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颜醒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身体不着寸缕地紧紧贴在一起，这场景让顾颜脸红耳热。

这种感觉好奇妙。

隔着一只手的距离看着周均言英俊的睡颜，顾颜再一次坚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

顾颜就这样心大地在周均言身边睡着了，要不是日光晒得她眼睛疼，她都不愿意睁开眼。这窗帘质量不行，明天就换。

她坐起身，看到身边的人后心跳漏了一拍。

周均言仍然在她身边睡着，她低下头听了听他的呼吸，很平缓。

顾颜自我安慰他迟点醒是好事，其实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她的受害者。

顾颜有些愧疚地看着他的脸，唉，怪他过分美丽了。

吃饱再想吧，她从不在麻烦还没来临前去折磨自己。

下了床，屋内一片光亮以后她突然发现床尾三脚架上的迷你摄像机似乎一直在运作。

不会吧，昨天接倒罗平电话以后，她没有把它给关掉？

她昨天带着周均言回来，太过兴奋，那么显眼的东西她愣是没发现。

她目瞪口呆地把摄像机从三脚架上拿下来，对着屏幕捣鼓了一阵，小小的显示屏开始显示昨晚的画面，进度条好长，她拉了一下，画面很快变得昏暗，而她全身赤裸，只露了一个后背坐在周均言身上的画面全被录制上了……

说实话，拍得还挺显瘦的。

顾颜还是第一次看自己主演的片段，她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时忘了要去外面找吃的，直到视频里她的声音让她害羞地站不住，她正准备在床边坐下，却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眼睛。

周均言醒了。

在自己断断续续发出的声音还有周均言粗重的喘息声中，顾颜手忙脚乱地把手里的视频给关了。

……

世界终于恢复了清净。

顾颜的人生还从没有经历过比此刻更让人窒息的尴尬。

她大概率洗不白了，周均言会不会以为自己故意拍视频是为了要挟他？

等等，好像真的可以用来让他和自己在一起……

气氛变得凝重，顾颜以为周均言会开口说些什么，没想到他早已没再看她，一言不发地起身去找他的衣服。

这里是哪里，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这些标准句式他都没有问……

顾颜看着他青筋暴起的手腕还有额头，“你冷静一点……——”

他沉默地穿好衣服，径直地离开，走到门前，打算直接离开，这才发现门被反锁，而他怎么打都打不开。

他终于看向顾颜，冷冷地开口。

“开门。”

他的教养真好，遇到这种事竟然没有气急败坏地骂她。

“唉，更喜欢他了。”顾颜心想。

可是他整个人现在看起来太过阴郁，周身像是淬了一层冰，化都化不掉。

顾颜觉得自己有点冷，低头一看，自己正一丝不挂地站在床下。

她两只手不知道到底该捂住哪里，手足无措地看了一眼周均言，羞怯地说：“我、我先去穿个衣服，等下我们再讲。”

说完，她小跑到衣柜前找她最满意的一件杏色流苏睡袍。

几步之遥他愤怒开门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顾颜只能加快自己穿衣服的速度。

她卧室的门一旦反锁，打开是有点困难，这还得感谢她爹顾中林，考虑到她一个年轻女孩子独居，不管是大门还是卧室门，都是那么的坚不可摧。

等她系好睡袍的带子，强装镇定地走到床头，还没开口，就听到周均言极度压抑下的声音，低哑极了。

“把门打开，这件事我不跟你计较。”

被一个女人睡了这种事，任何一个有尊严的男人都没办法说出去吧。

顾颜鼓起勇气，厚着脸皮开口，“我可以放你出去，只要……只要你答应和我在一起。”

因为没有底气，她越讲越小声。

听了她的话，周均言的气血不断往上涌。

他眼眶发红，手也慢慢收紧，看的顾颜一个哆嗦。

周均言的眼神冷漠，声音带着无法隐藏的厌恶：

“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

他的目光太过凌厉，顾颜被他嫌恶的语气伤到，委屈地说：

“可是，我们都睡了呀？”

考虑到他男人的自尊心，她忍着没说她知道他的初体验已经给了她。

周均言已经猜到罗平大概率是被她收买了，而这房间里怪异的香味，周均言只当她下了药。理智还有教养此时已经被周均言丢到九霄云外，愤怒和难堪充斥着他的整个心脏。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不知羞耻的女人！”

顾颜被他恶狠狠的语气唬住了，身体抖了抖。

不过这件事确实是她做错在先，哄着他也是应该的，这种事就得死皮赖脸才行。

“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不应该一时冲动对你做出这种事。可是我做都已经做了……”她垂着头小媳妇似的看了一眼周均言的脸色，小声又快速地补充了一句，“而且，昨晚你也有舒服的。”

“你给我闭嘴！”

闭嘴就闭嘴，反正凌乱的床单，垃圾桶里的纸巾证明了一切。

顾颜被他凶了两次以后好像习惯了，老实说，他给她好脸色才奇怪呢。

不过，她安静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继续说。

“和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呢？我会对你很好的，我跟你保证。”她试图用真诚打动他的心。“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

周均言快被她气笑了，仿佛看着一个笑话地看着她。

“找人灌醉我，未经允许把我带回你家，然后对我做这种事，说你会对我好？”

面前的这个女人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周均言真希望闭上眼睛，再睁开发现眼前的一切只是场噩梦。

“那是……那是因为你不理我，还和别的女人有说有笑，我才会这样的。如果你愿意换个角度想的话，我只是想换一种比较有效率的方法加快我们之间的进度。”

滑天下之大稽。

“你不是想，你是直接做了。”他黑色的瞳孔没有一点温度，只剩下嘲弄。

顾颜当作没听懂他话语里的讥讽，看向他的眼神里依然满含爱意。她刚想说，酒后乱性也得有他配合，她一个巴掌拍不响呀，但是为了不激怒他，她忍住没说，顾颜压根不知道周均言把她房间的香薰当成那种药了。

再和她说下去，他会疯的。

“多说无益，就这样关着我吧，看你最后会得到什么。”

周均言再也不理她，愤怒之下开始踹门。

顾颜听着他踹门的声音，撇着嘴，她就那么让他看不上吗？但是即使这样，周均言竟然都没有动手威胁她开门，顾颜越发觉得他人很好，张无忌为了让赵敏放他出去还会挠她痒痒呢，但是周均言什么都没对她做，愤怒之余也只是想要踹门离开，这让她更不想放弃了。

不过她没考虑到，可能是因为周均言完全不想再碰她。

她站在周均言的身边泄气地问：

“你真的不要再考虑考虑吗？我们试一年也可以啊？如果你一年以后还是没办法喜欢上我，那我到时候绝对不纠缠你。”

周均言深吸一口气，全然不理会她，顾颜在他的耳边继续讨价还价：

“那不然半年，你觉得怎么样？其实六个月你忍忍就过去了的。”

她讲着讲着觉得自己好可怜，推销自己都推不出去，心里升起一点难过来，仿佛她才是那个受害者。

“总不能再短了吧……”

她委屈巴巴地看着将她当空气的周均言。

顾颜双手抱胸，苦着一张脸地盘腿坐在床上。

周均言已经整整两个小时没给她一点反应了，房间除了他试图开门的声音，什么也没有。

他已经放弃踹门。

这门的质量真的很好。

她又饿又空虚，但周均言不吃东西，她觉得她也应该陪着他。

顾颜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好像有点坚持不住了。

她看着周均言头发凌乱，很有一种落拓的美感。

“秀色可餐”这个成语一点错没有，她好像又没那么饥饿了。

她的目光从他的眉毛辗转向下，最后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顾颜的脸又一次皱起来，她叹了一口气，认命地从床上下来。

她从卧室倒了一杯水，走到他身边哄着他。

“喝点水好不好？你嘴巴都起皮了。”

周均言只是听到了她的声音，眉头再度拧起，他将薄唇抿得紧紧，拒不配合。

顾颜扁了扁嘴将水杯往他的嘴边送，他偏头就躲开，沉默而焦躁地不停转动着门把手，只是那门自然不会这样就打开。

顾颜觉得如果自己是男人的话，她就可以说：“你不喝，是要我亲口喂你喝吗？”说完就去占周均言的便宜。

可惜她是个女人，这话一出口，说不定周均言抬脚就能把她踹飞……

看着他不耐烦的神情，顾颜知道他的忍耐一定已经到了极限。

“那好吧，等你渴或者饿的时候叫我哦。”她拿他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周均言这时却又看向她。

他的睫毛又长又黑，像是她昨天种的婴儿直毛，如果不是存在于他瞳孔里的冷漠让人难以忽视，顾颜真想伸手去摸摸是不是真的。

顾颜对上了他的眼睛，她看见周均言笑了，只是那笑里尽是嘲弄还有冰冷。

她沮丧地承认自己现在陷入了纠结。

是不是应该放了他呢？原来囚禁play也不是那么容易操作的。

可是如果她睡完就把周均言抛到一边，不是更不负责任吗？和那些睡完就走的男人有什么区别呢？

罢了，强扭的瓜或许是甜的，但她力气太小扭不动，那还是放了他吧，大不了换种和平的方法追求他，反正他们已经上了全垒打，进度好像还可以。

她整理了一下心情走到他身边，只看见周均言拳头握紧，与刚刚冷漠自持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开门。”

见她来了，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

“你怎么了？”

顾颜担忧地望着他。

周均言苍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恼羞成怒地说：

“我要去洗手间。”

顾颜这才明白过来，这种事怎么忍得了？她刚想开门，然而等手刚握到把手上，她回过头，看到周均言焦躁的神色时，她突然福至心灵，是她打动了上天吗？

“你答应我说的条件，我就给你开。”

周均言低头看向她的眼神像是要杀了她。

“半年，就六、六个月。”顾颜将脖子缩进衣领里。

两人僵持着，几秒后，周均言终于放弃地闭上了眼睛。

他颓丧地开口：“我答应你。”

得到了他的允诺后，顾颜喜滋滋地先将门上的钥匙转了几圈，这才又转动了两圈把手，打开了卧室的门，这门其实没有那么难开，只是周均言盛怒之下，根本没耐心打开它，顾颜还不忘约法三章：

“我说的恋爱是要可以亲亲抱抱还有那个的那种哦。”

周均言沉默着两步跨出了卧室，步子依然镇定。

她像是看不出他的戾气，热情地领着他往卫生间走。

“在这边，这边……”

周均言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顾颜正捂着嘴笑。

“你刚刚答应我的事，不会骗我的哦，我完全相信你呢。”

周均言压抑着眼底的怒意，神色淡然地看着顾颜。

许久，他活动着酸痛的手腕，轻蔑地笑了。

“不会，你的手里不是还有我的把柄吗？”

顾颜听着他冷飕飕的语气，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她“啊”了一声转身跑回卧室，周均言冷着脸看着她跑进去，很快又“哒哒哒”得跑到他跟前。

她红着脸将手里的摄像机放到周均言的手上。

周均言沉着脸看着她，“你又想搞什么鬼？”

没想到顾颜眼睛晶亮地回看他，“我想你相信我啊，把这个视频删掉你会不会就相信我绝对不会害你了呢？”

周均言默不作声地审视着她，顾颜咽了咽口水继续说：

“我知道你说的把柄是这个，但这个视频我不是故意录的。我知道你担心我以后会拿这个视频要挟你，假如你不答应我的话，我可能会到你工作的地方闹，你又是公务员，到时候一定会影响到你的仕途的。”

糟糕，怎么说着说着，把心路历程说出来了。

眼看周均言脸色越来越难看，顾颜及时刹住车。

她拿过摄像机在他怀疑的目光里找到那个视频。

果不其然，周均言看到视频的封面脸就黑了，她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顾颜毫不犹豫地按了删除键，最后又找到回收箱选择了粉碎箱内的文件。

因为视频时长太大，粉碎花了接近两分钟。

在这两分钟里，周均言没有说话，顾颜只顾着偷瞟他的表情，也没有说话。

文件彻底粉碎后，周均言依旧缄口不言。

顾颜的心里不上不下的，她最后有些受伤地将设备塞到周均言的手里，小声说：

“我知道是我一时冲动做了错事，造成了难以挽回的局面。那我把这个摄像机给你，你总会相信我了吧？”

周均言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最后还是顾颜坚持着塞进了他手里。

————

“那，我们现在已经是男女朋友了，你能不能再陪——”

“我有事要忙。”周均言拿上相机，脚步直直往大门口走。

顾颜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可是今天是周日，你要忙什么？”

周均言没有说话，等到他走到玄关，顾颜还是不舍地挡在门前。

“你的车还在昨天那个酒店。”

周均言落在她身上的眼神让她有些不自在，可她不说的话他找不到车更会生她的气的。

周均言依然没什么表情，“知道了，让开。”

“那你能把你的微信给我吗？”

“我不用微信。”周均言拒绝得干脆利落。

顾颜嘴巴微微张开，就听到周均言戏谑的声音。

“再说了，你不是有我的电话号码吗？”

他知道她找人查过他的信息？

他的语气淡淡的，让人摸不清他真实的情绪。

“那我打的话，你会接吗？”顾颜满怀期待地问他。

他清冷的目光掠过她的脸庞，顾颜被他看得有些腿软。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的声音低沉，听得顾颜心底小鹿乱撞起来，她鬼迷心窍地踮起脚尖在他的下巴飞快地印了一个吻。

“那我们明天见哦。”

说完，她害羞地转身就往卧室跑，不好意思再多看周均言一眼。

顾颜回了房间在床上滚来滚去，一直到房间外面传来大门被关上的声音，她的脸颊都在发烫。

心脏就要跳出来了，明明连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她好像恋爱了，而且是和她朝思暮想了七年的人，生活还可以更美好吗？

要不是许嫣突然被她爸带着去了日本旅游，她真想全程给她播报实况啊。

最后，顾颜趴在床上，喜滋滋地打开手机，从里面找到了她白天闲着无聊导进云盘里的视频。

看不见周均言真人的时候，那就睹视频思人好了。

她想起刚刚在周均言面前信誓旦旦的样子有点脸红，不过这世上哪有不骗男朋友的女朋友嘛。

再说了，她真的只是想给自己留个纪念，后面的时候又没有露脸，她实在舍不得删掉他们的第一次罢了。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害他的。

明天，明天就可以再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