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以色惑人
赶去席安公主院落时,二皇子、五皇子等人都已到了。席安公主一脸的盛气凌人,正面含怒气的冷眼瞪着站在她面前的姜软玉,而姜软玉却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悠闲模样。姜软玉的身后,跪着萧阮,还有被萧阮指派来伺候席安公主的一名伶人和几名美少年。萧阮的神色还算镇定,但这几人此刻却面如土色,因为害怕,身躯不停地发着抖。席安:“你今日又要与我作对,护这个跟你毫不相干的伶人?”姜软玉懒懒一笑,带着纨绔女的痞气:“怎么不相干,但凡是个美人我都护。”席安发出一声嗤笑。姜软玉身后跪着的萧阮此时开口求道:“请公主开恩,饶恕这几人!”她语气恭敬,口气却坚定。席安脸上阴鸷一现。她缓缓伸出一只手,摊开手掌。站立一旁的小黄门立刻明白过来,当即俯身将先前被姜软玉用蟒鞭打飞在地的翠色握柄弓弩和一根箭矢捡起来,呈递到席安手上。席安重新上矢拉弓弦,发着森森寒光的箭端直直对准姜软玉。一旁的容弘眉头微蹙。姜软玉神色不改,依旧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仿佛此刻对准她的不是一支箭矢,而是一件毫无杀伤力的小玩意。傅子晋看着这样的姜软玉,眼神里闪过一道思索之色。席安即将拉满弓……突然,她一转向,将下一刻就要发出的箭对准姜软玉身后的萧阮。姜软玉还未来得及反应,五皇子已先几步上前,挡在萧阮身前。“席安,要不这次就算了吧。”五皇子一脸笑盈盈。席安拉弓动作一顿,她满是戾气的双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片刻后,她突然露出诡异一笑。席安收起即将离弦之箭,眼光闪了几闪:“五哥甚少多管闲事,你不救姜软玉,却要救这位才认识数月的萧小姐,莫不是看上她了?”五皇子笑容依旧:“萧姑娘今日若真死在这宅子里,咱们可就没去处了。”他们现在住着萧家的宅子,用着萧家的下人,吃着萧家的饭,席安公主现在却想射杀萧家之女。这着实说不过去。席安的视线在五皇子和萧阮二人身上来回打了好几个转,诡异的笑容再次出现。萧阮被席安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虚,放在身侧的手因为紧张,瞬间紧捏成拳。席安朱唇轻启,突然对二皇子娇声道:“二哥,五哥这般维护你还未过门的妻子,你就不吃醋?”二皇子一贯温和的脸色稍显不虞:“席安,适可而止,你再胡闹,下次思胤要管教你,我便不帮你了。”很快,闻“安思胤”色变的席安公主,消停了下来。一场闹剧就此收尾,萧阮连夜将那几名美少年和伶人送出古宅,另换了批新的进来,但这次挑选的几人,皆是比先前的要八面玲珑出许多。她还前去姜软玉的房中,特意向她致谢,谢她救下了那名伶人。不过,席安的挑拨之言,到底是在二皇子心里种上了一根刺,二皇子自此之后,开始注意起萧阮和五皇子两人来。席安院落丝竹声再起,姜软玉不再去爬她的墙头,而是精心打扮一番,带着怀安出门去约见一名跟她约好的书生。主仆二人刚走出院子,就撞上了容弘。“姜小姐要出门?”容弘笑意温浅地看着姜软玉。姜软玉却是半个字都答不上来。因为她已经看容弘看呆了。也不知是否因为今夜的月色格外清亮,姜软玉只觉这一刻容弘整个人都在发光。他穿着一件敞开的玉色缠枝纹道袍,周身散发着温润如玉的幽光,恍若从诗画里走出来的谪仙般。因是刚沐浴过,他的刘海和发丝底端有些湿漉,几小撮刘海还搭在脸颊两侧,无形中衬得他整张脸的轮廓尤其美好,眉眼也愈显精致。唇红齿白,面若冠玉,秀色可餐的绝佳美色近在眼前,哪里还需她费这么多神去外面过眼瘾!姜软玉步子再也挪不动了。随即,她听到容弘的说话声:“不知姜小姐今夜可得闲,与我手谈两局可好?”姜软玉想也不想便连连点头:“好!”容弘朝她精心打扮的周身扫了一眼,笑得越发惑人,一敛宽袖,移步一旁,道:“姜小姐请。”姜软玉如同被摄了魂魄般,傻乎乎地就极其听话地跟着容弘走了。一旁的怀安急了,上前便要叫醒他这位一见色就眼开的主子:“主……”岂料他刚发出一个音,容弘的眼神却蓦地朝他扫过来。怀安游走在喉咙的话音当即失了声。容弘转过身,带着姜软玉逐渐走远。怀安使劲甩了甩头,心里不免狐疑,刚才容弘的眼神明明很正常,但为何自己对上的一瞬间,竟有如芒在背之感?怀安不解地跟上去。而怀安身后的商鱼此刻却惊呆了下巴,木头般地杵在原地僵立着。小公子这是在故意以色惑人,来绊住姜家小姐?!不远处的游廊下,两个立在暗处的身影久久未动,将刚才发生的一幕尽收眼底。傅婉之故作一脸担忧的样子看向身侧的傅子晋,她刚想出声安慰傅子晋,却在对上傅子晋眼中闪现的兴味之色后,话语瞬间卡住。往日傅子晋看姜软玉时,一贯的冷淡、忽视、厌恶的情绪竟没了。此刻他的脸上,竟多了几分陌生的好奇和疑惑。傅婉之放在袖中的手蓦地攥紧袖口。自己故意找借口引来傅子晋,可不是为了这个结果!傅子晋此时动了动身子,对傅婉之道:“夜深了,早些歇息吧。”说完便径自先离去,独留傅婉之立在原地。翌日,大家起了个早,继续探寻寒梅仕女图之中暗藏的玄机。参破这幅寒梅仕女图远比想象的要难出许多,两位皇子决定暂时先合作,所以除了永远缺席的萧河、姜软玉和席安公主以外,其余人都围坐在厅堂的原形漆桌前讨论。寒梅仕女图上,一名仕女在梅树下,手执一铁杵捣药。其旁三行诗为: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二皇子思索着:“这首诗乃一女子为吸引异性的注意,寻觅与其幽会的伴侣而作,画和诗皆与梅有关,或许我们可以去试着找到一位喜梅的男子。”“可这个‘梅’字,到底是指梅花还是梅子呢?”画上之“梅”是梅花,诗中之“梅”却意指梅子。“小姐,不好了!”一名小厮突然面色焦急地跑进来,朝萧阮禀报,“席安公主和姜小姐为了争一个书生,在护城河上打起来了!”三丈宽的临街护城河面上,波光粼粼,影斜雾缭。姜软玉和席安各自站在一艘乌篷船的船头,两条船隔着十步距离远,两人手中分别执一蟒鞭和一弓弩,双方都怒目而视死瞪着对方。两岸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围观百姓,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一眼望去,看不到人流尽头。“席安,愿赌服输,你这般纠缠下去,着实是难看。”姜软玉冷声到。“本公主说了,借我那书生一两日,我立马离开!”“你想得倒美!”姜软玉话音刚落,手中的蟒鞭便猛力朝席安的船头甩去。席安惊诧间,身形连连后退,眼看鞭子即将飞抵到席安的船头上时,一个水青色人影突然自一侧岸上飞身而来,在半空处时,便一把擒住那蟒鞭的末端。身影停稳后,姜软玉一见来人,眼睛突然瞪大:“傅子晋?!”傅子晋蹙眉看着姜软玉,淡漠道:“够了。”姜软玉一怔,她盯着傅子晋看了几眼,又看向一旁面露得色的席安,一使力,打算将蟒鞭拽回来。傅子晋却不松手,姜软玉根本拉不动。她讶然地看着傅子晋。“姜软玉,你看你多跋扈多讨人厌,连与你有婚约之人都向着本公主,若是不想被傅二公子嫌弃退婚,还不赶快停下,将那书生交予我!”席安的话,刚好戳中姜软玉的心事。姜软玉眼神冷下来:“闭嘴!”席安看向对面背光而立的傅子晋,问道:“傅子晋,今日你真要帮她?”傅子晋不答。他大半部分的脸隐在阴影里,姜软玉看不清楚。席安看好戏不怕事大,继续火上浇油,进一步激怒姜软玉:“都这么些年了,你不会还以为傅二公子会喜欢上你吧?你看看你现在,明明是待嫁之身,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跟我争一个男人,你将傅二公子置于何地?你给他戴绿帽子这么些年,还期待他帮你不成?”席安真是句句诛心,戳中了她最隐秘的心事。姜软玉的身形发起抖来,她缓缓垂下头去。半晌,她似是自言自语:“你怎么这么聒噪?”声音低沉中透着一丝暗哑。猛一发狠,姜软玉突然抬起头,同时再次用力去从傅子晋手中抽回蟒鞭。傅子晋站稳双脚,拉紧蟒鞭末端,继续牵制姜软玉。姜软玉望着傅子晋那张很是符合她口味的俊颜,嘴角突然微勾,扬起一个怪异的弧度。眼中狡黠之色闪现。下一刻,她突然放开蟒鞭。傅子晋始料未及,随着姜软玉的松手,他整个身子因为强大拉力直朝后方摔翻跌落出去。围观人群一阵哗然。姜软玉目睹着傅子晋摔出去的窘态,微扬下巴,眼神傲慢,嘴里只轻吐出两个字:“活该!”她明艳的一张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双眼中的骄纵和不可一世,摄人夺目。容弘站在岸边攒动的人群里,静静看着这一幕,嘴角逐渐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这时,姜软玉站立的乌篷船的蓬里,一个黑乎乎的脑袋颤巍巍地探出来,露出一张惊魂未定、面色苍白的秀气面孔。容弘嘴角扬起的笑在下一刻,迅速消退……一旁的商鱼丝毫未注意到容弘神情的变化,他不怕死的凑近容弘耳边,殷勤道:“小公子,姜小姐船上那人便是那夜她出门准备私会的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