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血，很粘稠……而且还有很多。

季航之下意识地挪了挪自己的小手指，他的胸口沾满了鲜血，有一点钝钝的疼痛，但已然完全看不到任何伤口——分明在前一秒，他记得有人在他这儿插入了一把刀。

幻境监狱里的情景还分明地刻在他的脑海里。

“游戏是真的！”这句话让他有着从未有过的兴奋感。季航之的手划过佛珠，又摸上纹身。透着楼道里狭暗的灯光，他看见他的纹身上面，莫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point10”的字样。

结合男人说的积分制度，这是分数的意思吧？所以……他是真的被乔臻杀了一次？积了10分？

乔臻！季航之的心里“咯噔”一跳，刚刚乔臻为什么会捅他一刀？应该是因为楼道太黑，慌乱中逃脱的乔臻误以为他是NOTKILLER而误伤了他。

想到这种可能性，季航之连忙爬起来，透过墙壁上的小洞继续往三楼窥探。

那儿什么东西也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飘过来的消毒水味道。很显然，那里刚刚被什么人打扫过，而为了掩盖血腥味，特地喷洒了消毒水。

季航之又看了看四周，自己爬到楼顶所留下的血迹也消失无踪。他有些不确信，难道NOTKILLER没有发现他？但他转而又想到那个自称为“神”的男人，又有些释然，或许自己没被NOTKILLER发现，是神的功劳。

季航之不确信到底NOTKILLER是不是还在楼下，如果现在贸然下去，被NOTKILLER发现，必然不是什么正确的选择，但如果不立马下去，乔臻或许……

现在可管不了这么多了！他不是已经加入了那场死不掉的衔尾蛇的游戏了吗，那他还怕什么？

想到这里，季航之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来，他的身体因为死而复生，依然有些虚弱，走起路来仿佛踩在棉花上，有一种虚浮的感觉。他拼尽自己所有的力气，一点点向下挪动着。

就在这时，楼下忽然响起了脚步声，起先很轻，随后又变得越来越急切，季航之紧紧贴着墙壁，双手握拳，眼睛死死盯着声音的方向，准备随时发起攻击。

然而脚步声忽然在三楼的门口停下了，并没有继续往楼上行进，随后，那脚步声似乎往NOTKILLER所在的房间行去。

季航之贴着墙，从墙壁上的洞往下窥探，只看到一抹暗黄色的身影迅速窜进了三楼的房间。

那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暗黄色的外套，杂乱的头发，让季航之想起了一个人。

苏颜菲？

他的眉头紧锁了起来，她怎么会在这里？想了想，他最终还是决定跟着苏颜菲的身影去房间里看一看。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几乎掩盖了所有的味道，也包括了血腥味。

苏颜菲正站在大门口处，久久也没有动弹。听见季航之的脚步声，她迅速往后看了一眼，眼里的紧张被一抹安心所取代。

而此时的季航之根本没有注意到苏颜菲的表情，他的眼睛紧紧注视着房间正前方的墙壁上，在那里，一个人正呈大字被钉在墙壁之上，他的胸口被线缝了起来，没有被完全缝合的地方，露出了一角玛尼石，几滴残留的鲜血顺着没有完全缝合的口子一点点滴在地上，然后慢慢流淌，逐渐蜿蜒在季航之的脚边。

季航之有些僵硬得看着乔臻惨白如死灰的脸，乔臻的双眼睁得老大，嘴巴也半开着，被钉在墙壁上的双手紧紧握成拳，似乎正拼命叫嚣着恐惧与不甘。

季航之往前走了几步，他伸出手来想要抓住什么，却最终又无力得放下。

一旁的苏颜菲倒是比季航之率先反应过来，她先是拿出手机报了警，然后又走到卫生间里查看情况。

直到听见苏颜菲的呕吐声，季航之才反应过来。

他迅速冲进卫生间。

苏颜菲正趴在水池边拼命干呕着，而就在苏颜菲脚边的不远处，几个被掀开盖子的塑料桶正暴露在空气中——其中的两桶里堆满了人类的各种内脏，而剩下的桶里则装满了骇人的鲜血。

胃里的不适翻江倒海得往上涌动，季航之拼命压抑住想要呕吐的冲动，他迅速走出卫生间，往乔臻的尸体处走去。

季航之一点点靠近乔臻的脸，他将头歪过来查看乔臻右耳的后面。果不其然，原来的半鹰半蛇纹身已经被一团黑漆漆的烧焦痕迹所覆盖。而烧焦痕迹的不远处，也已然刻上了“NOTKILLER”的字样。

是NOTKILLER惯用的杀人手法，而NOTKILLER之所以在每个尸体上留下烧焦的痕迹，果然是因为那个半鹰半蛇的纹身！

一时间，无数条思绪在季航之的脑海里纠缠起来。这个半鹰半蛇的纹身本身就比较特别，在陆迪将游戏公布于世之前，并没有在任何地方出现过，也就是说，纹身的样式只有参与玩家的人才知道。根据神说过的话，他是两个月前才开始挑选参与者的，而NOTKILLER恰巧也是两个月前出现的。

也就是说之所以NOTKILLER要毁掉这个纹身，不外乎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NOTKILLER是衔尾蛇游戏的参与者之一，通过杀死纹有半鹰半蛇纹身的人，看他们是否会复活来判断其他游戏参与者的身份。但是为了不想身份暴露，故意损毁纹身。

第二种可能，NOTKILLER受雇于其中一位游戏玩家，在这个玩家的授意之下杀人，从而找出谁是游戏参与者。

但是有一点季航之不明白，为什么NOTKILLER会用仪式感如此强烈的杀人手法，让对方永不超生呢？

“走吧！”就在他思考间，一个人拉了拉季航之的衣袖，是苏颜菲。

“你先离开这里。”苏颜菲边说边指了指季航之胸口处大片的血迹，“我刚刚已经报了警，毕竟，如果你在这里，你胸口的这血迹我可没办法解释。”说完，苏颜菲平静地看向季航之。

季航之的心随着一颤，他有些探究得看了苏颜菲一眼。

这女孩依然一头杂乱不堪的短发，大大的框架眼镜后面是一双略显呆滞的眼睛，她身上暗黄色的外套沾染了不少脏污的痕迹，洗的发白的牛仔裤也许是因为太大，看起来有种松垮的感觉，还有她脚上的那双阿迪超火爆的绿尾小白鞋，此时也沾满了泥巴，看不出鞋子的原貌了。

除了邋遢，这女孩看不出丝毫特别之处，就连眼神都是那么得呆滞无光。

她到底知道多少，又为什么一直在帮他？

直到深夜将季航之的身影隐藏，不远处的警笛声呼啸着朝着龙啸啸纹身室的方向行去，他却始终没有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