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菲此时正站在龙啸啸纹身室的楼下，她看着二楼那扇没有玻璃的窗户被风吹得吱呀作响，不禁皱起了眉头。

在上楼之前，她先在网上搜索出龙啸啸纹身室的电话号码，然后又给老板打了一个电话。老板粗犷的声音甚至在楼下都可以听到，在和老板的沟通中，苏颜菲确信此时纹身室只有老板一个人。

她有些奇怪，乔臻和左子蝶去了哪里？来找他们的季航之又去了哪里？难道这么快就走了吗？

犹豫着，苏颜菲最终还是选择上楼看一看情况。

龙啸啸工作室所在的楼是一座非常老式的居民楼，一共只有三层，标准的一梯二户。一楼两间房子都被一家专门卖鸡的商贩承包了。此时，一个赤裸着半身的健壮男人正手起刀落地宰杀一只活鸡，鸡急切的叫嚣声、扑鼻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里。

苏颜菲捂好口鼻继续往里面走，楼道里老式的灯泡悬挂在头顶，光线忽明忽暗着，才进楼道的左边墙上还贴了一张三楼房子正在招租的广告。

她扫了一眼招租广告，继续上二楼。二楼左边房子的大门上，正挂着龙啸啸纹身室的字样。

苏颜菲站在龙啸啸工作室的门口，时不时地，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从三楼的方向飘过来。她瞥眼往三楼的方向看了看，眉头皱的又更深了一点。苏颜菲想到刚刚扫了一眼的招租广告，主人不是已经移居国外了吗？中介公司还好心到帮客户消毒房子？

敏感如她，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在苏颜菲的心里升腾了起来。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先去龙啸啸纹身室看看情况。

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男人，看见苏颜菲，男人的脸上立马挂上了一副讨好的笑容。

“小姑娘是来纹身的吗？快进来快进来！我们家的纹身保准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们纹不出来的。”边说男人边错开身子让苏颜菲进来。

苏颜菲默不作声地低着头走进纹身工作室，间隙时不时抬起眼皮观察纹身室的情况。她想，这里和在季航之手机里看到的情况几乎一样。

她坐在房间内人造皮的沙发上，顺手拿起了桌子上喝到一半的水杯，水杯里的水还保留着一定的温度，说明之前的人并没有走多久。

“哎哎，小姑娘，这个之前来的小伙子喝过了，你要喝的话我再给你倒一杯。”五大三粗的男人赶忙抢过苏颜菲手中的水杯，几滴水溅到苏颜菲的手上。

她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

“之前来的小伙子做了什么纹身？”苏颜菲问。

“啊，那小伙子还没来得及做，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对了，你这么问是认识他？”老板边说边将刚刚倒好的水放到苏颜菲面前的茶几上。

苏颜菲笑了笑，这个办法倒像是季航之的作风。

“你认识他？”看苏颜菲没反应，男人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苏颜菲抱起水杯，摇了摇头：“我只是随便问问，想知道最近的人都流行什么样的纹身。”

“这个问题，直接问我就好啦！”男人狡黠一笑，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递到苏颜菲眼前：“喏，你看这个，这可是最近最火的纹身样式，因为图形才出来没多久，我这里还没有印制出画册，如果你要纹这个，我这里完全可以为您服务。”

苏颜菲扫了一眼手机，低下头来喝了口水，迅速掩盖住眼里的不安。

原来是这个图案。

自从陆迪将那个游戏以开玩笑的形式公布全国之后，这个半鹰半蛇图案便迅速走红全国，而那个游戏也变成全国的热议话题，骂陆迪故弄玄虚的人有之，夸陆迪脑洞大开的人也有之，甚至有人还在网上说要根据这个游戏改编成桌游，供人娱乐。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个游戏本身已经被全民判定成一场恶作剧，甚至某一天终归是会慢慢被人遗忘的。

一开始，苏颜菲也觉得这是一场恶作剧。

陆迪是白山大学的风云人物，家境殷实，可以说是覆手遮云的人物。陆迪自视甚高，张扬跋扈，仗着自己傲人的家世，总是欺负弱小，每天都以整人为乐，更是看不惯比自己优秀的人，比如季航之就因为绝对的优等生身份，成为了陆迪的眼中钉，曾被陆迪多次找过麻烦。而在电视上和全民开玩笑这种事，陆迪也绝对做得出来。

但是后来，苏颜菲的想法又改变了一点。

那是因为她在季航之用过的图书馆电脑搜索引擎上，发现季航之曾搜索过关于那个纹身，那个游戏的相关东西。

季航之对纹身和这场游戏显示出非常浓厚的兴趣。而以苏颜菲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是一个对这种事情感兴趣的人。

季航之继承了父母优秀的血统，他从小便聪明优秀，季航之更是一个定律的维护者，他认为生死皆有命，这世界永远是万物守恒的，所以季航之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务实的人，他从不对不可能的事情做假设，更不可能去搜索那些不可能的事情，除非……

除非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难道那个游戏真的存在吗？苏颜菲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原因。

也许是苏颜菲走神的时间太过漫长，他是被纹身店的老板拉回神的。

“我说小姑娘，你怎么都不听人讲话的，你到底想纹什么图案？”老板不耐烦地重复道。

“哦。”苏颜菲眼神有点呆滞，大脑却运作飞快。

季航之没有在这家纹身店待多久，很显然，他也并没有在这里找到乔臻和左子蝶，那么以假装接电话为理由而匆匆离开的季航之，是发现了什么才离开了吗？那他现在又去了哪里呢？

苏颜菲不顾老板一脸想杀人的表情，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从空空的没有玻璃的窗户向外望去，河对岸几台风力发电机正发出难听的噪音。

原来如此。

要不要用和季航之一样的方法走掉？苏颜菲在考虑这个问题，但是当她侧过脸来接收到老板杀人的视线时，又做了另外的打算。

“那个，老板，大姨妈期间能纹身吗？”苏颜菲坦然地问。

老板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很显然之前并没有人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苏颜菲很顺利地离开了龙啸啸纹身室，说实话，出门时她心里对老板还是有些小愧疚的，但当她看到楼梯上一个闪亮的东西时，那点愧疚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莫名袭来的恐惧。

那是一枚小小的胸针，那是属于季航之的胸针。

很显然，他去了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