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捉奸
还未抵达院落,姜软玉就听到院内传来哈嘿的阳刚练操声。她面上一阵激动,当即踩上怀安的肩膀,双手一攀墙头,伸长脖子急不可耐地窥探起院子里排成几行,正赤裸上身练功的小和尚。一院子光溜溜的上半身,动作整齐划一,拳进拳出之间,全身弧度优美的肌肉线条正有序的上下浮动,附着其上的汗珠在冬日的光照下,散发着晶莹的光泽。姜软玉看得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一脸的心满意足。却说被席安“请”去喝茶的容弘,此刻正被关在一间囤满干柴的寺中小屋里。他双手负在身后,正端立在紧闭的窗边,突然柴房的门打开,一个女子被两名小黄门蛮力推搡了进来。这女子的身形和姜软玉十分像,尤其是身上穿着的那件绯红衣裳。若是不看脸,很容易就将其错认成姜软玉。容弘温润眉眼间,缓缓露出一道思索之色。门重新被关上,门外传来才露面的那两名小黄门的说话声,其中一人道:“看来姜家小姐一点都不在意这个面首,明知道人被抓了,竟理都不想理。”两人走远,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听到刚才那句话的容弘身形依然一动不动。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姜软玉终于看完那些小和尚练功了。不过她却仍有些意犹未尽,带着怀安往回走的路上,还在回味刚才看到的生动画面。正想着,不远处水池方向突然传来尖锐的说话声。“真是太不像话了,你们姜府养出来的女儿果真如传言所说的不知检点,来人,还不把这里清理干净!”这声音有些耳熟。姜府养的女儿?那不就是她!姜软玉带着怀安快步走过去,只见一个院落内外围满了一群人,傅贵人、肖氏等都在里面。刚才说话的,正是肖氏。一个素色身影先一步从人群中走出,他一出现,所有人都露出意外的神情,开始对前方半开着门的屋子和他指指点点。竟是容弘。姜软玉面露不解。刚好站在姜软玉身侧的萧阮出言好心提醒她:“有人告发你与你府中的容公子在此处行苟且之事,贵人娘娘她们被引过来捉奸。”姜软玉一愣,总算明白过来。本该在屋子里还未出来的奸夫容弘,此刻却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傅贵人脸色铁青,当即让人将屋子里那两个衣衫不整纠缠到一起的人揪出来。那两人原本是打算在众人面前演一出戏后就逃的,却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败露了,很快便给抓到了傅贵人等人的面前。两人分别穿着跟姜软玉和容弘一模一样的衣服,背影、侧面也十分相似。若不近看,的确很容易被认成是姜软玉和容弘。开始气得忍不住出声斥责的肖氏脸色一变,立马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两名被抓之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停求饶,嘴里根本吐不出半个字。傅贵人立马吩咐身边的人去调查事实真相,最终查出这两个冒牌货皆是从席安公主公主府出来的。幕后主使已经清楚,席安公主被傅贵人训斥了一顿后,被傅贵人命人送回公主府中关禁闭。而那两个冒牌货,被傅贵人当场命人杖毙。肖氏知道今日自己误会了人,还当众给夏氏下了面子,不过在傅贵人和吴氏的说和下,这件事最终圆满解决了,夏氏也并未计较。众人散去,姜软玉看着那道始终稳立不动的素色身影,上前问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容弘转身,看向她,露出浅浅一笑,只道:“对方偷梁换柱,我不过借力打力。”原来姜软玉未上钩来小屋,席安不得不临时找了个假的代替。而后容弘逃脱,走前也让商鱼找了个假的自己替之。导致最后席安引傅贵人和肖氏等人前来时,两人都已成了假的。原本席安还打着一个主意,先诬陷姜软玉和容弘苟且,后又到姜软玉跟前去诬陷容弘私通她公主府的宫女,借此将容弘带到她公主府中。可谁曾想到,会是如今这等局面。姜软玉对容弘不得不再次刮目相看。“姜小姐事忙,未能及时赶来救我,我便只能自救了。”容弘话中有话,似含责备讥讽之意,怪她没去救他。姜软玉懒得去猜,她面上毫无半点愧疚神色,敷衍道:“我的确事忙,也知你定能成功摆脱席安。”她说完便匆匆告辞离去。容弘看着姜软玉走远的背影,一旁的商鱼忍不住嘀咕道:“忙什么忙,还不是跑去偷看后院的僧侣练功,没见过哪家未出阁的女儿家,像她这般不知羞耻。”容弘闻言,只看了商鱼一眼:“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去做正事了,皇上现在哪里?”商鱼正色道:“在西侧院跟主持下棋。”姜软玉急忙离开是有原因的。方才她在偷窥那些俊俏和尚练功时,听到其中一个长得最对她胃口的小和尚说去茶园采茶。她打算跟过去,跟对方假装来个不经意邂逅,顺便挑逗上一两句。眼看着要到未时,小和尚即将出发,姜软玉得抓紧时间尾随其后。怀安经常和姜软玉干这种事情,做起来简直轻车熟路。主仆俩跟做贼似的,一路偷偷跟在小和尚的后面,没让对方察觉到半分。可跟了一阵,两人便发现,这好像不是去茶园的路。小和尚最终停在密林深处一座孤立着的茅草屋前,他敲了几下门,门应声打开,小和尚朝四下警惕地看了看,然后快速跻身进去。主仆俩直觉有古怪,放轻脚步快速靠近。凑到门边,努力试图听清里面讲的什么。只是没想到还没听出个什么,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姜软玉只觉眼前一黑,被人一把强行拉进屋内,紧接着耳边响起怀安被人敲晕的声音。姜软玉心中警铃大作,她刚要猛力推开对方,却发现竟是安思胤。而那个小和尚,随着门“嘭”的一下关合上的细微声响,已然不在屋内了。安思胤一身墨绿缠枝纹锦衣,束发别冠,眉眼温隽,明明年纪比她大不了几岁,但周身的气质却不似这个年纪该有的稳重老成。他长身而立,此刻正含着淡淡的笑看着姜软玉。安思胤是安郭吕的独子,席安公主的表哥。有几次在姜软玉与席安的争斗里,安思胤都曾帮过她。姜软玉收起蟒鞭,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有生气。她正要质问安思胤,门外突然传来沉沉的敲门声。安思胤脸上笑容微敛,走到门边去开门。姜软玉视线敏锐地注意到,他将放在袖口边露出绿皮一角的一本小册子朝里面收了收。这个绿皮册子,姜软玉之前在小和尚出门时,曾看到他塞到胸前,此时却到了安思胤手中……门突然打开,姜软玉抬眼望去,却意外地看到门外站着的人竟是傅子晋和傅良。傅子晋和傅良也看到了姜软玉,两人脸上同时露出诧异的神情。“安公子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傅子晋率先开口。安思胤退到一旁,让两人进屋。傅子晋走到屋内后,视线飞快地在四下扫了一圈,经过姜软玉时,未做任何停留。双方相对而坐,傅子晋又徐徐开口:“安公子一直好研佛经,现下陛下正与悟寂方丈参悟佛理,如此好的机会,安公子不去观摩讨教,却来此偏僻小屋,不知何事如此重要?”安思胤笑着看了一眼坐在他左手侧的姜软玉,道:“我以为傅二公子是知道的。”姜软玉觉得安思胤这一眼,有一股子阴谋的味道。果然,下一刻,傅子晋向她投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姜软玉直觉傅子晋误会她跟安思胤了。傅子晋又深深地看了安思胤一眼,随即起身告辞,带着傅良离去。姜软玉眼看着傅子晋出门,也赶紧起身告辞,带着不知何时已醒来的怀安去追傅子晋。傅子晋和傅良正要上马,却听身后追过来的姜软玉道:“安思胤刚才跟一个清远寺的小和尚碰头,那小和尚给了安思胤一本绿皮册子,我一路跟着那个小和尚过来瞧见的。”傅子晋手上动作一停,看向姜软玉,正好对上她那双清眸,里面有一道狡黠灵动的光芒一闪而过。傅子晋愣了下,问道:“你如何发现那小和尚有异常?”姜软玉心虚的表情在脸上一闪而过。一旁的傅良冷笑:“怕是看上了人家的色,所以才色迷心窍地跟过来,歪打误撞的吧。”待傅子晋和傅良离开后,怀安忍不住抱怨:“这个傅二公子对您也太冷心薄情了吧,主子您都主动凑上热脸了,结果还是贴了冷屁股。”姜软玉心里正憋着一股子闷气,此时听怀安这么一说,一脚踹在怀安的小腿肚子上,大叫道:“多什么嘴!”主仆两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祸不单行,在回去的路上,姜软玉还崴了脚,挪动半分都不行。怀安把姜软玉安置在路边一棵粗壮大树下后,撒腿朝寺庙方向快跑去找人来帮忙。姜软玉靠坐在大树下快睡着的时候,一双素色翠竹纹的男人靴履在她面前停下。姜软玉头也不抬,只问道:“怎么是你?”“半路碰到怀安,他告诉我的。”容弘边说边蹲下身,伸手试图去挪动姜软玉那只受伤的脚。刚碰触上去,姜软玉嘴里就发出倒吸气的声音。姜软玉痛得眉头微蹙,她伸手一把打掉容弘的手,没好气地道:“轻点!”顿了顿,她又问:“怀安人呢?”“我让他去取些冰块过来给您敷脚,然后我送您去御医那边。”容弘用手掌后侧轻贴在姜软玉受伤的脚踝处,来回轻揉着。预想中的疼痛没再出现,姜软玉逐渐放松下来。两人之间安静下来,不再说话。林间的鸟声和树丛窸窣声偶尔在他们附近响起,给静谧的空气里注入一息生气。这一刻姜软玉身心尤其放松,不禁打量离她极近的容弘。他眉梢非浓亦非淡,神似一抹丹青在素白纸上轻描着痕,双眼清澈若两汪幽林深处的寒潭,静远而神秘,鼻梁高挺,有着恰到好处的弧度,微翘的鼻尖还泛着泽光,唇红若点朱,柔美中却又透着女子不曾有的阳刚。好精致的一张脸,越看越耐人寻味。不愧是被她选中的男人。姜软玉正心下美哉,容弘突然站起身来:“您试试能否站起身来。”姜软玉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依言照做。果然崴脚之处不似刚才那般疼痛了。“我扶着您慢慢往前走,适当的移动能舒活血液,有助您的脚早点恢复。”容弘说着便伸手要扶朝前走。因容弘美色而正心猿意马的姜软玉却打起了其他主意。她突然像猴子一般身手敏捷地窜到容弘的背上,双手绕过他的脖子,紧紧缠住。口气骄纵地命令道:“本小姐走不动,你背我回去!”容弘的身子有一瞬的僵硬。姜软玉见此,便又道:“你不是对所有人说要谋软玉吗?既想谋我,这点小事,不是理所当然地该做吗?”容弘闻言,默了片刻,终于背着姜软玉迈步出发回寺中。回去的路上,姜软玉趴在美男身上,心满意足。她深吸一口气,才发现原来容弘身上有一股极淡的梅香。“你不问我为何会在林子里崴脚?”姜软玉欣赏着容弘泛着微红的透明耳廓,声音带着丝丝懒意问道。“那是您的事……”容弘还未说完,姜软玉便打断他:“我是为了偷看一个细皮嫩肉的俊俏小和尚。”她边说边歪头看容弘的反应。容弘脸上毫无变化:“姜小姐为了男色,当真是舍得,连自己都甘愿折进去。”“你这是在幸灾乐祸?”姜软玉冷笑。“……容弘不敢。”“别怪本小姐没提醒你,你这副一点都不为我吃醋的模样,若是被旁人瞧见了,恐怕你谋软玉的幌子就要被人发现了。”姜软玉说着,一只手捻起容弘的一缕发丝把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