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字碑
民国二十年十月,总司令通电全国,号召全国动员,抗击侵略者,收复失地。同月,程行云接受编制,率部驻守长城。赵黑熊原地驻守,保卫甘蓝。民国二十一年一月一日,日军在山海关制造事端,炮击临榆县城。中国守军立刻还击,揭开了长城抗战的序幕。一月三日,山海关沦陷。日军开始把军事侵略的矛头指向华北,并加紧部署进攻热河。民国二十一年二月,日本关东军司令武藤信义召集四个师团主力和伪军共十多万人,分三路进犯热河。程行云艰苦抵抗,因为腹背受敌,退守长城线上的军事要塞喜口。民国二十一年三月,热河省主席弃地逃走,日军乘虚而入,进占省会。甘蓝保卫战拉开序幕。甘蓝桥是从省会到甘蓝的必经之路,赵黑熊早已命人在甘蓝河畔埋伏,日军一路如入无人之境,气焰嚣张,想一举拿下甘蓝。大家早已摩拳擦掌,日军的突击部队刚到,赵黑熊一声令下,枪林弹雨铺天盖地而去,迅速全歼了突击的日军。日军指挥官佐藤少佐气得哇哇大叫,调派几门大炮对准对岸狂轰,在炮火掩护下再次派人强行突击,甘蓝河畔顿时烟尘滚滚,赵黑熊正在壕沟里指挥战斗,一发炮弹在他身边炸响,他躲避不及,被弹片击中,大腿顿时鲜血淋淋。他眼睛赤红一片,大吼道:“弟兄们,咱们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不能让鬼子这么容易过桥!”“好啊!”战场上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声音,大家斗志昂扬,誓死不退,以损失一半兵力的代价,在隆隆炮声中再一次阻击敌人。两军对峙一阵,日军增援部队很快赶来,佐藤振奋精神,又一次发动进攻,赵黑熊部后援迟迟未到,已经弹药耗尽,大家纷纷拿出大刀片,等日军突击部队过桥,发出愤怒的嘶吼,以惊人的气势冲出掩体扑了上去。赵黑信拖着伤腿,把全腔怒火凝聚在手臂,每一刀下去都是血光漫天,随着他那惊天动地的吼声,与他遭遇上的鬼子纷纷倒地。鬼子见他满脸煞气,一时竟不敢近前,他的大刀片不一会就卷了刃。他干脆扔开大刀,断喝一声,扑向面前的鬼子,和他展开肉搏,两个鬼子觑到机会,端着刺刀猛冲两步,捅在他背上。“他娘的!”他大骂一声,狠狠一拳把面前的鬼子打得鲜血直喷,软倒在地。他迅速回头,眼前白光一闪,两把刺刀正从胸口刺入。他目光已狂,拽住两把刺刀朝前猛推,把两人吓得连连后退。他目眦欲裂,走了六步后,扶着刺刀屹立如山,眼睛仍怒视前方,却再也无法前进。甘蓝这惊天动地的一役,甘蓝守军全军覆没,日军也损失惨重,他们迅速推进的计划第一次遭到重重一击。民国二十一年三月,日军攻占热河北部赤峰等地,热河全省沦陷。甘蓝失守那夜,全城一片死般的静寂,整个天地,只剩下哗哗的甘蓝河和鬼子哇啦啦的叫喊。当叫喊声停歇,好似事先约好般,每家每户的门都开了,大人孩子沉默着走出来,在门口挂起白灯笼,白灯笼上没有任何字,长长的灯火摇曳着,好似在书写沉甸甸的坚强,如人们脸上不屈的表情。连平时最爱闹腾的孩子此时都是泪流满面,他们紧紧抓着大人的衣襟,仰望着灯火,眼中倒影着星星般的亮光。没有人说话,在挂好灯笼后,大人们扛起锄头铁锹便出门了。月被云层无情地遮蔽,只剩下几颗倔强的星星,明灭中闪烁光明,这时,一声凄厉的唢呐拉着长长的调子,好似有一支利箭从天而来,穿过甘蓝城的胸膛。在唢呐声的最后,锣鼓惊天动地响起,每一个音都无限苍凉,唢呐声好似忍受不了胸膛的疼痛,突然拔得更高,从苍凉中生生挣出一线激昂,铙钹声顿起,呼应着这激越的声音,锣鼓幡然醒悟,用自己跳跃的鼓点追随而上,天地间如愤怒的海,把惊涛骇浪催起,好似有吞没一切的力量。在甘蓝巡逻的士兵循着声音的方向跑去,留下空寂的甘蓝城,他们哇啦啦叫着来到乱坟坡,这里聚集着许多吹鼓手,大家就着天上星星的微光,脸上都是刀斧刻出般的悲壮。“不许吹!”领头的军官叫嚷着,边拔出长长的军刀。没有人理会他,甘蓝送别调是每个甘蓝人都应该享受的,这是作为甘蓝人最后的热闹,也是人们最后的祝福。祝福他们,黄泉很冷,多加珍重。军官的军刀逼近唢呐手的脖子,刀在星光下反射着冷冷的光,把他的一边脸耀得惨白,唢呐手是一个黑脸老人,他脸上沟壑纵横,眼中一片淡然,他根本没有看这刀,把眼睛淹没在皱纹中,鼓足了力气,把送别调的每一个声音拉得更高更长。“八嘎!”军官的仁丹胡子缩成一条可笑的虫,他把刀从唢呐手脖子上挪开,缓缓地举高头顶,然后,狠狠劈了下去。唢呐声停了,锣鼓声催出一阵惊心动魄的哀鸣,铙钹更急更快,追随着每个鼓点,好似在用生命奏这最后一曲送别,为自己,为他们。黄泉很冷,大家珍重。黄泉很冷,大家相携同行。黄泉很冷,大家总有一天会等到凶神恶煞的这些人。第二天早晨,在悲伤的情人崖下,在呜咽的松树林中,一个高高的坟冢拔地而起,无字无碑,只是累累的黄土,只有层层的铁骨铮铮。金继祖从省城回来,连家都没回,就连忙赶去原来的驻军总部求见佐藤少佐,少佐在司令部开会,守卫让他在客厅等,他在客厅中间的茶几边上站了两个小时,佐藤少佐才慢腾腾从会议室出来,他留着一抹仁丹胡子,眼睛细细长长,永远好似在眯眼看人。金继祖见着他,远远就把腰弯成九十度,也不管他看不看得到,脸上堆满了笑容,当佐藤的黑皮靴在他眼前出现,他才缓缓抬起头来,谄媚地笑道:“您辛苦了,我迎接来迟,还请您多多原谅!”佐藤眼角一弯,“我们也算老交情了,你这么客气做什么,我就是冲着你的面子至今没在甘蓝动武,对了,你也交代一声,让大家都老实点,昨天晚上竟然有人在北边山坡上奏曲子,当我们皇军不存在么!”“我这就去交代!”金继祖额头冷汗涔涔,腰又弯下来,赔笑道,“今晚我在家设宴款待少佐,还请少佐到时出席!”“好,我其实也想与你们搞好关系,便于我们维持甘蓝秩序,你把当地一些头面人物都请来吧,我有话要说!”“是,我这就去安排!”金继祖好似领到天大的任务,诚惶诚恐地告辞了。满城的白灯笼中,金继祖的脚步好似被什么拖住,每迈一步都是无比艰难,他刚去了表叔家,表叔一听是要去陪日本人,把茶杯往地上一砸,气得胡子直抖,表叔的儿子用扫帚把他赶了出来,当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他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而后,他又去了县长家,县长平时跟他关系还不错,有什么事只要他说一声立刻就办得妥妥当当。县长在床上哼哼唧唧躺着,县长夫人一听要他去当陪客,用眼角冷冷地甩来一点寒光,“你没瞧见我家老头子快死了,要陪你拉别人陪去,他就剩一口气了,我的棺材可还没准备好!”他怏怏地出来,在街上徘徊了一会,心里恨恨地想:“我这不也是为了甘蓝城着想吗,如果不是我早做准备,甘蓝城能像今天这么平静吗?”他越想越委屈,一群孩子从他身边跑过,齐声吼着激昂的甘蓝调:太阳出来呀金灿灿甘蓝河水呀滔滔不断黑熊你杀鬼子杀得真痛快到了那边去骂那阎王把门关好,把路守住莫要让小鬼满地乱窜金继祖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他捉住一个孩子,厉声喝道:“这是谁教你们唱的,以后再也不准唱了,你们的小命不要了么!”孩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把头昂得高高的:“没人教,我就要唱,甘蓝每个人都会唱,难道你想去报信!”他满心怒火腾地升起来,猛地甩了孩子一个巴掌,“我打死你这个没人教的小混蛋!”孩子们见他挨打,纷纷朝这边聚集,他指着这些仇视的眼睛,大吼道:“你们给我滚,去告诉爹妈,要是再唱这个我可保不住你们的命!”说完,他气呼呼地往金家大院走去,边把这些孩子的祖宗骂了个遍。管家六福正在门口的长廊徘徊,听守门人叫老爷,连忙笑呵呵地跑出来,见金继祖一脸愤然,小心翼翼问道:“老爷,您这是怎么啦,难道刚回来就有人给您气受?”金继祖怒吼道:“满城都是不懂事的东西,我这么辛苦为了谁,还不是想让大家过上安宁日子,日本人也是人,把他们哄好了不就没事了,难道他们来了我们的日子就没法过,一群蠢蛋!”管家赔笑道:“老爷,我知道您的苦心,可是赵军长和许多甘蓝子弟兵都在战斗中打死了,大家心里正痛得紧,您先让他们缓缓,过两天他们就明白了。”“活该!”金继祖喝道:“一群蠢东西,用手榴弹和大刀去跟人家的飞机大炮拼,拼死了不是活该么!”管家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他悻悻跟在他后面进了门,又招呼小蓝泡了茶上来,金继祖盯着小蓝瞧了一会,皱眉道:“六福,你去交代他们办一桌酒菜,晚上佐藤少佐要来,还有,小蓝,你要二太太和三太太弄漂亮点,晚上陪少佐喝酒,你自己也穿漂亮点来伺候,我们金家可不能失礼!”小蓝答应一声,急匆匆地往后面走,金继祖看着她窄小的腰身,心里一动,喝道:“小蓝,你去少奶奶的院子找件衣服穿,衣服丢在那里可惜了!”管家心里咯噔一下,忧心忡忡看着她的背影,金继祖瞥了他一眼,“还愣着干嘛,快下去准备,今天我跑了一天,要先去歇会,你让他们不要吵我!”太阳刚下了情人崖,佐藤就带着一队人马兴冲冲地来了,金继祖老早就在长廊等着,见到他们,忙走出门外迎接,点头哈腰把佐藤引入客厅,赶紧小小蓝出来伺候。小蓝端着茶水出来了,辫子梳得油光发亮,身着一套白色织锦缎衣裙,盘扣在胸前朵朵如花,袖子宽宽大大,她身形瘦小,垂着头站着,真如唐三彩花瓶中一朵婷婷的百合花。金继祖见佐藤盯着她不住颔首,放心大半,忙把他让到桌边,酒菜十分丰盛,佐藤问了句为何其他人没来,视线又被小蓝吸引过去,金继祖胡乱应付过去,惊得又是一身冷汗。二太太向来少言寡语,在金继祖目光的暗示下敬了佐藤几杯,就推脱身体不舒服回去了。三太太也百无聊赖地喝了几杯,见佐藤的眯眯的目光好似粘在小蓝身上一般,心里顿时了悟,开始大张旗鼓地敬酒,谁知这个佐藤酒量不错,三太太喝得吐了他都仍然清醒。“把三太太扶回去!”金继祖见喝得差不多了,心里暗暗高兴,等三太太离开,他凑近佐藤道:“少佐,天黑路不好走,您要是不嫌弃寒舍鄙陋,就留在我家休息吧。我已经为您在主院腾出房间,等下刚才那姑娘会去伺候您。”佐藤正中下怀,笑眯眯地在他引领下去休息,几个侍卫连忙跟上,金继祖笑道:“大家都安排好了,还请各位尽兴!”佐藤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金老板果然照顾周到,我真没看错人!”三太太走出客厅,兜头被冷风一吹,酒立刻醒了三分。她踉踉跄跄回到院子,老妈子端了醒酒汤来,她把碗朝地上一扫,跺着脚咒骂:“你这个没廉耻的老东西,你活该断子绝孙……”夜已深沉,金家大院突然响起一声女子凄厉的叫喊,像刀子刮在人骨头上,又如钻子戳进心里。很快,这叫喊声停了,金家又是一片静寂。金继祖一直注意着那院中的动静,见那边平静下来,这才松了口气,想起好久没和三太太温存,便抬脚向后面走去。刚出门,管家急匆匆跑来,“老爷,您去看看,大太太快不行了!”他沉默半晌,久远的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他摆摆手,“我不去看了,你自己处理吧!”管家又匆忙跑开,金继祖心中有些感伤,喃喃道:“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呢,我对你还不够好么,你看,落到现在这个下场。我也算对得起你,虽然我毒傻了你儿子,可我也养到了这么大,他自己没福气我是没办法,你们在地下团聚时可不要怪我……”他满腹心事,慢慢踱到三太太院中,老妈子连忙把他迎了进去,三太太酒已经醒了,正气哼哼地躺在贵妃榻上抽烟,他要老妈子也装了一袋来,爬上去和她对躺着。三太太从云雾中睁开眼睛,冷冷道:“你把小蓝丢给那鬼子了?”金继祖眉头一皱,“男人的事你们女人不要问,你安心过你的好日子!”三太太拍案而起,“难怪少奶奶宁愿跟程司令也不愿过这种好日子,他们才是真正的男人,他们才真正配得到女人喜欢!”“你说什么,少奶奶跟了程行云?”金继祖愣住了,“她不是跳河了吗?”三太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的人缘还真是差,全甘蓝城都知道少奶奶成了司令夫人,就是没人愿意告诉你……”话音未落,金继祖霍地坐起来,“她现在在哪里,程行云不是打仗去了吗?”“别打你的歪主意!”三太太哼了一声,不屑地看着他,“你难道又想把她送给日本人邀宠,还是说你想自己霸占。”她脸上突然有些凄然,“她早被程司令派人送走了,她那天还来跟我们告别,她说……程司令他们立志为国捐躯,一定要把鬼子挡在长城外!”她脸色一板,冷笑着:“赵黑熊、程司令,他们才是真正的男人,你是一条狗,专舔日本人屁眼的狗!”“啪!”金继祖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横眉怒目道:“贱货,如果没有我你还能在这里指着我的鼻子骂,早就被拉出去被他们糟蹋,糟蹋完被刺刀捅死!日本人的手段你没见过,他们根本就没把中国人当人,一个村一个村绑出去当靶子练刺刀,活活把孕妇肚子剖开,把孩子当稻草用刺刀往空中挑……”他身体颤抖着,眼睛越瞪越大,终于说不出话来。三太太早已目瞪口呆,金继祖深吸一口气,“你给我说实话,少奶奶到底去哪里了,我去把她接回来,现在兵荒马乱的,她一个女人家哪里会有活路!”三太太回过神来,满脸颓然,叹息道:“我也不十分清楚,她只说程司令要把她送去上海一带,听说是去投奔程司令的一个什么同僚之类。程司令出征前就把她送走了,到现在都快半年了。”金继祖仿佛又看见那窈窕纤细的身影,仿佛又感觉到手底的柔软和幽香,他长叹一声,轻轻地,把那个影子抹去。民国二十一年三月,日军占领热河后,立刻南下向长城各口推进,全国掀起抗日热潮,张学良引咎辞去本兼各职,军政部长何应钦兼代北平军分会委员长。国民党政府坚持两面政策,一面抵抗,一面交涉,先后调集14个军20余万人沿长城线布防,企图阻止日军进攻。中国军队立刻进行调整,程行云负责喜口防务,中国军队还未调整完毕,日军已经发动了对长城各口的全面进攻。听到日军炮声的时候,程行云正在指挥部和将领研究地图,在日军强大的火力攻势下,喜口大门很快就落入敌手,程行云抄起手枪就冲了出去,亲自上阵督战,带领战士们开始反击,大家都勇气倍增,不顾一切地冲锋陷阵,日军伤亡一百余人后,灰溜溜地缩了回去。日军反扑而至,一次次增加兵力,程行云部伤亡了五百余人,敌众我寡,力量悬殊,被迫撤退到关里,喜口被日军占领。接下来两天,日军继续前进,对第二道关门和两侧的高地发动多次进攻。程行云号令下去,寸土必争,不能让日军再向前推进!率领大家和日军展开多次激战,双方伤亡惨重。晚上,天上下起鹅毛大雪,地面也早已积了厚厚的雪,踩上去松松软软,几乎站不稳脚步,两侧高地在日军强攻下失守,程行云一声令下,士兵们带着大刀和手榴弹在敌人的炮火中冲上高地,怒吼着杀入敌军中,敌人哪里见过这等阵势,连刺刀都来不及装,就被杀得落花流水,凌晨时分,我军终于成功收回了高地。接着,敌人开始发扑,把阵地轰得一片狼藉后,呼喊着冲了上来,躲避过敌人炮火的战士纷纷站起来,把手里的大刀朝他们头上砍去,有的战士被炸断了腿,就用手紧紧抱住敌人,拉响了最后一个手榴弹,有的战士刚把大刀砍到敌人头顶,后面的刺刀就穿胸而过。战士们都怒吼着,白色的天地里,只见英雄的血,没有懦夫的泪。日军连遭重创,疲惫不堪,把主力撤到长城北侧,等待时机再次进攻。程行云和将领们立刻商议,抓住这个有利时机,给他们一记重拳。第二天夜里,程行云命令两个旅绕到日军后方,摸到他们的驻地,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两个旅迂回绕过去时,日军正在休整,根本没料到会有天兵降临,被打得抱头鼠窜,他们的火炮被摧毁十多门,实力大损。程行云一举得手,在正面作战之外,连续几夜派人骚扰敌人,日军伤亡惨重,终于停止进攻,两军进入对峙。日军不甘失败,转而绕去别的关口进攻,遭到同样顽强的抗击,而且只要他们进攻一停,我军立刻组织反击,迂回和他们作战,连续激战三昼夜后,日军终于明白面前是块啃不动的硬骨头,转而寻找其他时机。日军眼看难以进关,便调动飞机重炮支援,轮番在各个阵地轰炸,各个阵地每天都笼罩在浓浓的硝烟中,程行云从不松懈,每天都盯着各个阵地的守军,大家和敌人浴血奋战,以巨大的损失抵挡住一次次的进攻。在狂轰滥炸下,日军终于打开了一个缺口,在喜口左侧的热口突入,程行云部腹背受敌,而且伤亡无数,再难和敌人持久作战,便奉命撤离了喜口,继续担任关内的守备任务。两天后,程行云率部迎战企图堵撒河西进的日军,又和日军在撒河连续激战七日,以惨重的代价击退了敌人。哥哥爸爸呀真伟大名誉照我家为国去打仗当兵笑哈哈哥哥爸爸呀不要怕家里不用你牵挂只要我长大只要我长大吹鼓手虽然死了,唢呐锣鼓铙钹虽然不能再响起来,甘蓝调,这长在甘蓝人血液中的声音,这和甘蓝人同生共死的声音,永远不会消亡。甘蓝调突然在暗中流传,听到程行云得胜的消息,甘蓝人突然振奋了精神,青壮年趁着黑夜偷偷逃跑,逃到邻近的察哈尔参加军队,女人们把鞋垫缝得厚厚的,把棉衣里面塞得满满,孩子们开始偷偷玩起打鬼子的游戏,都希望自己快快长大。民国二十一年四月,程行云趁着日军援军未到,联合撒河守军全线反攻,一举收复撒河边云天等县,给了敌人重重一击。三天后,日军援军赶到,两军短兵相接,在云天展开激战,程行云日日在指挥部督战,困了趴在桌子上眯一下,饿了随便塞两个馒头,双方战斗了五天五夜,伤亡数目难以估计,对方的兵力越增越多,众寡难敌,这时,北平军分会命令迅速率军后撤,保存实力。日军迅速过河,气势汹汹地大举西犯。国民党各部又与他们发生多次激战,终于力量悬殊,被日军长驱直入。国民党政府行政院设立驻北平政务整理委员会,与日方谈判停战。民国二十一年五月,中共中央发表《为反对国民党出卖华北平津告民众书》,全国上下一片哗然,总司令力举抗战,在张家口建立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召集各旧部,誓与侵略者战斗到底。程行云立刻赶赴张家口与总司令会合,重新树起抗战大旗。同月,国民党竟派代表与日本关东军副参谋长冈村宁次在塘沽签订了卖国的《塘沽协定》,实际上承认了日本对中国东北及热河的占领,把整个华北门户为侵略者打开,让他们可以随时进占冀察和平津。日军高歌欢庆,中国军民哀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