我了吧?”“可我从没有做过陪诊。”沈沉略显为难。“那我不管,你之前怎么说的,现在想反悔?你要是反悔,我现在就跑去游泳池,来一场香艳裸泳。”李拾月说。沈沉:“……”他纠结了半天,无奈道,“那我应该做些什么?”“你不用做什么呀,跟着我就好,大方向我来把控,”李拾月见沈沉有些犹豫,不爽道,“你这表情什么意思?合着还想我继续运动,你去帮我接单?你要能干好也行啊,要是我店铺多一个差评,我就去来一场香艳裸泳!”沈沉真的很想问问李拾月,除了香艳裸泳,还会干什么。可招不在新,好用就行,这招真是点了沈沉的死穴了,他相信为了搞得自己没脸见人,李拾月是做得出这种事的。沈沉:“一起去。”“哈哈哈哈耶!——”李拾月开心的拍着手,在跑步机上连蹦了好几下。沈沉抬起头,冷冷看着她。壮汉卖萌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他们看过来的眼神,比见了鬼还惊悚。李拾月干咳两声,假装无事发生,“那个,我不是为了不能跑步开心,我是为了接到大单开心,你这种有钱人不懂的,走吧走吧,别站着了,坐地铁过去且有一会儿呢!”虽然李拾月向沈沉保证全权把控大方向,但毕竟店铺上写着“女陪诊师”,头像也用的是她本人的照片,因此沈沉不能完全当个不说话的吉祥物杵在一边。李拾月在地铁上教了他接待的话术,要跟着自己怎么说怎么做,生怕他一步不到位,影响了后续客户的评价,损害了她的店铺权重。对方已经在网上挂了急诊,李拾月到了医院后,先帮他取号签到,不一会儿对方就到了。他捂着半边脸,一只眼睛有些青,脖颈处也有几处刺目的抓痕,被捂着的地方流着血,不是很严重,但十分惹眼。他的身高和长相并不是十分突出瞩目,反而脸上的伤,让他变得显眼极了。李拾月一戳沈沉,两人同时站了起来。她率先跑上前,扬起了热情开朗的笑容,“您就是陈嘉亭陈先生吧,您好您好,看您受伤这么严重,我先用医用纱布帮您宽松地包一下吧,我们自带了。”陈嘉亭有些警惕地后退了一步,看着李拾月,“你、你谁啊?”高大强壮的男性,做陪诊这种服务行业,就算笑脸咧到了耳朵根,帅气堪比吴彦祖,给人的第一印象都是压迫感十足的。李拾月心中叫苦不迭,用脚对着沈沉的小腿一踢,把他从自己身后,踢到了身前。“嗷——”沈沉吃痛叫了一声。李拾月忘了,此时的沈沉是个身高刚到一米六的小女生,可禁不住自己这一大脚。沈沉在李拾月眼中又看到了疼惜自己肉体的心痛。他没有多说什么,照着李拾月在地铁上教的,冲陈嘉亭鞠了一躬,板着一张奔丧臭脸,如AI般生硬地背诵道,“陈先生您好,我是您在网上预约的陪诊师,我叫李拾月。”“哦,是你啊,我还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呢。”陈嘉亭笑了一下,扯到了伤口,吃痛地“嘶”了一声。沈沉完全不理会他的状况,继续背诵,“号已经给您取了,很快就到,您坐下歇一歇,喝水吗?我去给您买。”陈嘉亭捂着脸,看着面前这个可爱漂亮的小姑娘,毫无感情地背诵着台词,浑身难受,“不、不必了……”李拾月捅了沈沉一下。沈沉不明所以地回头。李拾月气得五官乱飞,用气音道,“笑啊,笑一笑啊。”沈沉反应过来,赶紧挡着要坐下的陈嘉亭,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陈嘉亭:“……”李拾月:“……”真是用行动诠释了,什么是笑比哭难看。李拾月一把把沈沉推开,坐在了陈嘉亭身边,笑道,“您的伤怎么样?很痛吧?不然我去买瓶冰饮,您稍微冰敷一下?”“没事没事,不用了。”陈嘉亭摆摆手,客气地笑了笑,又扯到了伤口。“没事儿您不用客气,怎么舒服怎么来,别管我们。”李拾月赶紧说,“看您受着伤,是和谁发生冲突了吗?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是出门玩跟人起纷争了?”尽管用着沈沉的身体,但李拾月的问话温柔妥帖,关怀恰到好处,让陈嘉亭不似之前那么拘谨了。他叹了口气,似乎是终于找到了倾诉对象,聊开了,“哎,工作上的事儿,被客人抓的。”“啊?”李拾月表现得比实际情绪还要夸张十倍的好奇,“什么客人啊?”“毒奶,真的很可怕,你们知道毒奶吗?”李拾月和沈沉对视一眼,同时摇头,“不知道。”“玩密室逃脱的时候,被随便吓一吓就一蹦三尺高、动用手边一切道具尖叫着攻击NPC的那种玩家,就叫毒奶,”陈嘉亭目视远方,一副忍辱负重不惜就义的表情,说道,“毒奶,是这个世界上,可怕到可以凌驾于一切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