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施援手
他又拿起那张纸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脸色从疑惑震惊到不屑一顾,“想不到你竟然如此胆大,敢伪造我们老爷的章印?!哼,这章印可以伪造,可这字迹却造不了假!你还想骗我?!”就在这时,覃寻冬匆匆而来,呵斥了管家一番,“这位司徒公子是我昔日恩人,休得无礼!”管家吓得急忙向司徒瑾安致歉,“对不住了司徒公子,是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还妄司徒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覃寻冬从他手中拿起那张纸,像是思绪万千,“当年若不是司徒兄对我施以援手,就没有今日的我了。”“快请进!”他诚恳地请司徒瑾安进了门,回过头还不忘对管家训道:“以后给我管好你那张嘴。”安排司徒瑾安落座后,覃寻冬又忙着去招呼其他客人了。原本想看他出丑的容岁岁觉得有些扫兴,进了宴会场边上的下人堆里,周围都是在场这些客人们的家丁或丫鬟,有些也是给平康侯千金送嫁的下人,此时他们都闲得慌,三三两两挤在一块说着闲话。“这覃大人还真是好福气,做了平康侯的乘龙快婿,今后仕途定会平步青云。”“还谈什么今后呢,我听说他如今这府尹位子都是靠着侯爷的关系才坐上来的!”“不过覃大人一表人才,为官又公正清廉,就算日后做了更大的官,那也是为咱们百姓谋福的好官!”其中一个男人却冷笑着开口,“天底下的官都一个鸟样,哪有什么好官?”其他人听了连忙劝他小点声,“在场不少都是官家的人,你这话若是被他们听见,小心没命!”“谁没命还不一定呢。”男人低声道,目光流露出一丝凶狠。容岁岁多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眼神一直在覃寻冬身上徘徊。宴席开始后,覃寻冬开始给在坐的客人敬酒,当他来到这一方时,方才说话的男人身子动了动,像支离弦之箭一般朝着他就扑了过去,中途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直直地刺向他胸口!“小心!”容岁岁急忙提醒。然而在极短的时间里,覃寻冬根本来不及反应,眼见着就要一命呜呼,千钧一发之际,司徒瑾安将手中的酒杯掷了过来,重重砸在了男人的手腕上,匕首也随之掉了下去。男人吃痛地拧着眉,却又迅速捡起了匕首,嘴里大喊:“狗官,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周围的人群一阵骚动,都怕殃及自身,争先恐后地躲开,司徒瑾安一把推开因惊诧而愣住的覃寻冬,仅是半招就轻松将男人制服,容岁岁看出他并不会武功,只是徒有一身蛮力,就连被司徒瑾安制服之后都只会像只野兽一样咆哮挣扎。“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狗官替我一家老小报仇!”随后他便被把守的衙役绑了起来,可嘴里依旧哀嚎着,眼神恨不得将覃寻冬给碎尸万段。“大胆狂徒,竟敢刺杀朝廷命官!给我打入死牢,择日问斩!”平康侯怒发冲冠,大手一挥,衙役立刻领命,就要将男人带下去之时却被覃寻冬叫住。“慢,岳父大人,方才小婿听这人口中斥我为狗官,着实疑惑,想来这其中定有些误会,何不让他将杀我的缘由一并解释一番?”覃寻冬毕恭毕敬地对平康侯提议。平康侯捋着胡子,觉得也有道理,神情严肃地瞪向男人,“都知寻冬为官公正清廉,你是受了何人指使来污蔑他的?还想要了他的性命?!”男人仰天大笑,“污蔑?我说的句句属实!若不是因为他,我一家老小就不至于活活饿死了!”他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他愤恨道:“一年前,莱州大旱,粮食颗粒无收,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而时任莱州知府的覃狗官却不开仓放粮,眼见着无数百姓饿死,我一家老小共计七口人,除了我侥幸活了下来,全都……覃狗官,你还我家人命来!”男人字字铿锵,情真意切,令众人都难免动容。“满口胡言!赶紧给我带下去!”平康侯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想尽快将男人打发走,免得日后传出不利覃寻冬之碎语。然而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覃寻冬再次叫住了衙役。“他没说错。”他长叹一声,言语间尽是悔恨自责,“那时我行事作风死板,只按规章制度办事,没接到朝廷令文前不敢轻举妄动,眼见着莱州那么多百姓饿死……虽说现已过去了一年,可午夜梦回,我总是不得安心。”覃寻冬让衙役将男人放开,把匕首重新放回了他的手中,“我的确不是个好官,杀了我吧,以慰你一家老小在天之灵。”平康侯十分担忧:“寻冬,你这是何必?”言罢又急忙朝衙役们喝道:“还不快护覃大人周全?!”覃寻冬伸出只手拦住他们,“别过来,今日之事是我一人应偿的罪孽,我认。”在场众人在得知来龙去脉后也纷纷相劝:“覃大人,你也是秉公执法,这事不怪你。”覃寻冬对他们的劝解充耳不闻,闭着眼睛,赴死之心坚决。男人抓着匕首的手颤抖不已,容岁岁知道他已经开始犹豫了,连忙道:“就算你如今杀了他,你家人也不能死而复生,你还要把自己的命搭上,值得吗?若是你家人还活着,定是不愿见你这般。”“况且你要是死了,这世上也就再无人记得他们了。”男人手中的匕首倏然掉落,不禁掩面痛哭。随后,不顾平康侯的阻拦,覃寻冬非但没治男人的罪,还给了他一笔钱放他走。宴席散后,覃寻冬找到司徒瑾安,感谢之情溢于言表,“司徒兄,今日多谢仗义相救。”“反正救过一次,也不在乎多救几次。”司徒瑾安笑道。覃寻冬面露尴尬,“不瞒司徒兄,本官三年前生了场大病,早年间的一些事物已记不太清,还望司徒兄海涵。”司徒瑾安语调悠长,“原来如此,覃兄要多多保重啊。”离开覃府前,覃寻冬对他说道:“今后司徒兄若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尽管开口。”司徒瑾安嘴角微扬,“好。”整场宴席,容岁岁都候在一旁,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闻着从街中四方飘出的饭菜香,感觉魂儿都被勾了去。“不回去吗?来这里做什么?”跟在司徒瑾安的身后,却走进了春风楼,容岁岁不得其解,“十七爷你不是用过席了吗?”“没吃饱,你坐下陪我再吃点。”他叫来小二,点了满满一大桌的菜。“十七爷,你可真能吃。”容岁岁笑话了句,等菜上来后却不顾形象地大吃起来,不知是菜肴太香还是肚子太饿,连米饭都添了三碗。司徒瑾安一筷未动,无奈打量着眼前人,究竟是谁能吃?夜色渐沉。从春风楼出来后,容岁岁心满意足地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可还没走几步,目光就又被路边的糖葫芦给吸引了。“来支糖葫芦。”他买下一支给她,容岁岁喜滋滋地谢过之后就大快朵颐起来,一下子就将今早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司徒瑾安叹气,他觉得自己是否太过多虑,谁会安插这么一个人在他身边?别说让她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了,怕是给她点吃的就能跟人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