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缓缓流淌着钢琴曲的高档咖啡厅里,江月年放在大腿上的手已经紧紧地攥成了拳头,维持着仅存的礼貌微笑。对面的那个男人还在侃侃而谈,那双倒三角眼一直滴溜溜地看着江月年。“我刚刚看这位小姐姐好像听得很认真,看来你对钢琴曲很有研究啊。不知道……”“没有任何研究。”江月年果断打断了他的话,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顾淼,“而且她才是要跟你见面的网友。”所以,拜托你不要再抓着我一个人尬聊了!偏偏那个男人就像是听不懂她的暗示似的,十分大度地一摆手。“没关系,对音乐没有研究我也不会嫌弃你的,以后可以慢慢陶冶嘛。”硬了,江月年现在拳头邦邦硬。“你?不嫌弃我?”“哈哈哈,就是开个小玩笑。你们小姑娘不就是特别喜欢我们这种幽默的吗?”对方露出一个看得见牙龈的自信笑容。江月年真是小刀拉屁股——开眼了。她扭头看了一眼面色复杂的顾淼,对方根本就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又看了一眼对面那个头发梳得溜光,满脸洋溢着莫名自信的男人。她硬咽下了这口气,笑容都挤不出来了。“我突然想起来我煤气灶上的火还没有关,我先走了,你们自己聊吧。”要不是顾淼一直在那儿撒娇,拜托自己陪着她一起出来见所谓的“聊得很好,人应该也不错”的网友,她绝对不会浪费这些时间和这种“生物”面对面坐着。没想到,她刚要站起身,对方十分自来熟的样子,干脆拉住了她的手。那个男人手心黏黏糊糊的,和他此刻的笑容一样令人充满不适。而就在对方那只手握上来的同时,江月年瞪圆了眼睛。看见那人头顶上弹幕一样的东西。【长得倒是挺好看的,还在这儿欲擒故纵呢。啧,要不是看她身材挺好,我才懒得浪费时间。不过也算是意外收获了,聊一个还送一个,稳赚不亏。】江月年愣了一下,看完这令人反胃的一句之后才猛地甩开了他的手。一边拿纸巾疯狂擦手,一边冲着顾淼使眼色。“顾淼,咱们一起走!”“诶诶诶?聊得好好的,怎么就要走了啊?”对方被甩开了手,也有些恼怒,又看了看顾淼,“你这位朋友怎么就要走啊?是对我不满意?”顾淼从头到尾也没有说过几句话,抬头看着江月年,表情有些不耐烦。“月年,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惹着你了。秦河人挺好的,你没必要找这种蹩脚的理由离开。”“就是啊。既然你是淼淼的朋友,当然也是我的朋友。”那个叫秦河的家伙得到了支持之后,更加有恃无恐,再次拉住了江月年的手。“大家都是朋友,你就这么直接走了,多不好啊。”手碰上来的瞬间,江月年看得很清楚,表情十分诚恳的秦河,头顶上是一行。【还是这个叫顾淼的好骗,到时候先从那个女的入手,再慢慢接近这个。】呵,还挺有“计划”的。江月年控制不住冷笑出声:“你恶心到我了,先把手松开!”秦河一愣,脸色是控制不住的恼怒:“你说什么?”顾淼也着急了,急忙站起身:“月年,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他刚刚一直在犬吠你无动于衷,现在我说点儿人话怎么了?”江月年皱紧眉。真是纳了闷了,这个秦河到底有什么好的,顾淼这家伙真是被人骗了还要给对方数钱?她冷眼看着眼前还拉着她的手不放的秦河。“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手给我松开!”“唉哟,你一个小姑娘,说起话来还挺厉害的。我就算是不松开,你又能怎么样?”他们这一桌的声音在幽静的咖啡厅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了,任谁都能感受得出他们剑拔弩张的氛围。众目睽睽之下,江月年手腕一翻,扣住他手指使劲一夹,将秦河整个人往前拉。借着向前的这个动作,把他扯住了座位,然后一个利落的转身,左脚一勾,把秦河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别说围观的群众没有反应过来了,就连秦河这位挨揍的本人都是懵的。“我能怎么样?我能这样。”江月年冷笑一声,回答了他刚才的那个问题。“收起你那点儿莫名其妙的自信,秦河?我看你连名字都是假的吧?装的一副人模人样,只知道骗小姑娘。收起你心里那点儿龌龊的心思,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顾淼,我们……”她的那句“走”字还没有说出来,对上顾淼愤愤的神情,不由得一愣。顾淼气急败坏。“你好端端地干什么动手?你怎么这么野蛮啊?”秦河也觉得丢了面子,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江月年咬牙切齿。“我把你当顾淼的朋友才多跟你聊了两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我能有什么心思?你有被害妄想症吧?顾淼,这就是你带过来的朋友?我看你就不是诚心想要见面的!”见秦河恼羞成怒地指责自己,顾淼更加愤愤地盯着江月年。“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好!”这么多人都在这里看热闹,顾淼真是觉得丢尽了脸,干脆抓起手提包径直离开了。“我不是……”江月年愣愣地站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顾淼气冲冲的背影。她真的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作为室友,顾淼却宁愿相信这么一个网友也不愿意相信她。明明一开始,是顾淼拜托她一起过来的,怎么又都成了她的错了?江月年垂下眼看着还坐在地上的秦河:“滚远点儿。”重新坐回了位置上。不管怎么说,甜点是无罪的。刚才一直哔哔叭叭,搅得她胃口全无。现在正好可以一个人快乐地享受这份甜而不腻、蓬松绵密的草莓慕斯。江月年并不清楚,从她跟渣男起了争执开始,就一直有人在注意着她。直到她把秦河怒摔在地上,坐在一边的少年才松了一口气。只是看着秦河离开时骂骂咧咧的神情,微微拧紧了眉,惯常冷淡的眼神更沉了几分。如果江月年当时注意到了秦河离开时候的表情,会生出警觉。只可惜,草莓慕斯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她愣是吃了一个还打包了一个。拎着出去时候,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她一眼就看见了几个面色不善的小混混,为首的就是那个秦河。对方见她出来,咬牙切齿:“就是这娘们坏我的好事,识相的,现在给我道歉,我……”“道什么歉?”江月年仔细地把手里的蛋糕放在一边,语气认真,“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打不过别人就喊别人帮忙吧?这也太low了,啧啧啧。”配上她煞有其事摇头的动作,讽刺能力MAX。那个秦河脸都绿了。他当着这些“兄弟”们的面,当然没这个脸说自己被眼前这位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一招掀翻在地。“别跟她废这么多话,直接揍一顿就老实了!”秦河怂恿着那几个往前走,已经把江月年围成了一个圈。江月年微微抿嘴,做出了防备的姿势,冷静地打量着那几个人,暗暗评估他们的战斗力。就在气氛一触即发的时候,秦河身后突然多出了一个人。秦河吓得一哆嗦,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对方轻飘飘地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扣住了他所有的动作。“这么多人欺负一个,要点儿脸对你来说很困难吗?”“你什么意思?找打是不是……啊!”很显然,那只手一发力,秦河疼得龇牙咧嘴。最后这句千回百转,直接冲破云霄,在破音的边缘迈出了一大步。难听的像是被捏住了喉咙的大公鸡。“噗……”林苒没忍住,笑出了声音。秦河一张扭曲的脸青了又白,试图挣扎,但是根本就动弹不得。“你给我松手!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那几个人试探性地想上前,被对方扫了一眼,迅速后退了两步,声音都在打哆嗦。“你,你是许鹤行?”江月年眨眨眼。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名字好耳熟。更离谱的是,那几个混混一个个面面相觑,脸上神色惊疑不定。许鹤行一只手还捏着秦河的肩膀,完全无视他疼到扭曲的表情,十分自然地点点头。“恩,是我,怎么……”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几个小混混已经掉头撒丫子跑了。秦河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疼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大,大哥,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给你和你女朋友道歉行不行?”江月年满脸问号:“啊?我不……”许鹤行松开手,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滚吧。”对方完全是拿出了百米冲刺的水平,一溜烟就消失在了巷子的拐角处。“那个,谢谢啊兄弟。你这名字听着挺耳熟的。”江月年干笑两声,心里已经泛起了嘀咕。就冲着刚才那几个小混混的反应,她不会是撞上了什么了不得的混混头目吧?许鹤行弯腰,修长的手指轻轻松松地勾起地上的打包袋。“喏,这是你的。”“啊,谢谢。”江月年有点儿紧张地接了过去,手指尖不小心勾上了对方的指节。江月年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许鹤行的头顶。结果一片空空荡荡。明明温热的指尖还碰着,但是她瞪圆了眼睛,怎么也看不到许鹤行的内心活动。对方眉头轻皱,刚想收回手,江月年一把握住,死死地拉着他的手。“谢谢啊谢谢,真的……”她一边心不在焉地道谢,一边疯狂地往许鹤行的头上瞄。没有?怎么会一个字都没有?正常的人一般这个时候再不济也会骂我一句“疯子”吧?这家伙是怎么回事?还是说,我的超能力出故障了?注意到了江月年复杂的表情,许鹤行停了一下才非常礼貌地晃了晃自己被抓住的手。“请问,可以松开了吗?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抱歉。”啥?这都哪跟哪?江月年如梦初醒,急急忙忙地松开了手。“哦,不好意思,真的很谢谢你。”“不用客气。我也是A大的。所以救你就是举手之劳。”许鹤行说的轻描淡写,就差补上一句:真的,我就是顺便,你千万别误会。只可惜,江月年并没有听出对话话里话外想要撇清关系的意思。她想起来了!数学系大佬许鹤行,一直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还拿了不少国际大奖。她的语气十分惋惜:“你这么聪明,怎么还混社会啊?”许鹤行面无表情:“你误会了。只是见到过几次他们欺负别人,所以和他们打过几次交道。”江月年回想刚才对方就像是捏老鼠一样,一只手就把秦河治得服服帖帖的。心下了然。恐怕所谓的打交道,都是通过这种方式吧。所以那些小混混看见他就跟耗子看见猫似的。好家伙,能文能武长得还帅,是谁说上帝关了一扇门就会开一扇窗的!许鹤行这家伙的门和窗为什么都是敞开的?!江月年回寝室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思考着当时握着许鹤行的手的时候,为什么超能力没有任何反应,看不见他内心的想法。沉思之中并没有发现那几个路过的女生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打探和鄙夷。江月年刚走到宿舍门口,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女声。“呵,你以为她是什么样的人?江月年这种人最假了。她平时也很少在寝室里住,谁知道是不是外面傍上了什么人呢?还有,一年四季带着手套,装什么洁癖呢?”是顾淼的声音。江月年愣愣地站在门口。其实顾淼说的这些话她并不是没有听过,相反,从小到大,因为这个超能力,她见识过太多恶意。所以,她后来为了避免自己动不动就看见别人的心思,习惯了总是戴着手套。只是,她没有想到一直安安静静,甚至跟她关系还不错的顾淼原来并没有把她当朋友。她径直推开了门,冷着脸看向正站在几个人面前的顾淼。清楚地看见,对方脸上的神色从愤愤不平一秒变成尴尬苍白,语气讪讪。“月,月年,你这么晚了还回寝室休息啊。”“嗯。”江月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回来怎么知道原来你正在说我坏话呢?”顾淼想粉饰太平,她可不想。顾淼看了一眼那三个从隔壁寝室过来听八卦的朋友,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慌忙冲江月年使眼色,示意她等会儿再说。要是忍得住,她江月年这三个字倒过来写。看着顾淼这滑稽可笑的表情,她面无表情。“第一,是你一开始求着我去陪你见那个什么所谓的网友的。我记得我当时说自己不太想去,你一直死缠烂打,一口一个好姐妹地喊。”“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既然你想要散播谣言,那我也来说一些真话。”江月年顶着顾淼吃人一般的视线,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她早就办了校外住宿,只是今天出门的时候顾淼一直在着急催促,她没有顾上拿手套,所以现在特意回来了一趟。真是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见她手里拿着那双常用的手套,顾淼自知已经把人给得罪了,干脆肆无忌惮了起来。“难道我说的有错吗?你出手打了我朋友,这不是摆明了让我难堪吗?”“你朋友?你一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所以,随便一个网友的话你就相信,室友的话你反而不信?那你一开始为什么要找我一起去?”江月年是真的没有办法理解顾淼这种人的脑回路。“要不是当时其他人都有别的事,我才不会喊上你呢。像你这么古怪的人,谁知道你脑子里想的是些什么东西。”顾淼一边说着,一边鄙夷地扫了一眼江月年带着手套的手。“一年四季都带着手套,不就是嫌弃我们这些人嘛?真把自己当成什么金贵的人了?跟个异类一样,我跟你这种人做室友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不要把自己和别人混为一谈,我现在就是很单纯地嫌弃你一个人而已。”江月年干脆把手套摘了下来,十分果断地握住了顾淼的手。“你,你干什么?”顾淼一声惊叫,顿时就怂了。还以为江月年要揍她,努力想要把手缩回去。和她害怕的表情相反的,是此刻她头上显露出的,刺眼的“弹幕”——【本来还以为这个怪胎可以衬托一下我,结果把我的风头全抢光了!烦都烦死了,这家伙还这么死缠烂打的,真晦气!】江月年只觉得寒心。“你自己心思龌龊,就以己度人,觉得别人也跟你一样无耻。”她一摊手,语气诚恳:“确实,就这样你也没我好看,你真是要被气死了吧?”“我,我可没这么想。”顾淼愣了一下,根本没有想到江月年居然一下子就说出了她藏的那点儿心思。不由得眼神躲闪,有些心虚。“既然你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朋友,那我也懒得跟你费这么多话了。这次的小组展示,明天之内你要是拿不出详细的材料,我就直接汇报你组内表现不合格。”“你凭什么这么做?”顾淼眼睛都瞪大了。小组展示要是不合格,她的成绩岌岌可危。要是挂了科,会影响她毕业的。“凭之前几次小组合作你都没有出过力,而现在,我不想再惯着你这个废物了。”江月年语气冷淡,“做不出来就零分,简单得很。”“没错。”聂媛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一脸扬眉吐气的样子看向脸色难看的顾淼,那双恨天高踩得啪啪作响。“你散播出去的那些诋毁的话,赶紧删除,不然我告你污蔑。”江月年真是没有想到顾淼居然做得这么过分,眼神更冷。“不仅要删除,我还要你公开向我道歉。不然,我现在就报警。”“没,没有必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吧?”其中一个看热闹的嘟囔了一句。江月年斜了她一眼:“既然你这么善良,等会儿我要是散播你的谣言,希望你也能够忍气吞声。”对方立马闭紧了嘴,重新缩回凳子上。逼着顾淼道完歉之后,江月年也懒得停留,只是走之前,看着已经面如猪肝色了的顾淼,嗤笑一声。“劝你一句,嫉妒只会让你更加丑陋。”两个人离开之后,聂媛媛总是若有若无地看向她。江月年又好笑又无奈:“放心,我一点儿也不难过。”聂媛媛见她确实没有任何失落的情绪,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当时是我不在场,要不然我肯定要劝住你,你也是傻,上赶着趟这趟浑水……”“是是是。”江月年听着聂媛媛的碎碎念,好脾气地点头,对这些抱怨照单全收。她其实并不在意这些。因为见了太多心口不一的人,所以对于顾淼这件事,她没有愤怒,只是困惑。要不是能够看见顾淼内心的想法,她真的想不到,顾淼对她的这份恶意会这么大。嫉妒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江月年忍不住把遇见许鹤行的事情跟聂媛媛讲了一遍。听到许鹤行简单一招就把那几个小混混给吓跑了的“英雄事迹”,她眼睛都瞪圆了。“天哪,这也太厉害了吧,这是什么小说的完美开头?!”江月年脑子里想的却是当时握上了许鹤行的手,她的超能力却没有起作用。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昨晚睡前还在琢磨着为什么超能力对许鹤行不起作用,第二天就给她抓着机会了。在文学社派下来的任务里头,赫然就有【采访许鹤行】这一条。只不过,她身边的那些社员眼神都没有上头瞟,权当没有看见。任务分配到最后,还是江月年自己按耐不住,主动举手。“社长,采访许鹤行的这一条我来吧。”不知道为什么,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社团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社长半眯着眼睛盯了她半天,露出欣喜的表情。“太好了,这位同学!校报有你了不起!”江月年:……倒也不必如此客气。聂媛媛跟着她一起进了文学社,江月年一开始还不清楚为什么那些人对采访许鹤行这个事情避如蛇蝎,等到她真正开始联系的时候,总算是明白了。好不容易打听到了手机号码,第一次拨通——江月年有点儿紧张:“喂,你,你好。是许鹤行同学吗?我是……”许鹤行那边语气冷淡:“不办卡,不改套餐,谢谢。”还不等江月年开口,啪的一声,电话那头已经被挂断了。果断决绝到没给江月年半点儿解释的机会。第二次江月年长教训了,电话一接通,她就噼里啪啦地开口:“许鹤行同学你好,我是文学社的成员,是这样的,这边有一个电子校报的板块想要采访你……”对方依旧是那副清冷冷的语气:“不接受采访,谢谢。”然后又是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江月年:……怎么说呢……听起来,感觉许鹤行还挺懂礼貌的。聂媛媛看她这一副沮丧的样子,心领神会:“是不是被拒绝了?”江月年嗷呜一声,把脸埋进了臂弯里。描述了那两次电话沟通的经历之后,叹了口气:“现在他估计是把我这个手机号码记住了,根本不接电话了。”“许鹤行可是出了名的高冷男神,和他出名的高智商形成反差的是他出了名的低情商。拒绝别人可是他的强项。”聂媛媛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已经尽力了。”“不过……”聂媛媛眼前一亮,拿着手机在江月年的眼前晃了一圈,“别怪姐妹没有告诉你,按照课表,许鹤行现在应该是在求知楼上大课,快去,还赶得上。”“厉害啊!”江月年真是对聂媛媛丰富的“信息网”叹为观止。二话没说,背上双肩包就冲了。聂媛媛十分好奇地看着她的背影,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奇怪了,平时也没看出来她做事这么积极啊。”江月年一方面是为了完成任务。毕竟是她自己主动在社员们的面前立下了flag,另一方面,她只要一想到超能力对许鹤行没有任何作用,只觉得满心困惑。越是看不见他的心思,越是忍不住猜想原因。她甚至猜测,许鹤行会不会也拥有超能力。越是自己这么琢磨,她对许鹤行就越是好奇。匆匆赶到求知楼的时候,江月年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的许鹤行。少年白色的衬衫配一条水洗蓝的牛仔裤,反手勾着双肩包走在路上,一双精致的眉眼耷拉着,浑身上下充满“生人勿近”的冷淡气场。江月年挂着相机,就勇往之前地冲了上去:“许鹤行同学!”江月年看得很清楚,许鹤行明显是听到了,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地飘回了眼神,面不改色地继续往前走。好一个风轻云淡的帅哥。江月年跑得都快岔气了,才把许鹤行拦了下来。“许,许同学。你好。是我啊!昨天咱们俩不是才见过面嘛!”许鹤行精致的眉眼微微拧紧,似乎是在思考,然后才吐出干巴巴的一句:“哦。”彻底给江月年整不会了。只能看着许鹤行重新往前走,然后紧赶慢赶地追了上去。江月年一米六五的身高也不矮,偏偏在许鹤行面前显得有些局促,对方大长腿迈一步,她要小跑两三步才能赶得上。就这么努力地挂着相机跟在许鹤行的身后,江月年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正思索着,突然注意到前头的许鹤行有要回头的意思。身体比大脑的反应速度还要快,她一个闪身蹲在了路边的花坛后头,借着绿化带把自己掩藏得严严实实。等到许鹤行面无表情地转过头重新往前走了之后才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来继续跟随。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这个行为好像挺猥琐的。正在纠结之中,已经发现了许鹤行的目的地。谁能想到呢,平常冷着脸的许校草平时下完课了之后就会来校园里的流浪猫饲养角投放食物。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江月年恐怕也想象不到,许鹤行跟那几只圆滚滚的小猫咪待在一起的画面居然会如此和谐,而且一看这抱猫投喂的动作就非常的熟练。江月年忍不住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咔咔”地拍了两张。画面里,阳光从树叶的罅隙间洒落在少年如玉的脸庞上,精致的眉眼仿佛会发光。垂着眼,长长的羽睫遮掩住了眼底的情绪,明明依旧是面无表情,却透着几分暖意。骨节分明的手掌轻轻抚过猫咪厚厚的、柔软的毛毛上,一下又一下,亲昵又温柔。绝美的光影,绝佳的构图!就连江月年自己都要忍不住给她这两张图片点个赞了!而许鹤行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和猫咪们玩耍了一会儿之后就站起身,抖了抖裤脚上粘着的猫毛,声音里有几分无奈。“好了,我要走了。”那几只猫咪就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似的,喵喵喵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其中一只橘猫更是当仁不让地一个打滚蹭在了他的鞋子上,将柔软的小肚皮摊开来,声音和小肚子一样软绵绵的:“喵喵~”靠!这谁遭得住啊!江月年举相机的手在微微颤抖。就在这个时候,许鹤行就像是有所感应似的,突然一个抬头,微微上挑的眼尾带上了几分凌厉,看向了江月年的方向——只有树影摇曳,绿草地和那条小道上空无一人。许鹤行又收回了视线,说不清究竟是在为脚边这只不讲道理的橘猫而发愁还是在为别的什么而沉思。只是试图动了动脚,准确地喊出了它的名字:“赛大象,我真的还有事,明天再来看你。”十个橘猫九个胖,还有一个赛大象。这就是这位“重量级选手”。就在许鹤行重新低头哄那只“猫中恶霸”的同时,江月年压着自己砰砰乱跳的胸膛坐在草地上,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本来她还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找准合适的时机邀请许鹤行同学接受采访。结果,鬼使神差地躲了人家两次,现在她自己都觉得心虚。真是要了命了,她现在该怎么办?这个时候站出来肯定会被误会的。江月年想想,昨天她还是被许鹤行“解救”的女同学,今天就变成了变态跟踪狂?不行,绝对不能有这样的误会!想到这里,江月年深吸一口气,死死地抱住了自己胸口前的相机,暗暗插下了flag。决定了,等会儿到了人多一点儿的地方就装作偶遇,然后死缠烂打地拜托许鹤行接受邀请。只要勇敢地上前打招呼,迈出了最难的第一步,就能够从这个误会中自救!加油啊江月年,千万别怂!插着flag,江月年跟着许鹤行又来到了校外,眼看着对方坐上了一辆出租车。江月年也学着迅速钻进了一辆出租车里:“师傅,麻烦跟上前面那辆车。”大学城门口最不缺的就是这种公共交通工具以及一颗八卦的心。司机师傅回头深深地看了江月年一眼,那眼神很复杂。怎么形容呢?就是怜悯中带着几分不满,惋惜中透着一些掩不住的八卦。他一把握住方向盘,势如破竹:“好嘞,小姑娘你坐稳!”然后,车子狠狠地往前一突突,冲了出去。江月年紧紧地盯着前面许鹤行坐的那辆车,这时候,师傅嗓音低沉,开始了对她的循循善诱。“姑娘啊,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咱们不能子啊一棵树上吊死,你说是不是?”“啊?”江月年胡乱地点了点头,压根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我看你带着手套,其实也没那个必要。现在纹身多好看啊,实在要是遮不住,那个什么美容啥的,不是还能植皮吗?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对不对?”江月年不由得看了一眼自己带着手套的手,明白师傅是误会她了。只不过,这种误会她从小到大也听多了,对方确实是好心,她虽然依旧云里雾里地,但还是点点头。见她“态度端正”,师傅越说越起劲,已经开始讲起了佛法,并劝她人生苦短,抓不住的就不要强求。最后在她下车的时候鼓励地看了她一眼。“叔叔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一定能权衡好爱情和生活之间的关系。男人嘛,到处都是,万一他真的对你不忠诚了,你不用太难过哈!”说完就一溜烟地走了,把江月年和她那句还没有说出口的“不是的叔叔,你误会了”也一并扔在了原地。算了,现在的关键是,怎么样才能装作很自然地和许鹤行“偶遇”。江月年加快了脚步,跟着许鹤行走进了那座商城,为了保持距离,确保安全,她还特意等许鹤行上了二楼之后才上了自动扶梯。只不过,好不容易看见了他,江月年又慢下了脚步。因为她注意到了许鹤行的表情。对方的眼神几乎可以说是温柔,羽睫轻颤,像是小孩子看见了什么稀罕的宝贝似的,想要,又舍不得伸手去碰。眼里都亮晶晶的,隔着玻璃窗,手都快要摸上去了。江月年觉得自己的特异功能就算是对许鹤行无效,只要有视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真的很馋这个玻璃柜里头的毛绒玩具。但问题是,这不是一家火锅店吗?江月年下意识抬头看多看了两眼那家店的招牌,再一回神才发现——许鹤行不见了。正在困惑的时候,突然那听见身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你在找我吗?”江月年被吓得打了个激灵,回头正对上许鹤行沉沉如夜的那双眼睛。“啊,不是,我就,我就是刚巧路过……”江月年越说越觉得心虚,尤其是对上许鹤行那双冷淡的眉眼,根本就编不下去。老老实实地低下头,话锋一转,“对不起,我错了。”看着她这副怂眉耷眼的样子,许鹤行拧着眉。他从一开始就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直到刚才视线一瞟,透过玻璃柜的反光注意到了挂着相机的这个人,才真正抓到这个家伙。只不过,没有想到居然是昨天才见过的人。许鹤行想到昨天对方握着自己的手不大愿意松开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对江月年对自己死缠烂打的行为很是头疼。他扶着额头:“昨天的事情我已经说过了,就是举手之劳。我真的不……”另一边,江月年总算是把自己从这份尴尬的情绪中拯救出来了,压根没有听许鹤行说了些什么,自顾自地组织语言。“我是想邀请你接受采访的,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只能跟在你后头,然后忍不住拍了几张照片……”许鹤行愣了一下:“你还拍了照片?”江月年一瞬间觉得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她唯恐被当成变态,急忙摆手:“我保证,我拍的那几张照片未经你的允许,是不会发出去的。”“按照法律法规,未经允许私自传播他人照片,是侵犯肖像权,你确实没有资格发出去。”许鹤行神情很认真。好家伙,大佬开始普法了。江月年诚惶诚恐:“对对对,您说得对。我保证不违法,您放心。”说完了之后,许鹤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无声地用眼神示意“你可以离开了”。只不过,江月年满脑子还惦记着她在社团里许下的诺言,看了看许鹤行,又看了看玻璃窗里头的那个大型毛绒玩具。死马当成活马医,指了指那个东西。“这样,你接受一下我的采访,我帮助你拿到那个毛绒小熊怎么样?”“不是毛绒小熊,那一款布朗熊是老款,现在已经很难买到了。”许鹤行语气认真,沉默了片刻后,语气有些动摇,“你真的能帮忙吗?”江月年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震惊许鹤行居然对毛绒玩具这么了解,还是该庆幸她这一把赌对了。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包在我身上。”事实证明,人,有的时候真的不能随便立下flag。江月年盯着店里的活动要求,一时间有些骑虎难下。活动要求参加情侣闯关活动,最后拿到第一名的情侣不仅有一张五百元的会员卡还能获得头号大奖——那只毛绒熊。许鹤行盯着活动要求的展板也看了半天,微微拧眉,话里话外带上了几分无措。“我昨天来问的时候,他只说今天有活动,第一名可以拿到这个奖品,没想到是这个活动……”说完,他又看了一眼江月年,眼神动摇:“还是算了……”话还没有说完,江月年径直举起了手。“老板,这边我们也要报名!”江月年做这些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思考,等到被员工带着一起进去了之后,才注意到许鹤行复杂的眼神,她表情讪讪。“说到做到,等会儿你必须接受采访听见没?还有,你现在这是什么表情?说起来,应该是我吃亏了才对!”许鹤行就站在她身侧,微微一挑眉,没有再说话。江月年的视线落在少年那张俊朗的脸上,耳根忍不住有些发烫。说真的,这个活动还真的说不清楚是谁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