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征明赶到家的时候，夏凉正在收拾东西，儿子史小石也难得的离开了电脑在帮妈妈忙。一家三口相对无言，直到收拾好东西，史征明才开口说：“你走了，小石怎么办？”

“我在的时候他也成天吃方便面啊。”夏凉叹口气说。

史征明捂着脑门跌坐在沙发上，半晌之后才说：“你虽然也早出晚归，但有你在，这才像个家呀。”

夏凉一下愣了，结婚这么多年，史征明一直是以一个硬汉的形象出现在她们娘俩面前，从来都没有如此这般吐露过心声。她走到史征明旁边，揉了揉史征明的肩膀说：“别想多了，过段时间天气就热了，春天的病毒适应不了炎热的环境，疫情很快就会缓解的，你看这几天新增病例就减少了很多……”

“不是这样的！”史征明差点脱口而出，他抬起头看看妻子和儿子，过了一会对史小石说：“小石，你去帮妈妈买点零食来，到里面能吃。”

史小石知道父母要说点私底下的话，听话的拿了钱走了。夏凉从沙发后背绕过来，做到史征明旁边，把头枕在史征明的肩膀上，史征明伸出手搂住她的肩膀，两人这么坐了好一会，夏凉开口说：“你不要怪我，我是产科主任，院里号召，我总要带个头。”

史征明突然觉得满肚子要讲的真相都失去了意义，他扳过妻子的头，注视着她的眼睛说：“答应我，到了里面，一定要穿好防护服！还有，别累着自己，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休息的时候休息，为我，也为小石……”

夏凉抿紧了嘴唇点点头，两人又依偎在一起坐了一会，史征明说：“我让我爸妈来住几天吧，让他们来照顾小石，总不能老是让他吃方便面。”

“瞧我们这父母当的……”

“还说呢，你还是个医生呢。”

“咱们有多久没有这么坐着聊天了？”

“记不清了，大概小石出生以后就没有了吧？”

“那快二十年了……”

“时间过的真快……”

史征明突然扳过夏凉的身体一把搂住，夏凉也用力的回抱他，两人像是要嵌入对方身体一样紧紧的拥抱。

“史队，有新线索了！”史征明刚回到局里，就看见林立人匆匆忙忙的走过来跟他说。

“如你说的，我们对比了李京和汪政毅住的小区外围的一些摄像头，发现这个人……”——林立人递给史征明一个文件夹——“在他们小区附近的馄饨店门口出现了五次，其中四次都是跟李京前后脚进出，最后一次是跟汪政毅一起出来的。”

史征明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李京和汪政毅这两个人来，他翻开文件夹，见里面有几张黑白照片，都是俯视的角度，画面有些模糊不清，明显是录像画面上截图下来的，画面上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戴着一顶鸭舌帽，只看得清一个留着一些胡子的下巴，照片的最后一张，这个男子跟已经死了的汪政毅并排从一家店门口走出来，店门的门头上写着——“再香馄饨”。

“我们紧接着又在同时间段跟踪了这名男子的去向，发现他每次都坐同一辆车离开……”林立人又递给史征明一个文件夹，史征明打开，看到里面有几张汽车的照片，车子是毫不出奇的丰田RAV4，车牌清晰可见。

“我们查了车牌号，发现车子是登记在康宁制药公司名下的。”林立人又说。

史征明翻完了文件夹点点头说：“干得好！”

林立人有点不好意思又有些得意的挠挠头说：“那个……史队，耿枫怎么样？要不要紧？”

“只是必要的隔离措施，以防万一，听廖博士说他不大可能被传染上。”史征明一边说一边往里走，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史征明逃出来一看，是廖凡打来的。

“我正想找你呢……”史征明接通电话说道。

“啥事？”

“那个命案，就是汪政毅他们，现在有了新线索，大林查到李京和汪政毅有好几次跟同一个人接触过，这个人开的车是康宁药业的，我想你对这一块比较熟，是不是跟我一起去？”

“好啊，对了，我找你也有事，早上你走了以后，秦总找我了，说我跟宋南一有过交流，让我去劝劝他，让他来主导检测试剂研发的课题组，我想那天还是你比较跟他说得上话，所以……”

“可以，没问题，正好两件事一趟办了。”史征明掉头往外走：“你在指挥部吧？我来接你。”

史征明开车到老船厂的时候，廖凡已经在门口等了，等廖凡上了车，史征明把林立人给他的那两个文件夹扔个他。

“现在你这个……什么人造派？”史征明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挠着头说：“是不是没什么可能了？”

“为什么这么说？”廖凡翻看着文件夹头也不抬的问。

“你不是说阮瑞齐身上的病毒是鸟身上来的？既然是鸟传染给他的，那怎么可能还是人造的呢？”

“也不能排除可能。”廖凡抽出馄饨店门口汪政毅和那个青年男子的照片端详着说：“现在大规模使用杀虫剂，鸟在野外没吃的，很容易钻到人居住的地寻找食物，如果某只野鸟碰巧碰到人制造的病毒，被传染上，然后又碰巧被阮瑞齐抓了，又传染给阮瑞齐，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人……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廖凡指着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戴着棒球帽，露出满脸络腮胡的下巴。

“有着这样下半张脸的人不计其数。”史征明瞥了一眼说：“身材普通，衣着寻常，每个人都会认识几个这样的熟人。”

廖凡点点头表示同意。

“这家制药公司，你了解吗？”史征明问。

“康宁？”廖凡说：“这是外资企业，在生物制药方面即便是全世界也排的上号，特别是在疫苗研发制造方面，他们可以说是领先全球的。”

“疫苗研发？”史征明皱着眉头沉声说道：“那这次的幽灵权杖怎么不让他们帮忙？”

“我们一直都有合作，只不过他们是企业，还是外企，总是以盈利为目的的，你想，如果这样大规模的疫情爆发之下，如果他们率先开发出疫苗，这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好处？”

史征明想了想说：“那如果疫情失控，扩散到全世界，他们赚的钱不是更多？”

廖凡愣了愣点点头说：“也对，但没人会这么做是吧？”

史征明沉默不语，几分钟之后他们接近了目的地，这座城市新开发的地块，他们管它叫“钱潮新城”。这里马路宽阔但车流稀少，高楼密布却杳无人烟，大型的购物中心外面硕大的LED屏幕不断的播放着各种奢侈品的广告，冷艳、面无表情的模特在上面来回踱步，却悄无声息，马路的尽头一栋灰白色的大厦在滚滚的乌云下犹如退去潮水露出水面的礁石，愕然耸立。

史征明按住头上的帽子仰头看了看，大厦顶端“康宁药业”几个字在乌云下面隐约可见，分不清是黑色还是红色。史征明朝廖凡看了一眼，拔腿走上大楼前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