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苏琴琴脸上的烫伤只在镇里的小诊所简单处理了一下,如果伤口持续恶化的情况下就需要去隔壁南市的大医院进行处理。苏琴琴对本人的伤情似乎并不怎么在意,相比起来,她更在意欢欢的情况。沈曼玉赶到时,亲眼看见苏琴琴的伤口,一张脸立刻变得异常难看,把程亦之拉到边上,了解了事情始末后,气得整个人直发抖。“这男的也太恶劣了,这种事情他都做得出来?他还要不要脸了?”程亦之摊了摊手,无奈道:“他要是要脸还能做出这点事情来吗?”像孙胜这种人,眼下大概已经被那个女人的话牵着鼻子走了,连自己的女儿都能利用上,可想而知女儿若是真跟了他生活会有多惨。遇到这种人,连沈曼玉都没辙。沈曼玉主张不再过问欢欢的事情,但想也能料到苏琴琴会是什么反应,该劝的早在一开始时就已经劝过了,苏琴琴要是能听得进去,现在就不会把事情闹成这样。而且程亦之也担心欢欢在家里遭受毒打虐待,她原先还以为孙胜就算对自己的女儿没感情,也不至于对女儿不好,可欢欢身上的伤口不假,今天看到欢欢在爸爸怀里害怕地瑟瑟发抖哭个不停,那样子谁看了不觉得可怜呢?沈曼玉犹豫了下,看了眼旁边怔怔发呆的苏琴琴,试着缓解沉重的气氛:“其实也未必继母都是不好的,没准跟孙胜在一起的那个女人还不错呢……”但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无力。倘若那真的是个会对欢欢好的女人,怎么可能答应孙胜利用自己的女儿讹诈苏琴琴呢?程亦之余光瞥见苏琴琴的身体似乎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她能察觉到苏琴琴对于继母并不排斥,她也并不是因为欢欢有可能会有继母而坐立不安,她担心的应该是那个可能会成为欢欢继母的人对欢欢没有爱护之心,如果那样的话,比让欢欢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更加糟糕。“当然有好的继母,但我觉得那个女人不是。”程亦之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光是今天在托儿所的闹剧,那个女人对欢欢毫无关心之心,欢欢哭闹的时候,她甚至露出了无比厌烦的表情,对一个孩子连最基本的耐心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承担起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倘若不是最开始得知孙胜前妻过得不错,起了不该起的心思,这女人怕是早离开孙胜了。沈曼玉也已经感到了厌烦,她蹲到苏琴琴身边,双手搭上她的肩膀轻轻晃了晃:“我们不管这破事了好吗?欢欢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以后可能还会出现更多的欢欢,难道你都要管吗?你管得过来吗?”这件事再插手下去也是误解,她们作为外人根本毫无办法。苏琴琴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眼眶红红的,似乎强忍着眼泪,再加上半张被烫伤了的脸,看上去可怜又可怖。沈曼玉也愣住了,她有多久没见过苏琴琴这样的眼神了?那一瞬间,连她都觉得自己像是个毫无同理心的坏人。“其他人可以不理解我,难道你也不理解我吗?”苏琴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让沈曼玉立刻举双手投降。沈曼玉明明想说更多可以开导她的话,偏偏对上她的视线后,却像是梗住了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她终于妥协:“行,你想管就接着管,我不说你就是了。”程亦之静静看着苏琴琴缩成一团的身影,心口闪过了一丝异样的情愫。这个本该是自己母亲的人,她却觉得如此陌生,自己的母亲,为其他孩子拼命过,却可以轻易地放掉自己孩子的手。程亦之内心有十万个为什么想问她,却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伴随着欢欢这件麻烦事的,是茶餐厅的正式开业。程亦之和沈曼玉为三天后的试营业忙得底朝天,完全无暇他顾,将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了茶餐厅的宣传当中。小镇虽小,但也不是一个广播就能把所有人都吸引来的,再加上离小镇不远的大学城,那里才是小镇这些餐厅的消费主力军。于是程亦之特意去大学城做宣传,并亲自画了宣传图做印刷,到了周五的傍晚,和沈曼玉一块儿去大学城分发传单。那会儿发传单还算是最简单有效的途径,尤其是在大学城这种地方,一份有个性的传单就能吸引大学生的眼球。沈曼玉看着手里的传单不止一次地感叹:“这真是你画的?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深藏不露啊。”程亦之嗤笑:“我从小学画画,专业也跟画画有关,这是我长项。”“很好啊,以后餐厅的宣传活动你都包了,干得好我给你涨工资。”沈曼玉是个实在人,毫不吝啬对程亦之的赞美之情,她也没有老板架子,任何事情都亲力亲为,程亦之原本想找小张和自己来发传单,但沈曼玉闻言后还是决定自己亲自过来。周五的傍晚,大学城外的小吃一条街人流量格外可观。程亦之和沈曼玉分布在一头一尾往中间发传单,刚开始还挺顺利,可发到一半时,程亦之遇见了一个小插曲。她再次遇见了陆嘉楠。时至今日,她还是没能一眼就习惯20岁的陆嘉楠。他们那一桌就在室外,初秋的室外傍晚已经有了一丝凉意,20岁的少年应该是刚运动完,穿着卫衣运动裤,头发湿漉漉的甚至还没有玩去哪干,一身清爽的模样。一桌子男生女生,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奇怪就奇怪在,里面混进去了一个奇怪的人。那个躲在孙胜身后的女人,此刻居然和他们在同一桌吃饭,有说有笑,相聊甚欢。程亦之不由自主地靠近他们这一桌坐下来,听了一阵才捋清,那个女人似乎是某个男生的女朋友。她淡漠地用手指敲着桌面,这下可有意思了,没想到过来发传单居然还能发现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