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半年前，我刚调到康宁药业……不用这么瞪我，虽然我确实有另一重身份，但大部分时候我还是康宁药业的职工——有一天罗巽寒来找我，说自己的发小李京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让我看看……”

“李京？汪政毅的邻居，俩人同时被谋杀的李京？”史征明问。

“对……”何伟微微点头，嘴角又冒出几缕鲜血，也许是被血呛到了，引起了一阵猛烈的咳嗽，直到史征明觉得他就要这么咳死过去的时候，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们把我带到实验室，给我看了一段病毒代码，一段没有DNA或者RNA内核，只有蛋白质外壳的朊病毒，罗巽寒当时很兴奋，说这是跨时代的发现，如果能在朊病毒的蛋白质外壳中注入我们需要的DNA信息，就可以借助病毒超强的复制能力，把我们想要的DNA片段移植到活体细胞里面去，这意味着我们能攻克所有的基因缺陷引起的疾病，连癌症都很可能被治愈，罗巽寒甚至说它能让人类的进化向前跨越一千年，说它是上帝的礼物……现在看来，它更像是撒旦的诅咒！”

“可是朊病毒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东西……之前我们知道的朊病毒只有一种，就是疯牛病，你知道吗？那个没药可医！”

何伟见史征明点头才继续往下说：“如果要走官方途径，几乎不大可能得到批准立项，罗巽寒知道我有其他的背景，所以找到我，想让我通过一些别的渠道，帮他争取到资金和设备。”

“然后你就帮他成立了那个实验室？”史征明问。

“对……我上报了以后，上面对这件事非常重视，本来是想让罗巽寒到美国去开展研究的，但他坚决不同意，并且坚决不让我们的人插手。”

“对了，李京的病毒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汪政毅……是汪政毅首先发现了朊病毒，他们和罗巽寒三人都是发小，罗巽寒和汪政毅甚至还曾经是大学同学，李京无意当中得知汪政毅的研究成果很值钱，因为急着要结婚买房子，手头缺钱，便找到了同是发小的罗巽寒……”

“所以才要给他那500万？”

“是的，因为怕被反洗钱机构侦测到，所以我让罗巽寒通过游戏把500万转给他。”

“那另一个实验室是怎么回事？挂在李京名下的那个，我们在那里搜出来很多冰毒。”

“罗巽寒想让汪政毅也参与到项目里来，但汪政毅一直不答应，他对李京泄露他的研究非常恼怒，而且似乎对康宁药业这样的大型药企非常不屑，说他们是躺在专利上吃白饭的寄生虫……后来罗巽寒跟他达成了一个协议，给他在外面搞了一间实验室，并且承诺，如果他们的项目研究成功，绝不申请专利，一定第一时间在网上公布！”

何伟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冰毒是我们在汪政毅他们出事以后放的，目的是想终止你们的调查，以免查到我们头上来。”

史征明万没想到事实竟是如此，呆呆的愣了一会才说：“那病毒是怎么泄漏的呢？你们明知道朊病毒这么危险，为什么没做好保险措施？”

何伟也皱起了眉头，说：“我也不清楚……一开始他们做了非常严密的安保措施，设置好几道安全屏障，以确保它不会在人际传播，罗巽寒甚至当着我的面把一块沾了病毒培养液的面包吃下去，我想来想去，也只有汪政毅那边会出问题，他这个人喜欢收养各种流浪小动物，什么狗啊猫啊之类的，你们不是查到零号病人是一个捕野鸟的偷猎者吗？也许正是野鸟从汪政毅那里吃了什么东西……”

史征明想起爬上汪政毅书房的那一晚，在窗户上，他曾经打破过一只不锈钢碟子，里面有东西洒了一地，后来才发现那是一碟麦粒。

“但是哪里泄漏的不重要……”何伟抬了抬手试图做一个摆手的姿势，但刚手指一动，便疼的他一阵抽搐。

“那是迟早的事情！”何伟继续说。

“哦，为什么这么说？”史征明纳闷的问。

“因为权杖病毒……”何伟眼神有些茫然的说：“它是地狱里来的恶魔……”

何伟愣了一会以后继续说：“一开始，他们认为它只是一小段蛋白质，它甚至连病毒都算不上，只能称得上是一个有复制能力的蛋白因子，结构非常简单，它更像是一种非常原始的有机物而已……”

“但是，一旦对它进行复制培养，它的进化速度……”何伟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腮帮子上的肉一抖一抖的，似乎非常恐惧。

他又喘了一会气，才继续说：“你知道寒武纪生物大爆炸吗？”

“在距今5.3亿年前，地球上几乎是同时出现了各种动物，从水生动物到陆生动物，从无脊椎动物到脊索动物，从节肢动物到腕足动物……这么多的物种突然在寒武纪的两千万年里一下子集体亮相，这是古生物学上的一大悬案。”史征明一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宋南一和廖凡等人已经站在他身后了。

何伟的眼神亮了一下，点点头说：“对，如果说我们现在的进化速度是步行，那么寒武纪的进化速度差不多就是宇宙飞船级别的！”

“而权杖病毒的进化速度……差不多就是光速！”

史征明听到身后廖凡和李政嘶嘶的吸气声。

何伟继续说：“一开始，罗巽寒他们还兴高采烈，为朊病毒的每一个变异欢呼，到后来，他们也怕了。每一天，在显微镜下面，它都呈现出不一样的状态，在每一种宿主中，它的复制形式都不一样……我亲眼看到，一只做实验的羊，被注入病毒以后，便不停在柱子上搔痒摩擦，就算皮毛血肉都被磨穿，露出白骨都不停下，直到活活把自己磨死！”（羊瘙痒症，真实存在。）

“最可怕的是，权杖病毒的适应力很强，无论是高温、低温、强酸、强碱、高浓度酒精……等等，要杀死它都很难。后来罗巽寒也害怕了，他想撤销项目组，销毁残存的病毒，但在这之前，疫情就爆发了！”

“这个汪政毅，怎么能制造出这样的东西……”李政突然说道。

何伟嘴角向上牵了牵，露出一丝不屑：“他怎么可能制造得出这样的恶魔？听罗巽寒说，他是无意间获得了一组合成朊病毒的核心数据，就是LXH0707……”

“LXH0707？这不是罗巽寒的拼音吗？”林立人奇道。

“那是你们的理解，事实上，这段数字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化学方程式中的一段核心内容的函数变量。”

“难怪他要纹在身上……”林立人幽幽的道。

“汪政毅说他是做梦梦到的这串数字，但我相信是权杖病毒这个恶魔！这个幽灵！它是有自我意识的，它通过汪政毅从地狱来到了人间！”

众人都被何伟的话震撼了，呆呆的站着不知道接下去该问什么。这时，突然一阵巨大的鸣响声破空传来，就像是几十辆汽车同时按响了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