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浴室的水龙头，将沾满血迹的上衣脱下，血迹的粘稠让衣服紧紧地黏在皮肤之上，季航之有些费力地将衣服撕扯开来，间隙，他抬眼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

亚麻色的短发，白皙的皮肤，左眼下方的一颗泪痣，让他整个人即使不笑，看起来也比一般人温柔许多。赤裸的上半身看起来有些瘦弱，因为时间太久，皮肤上粘附着的血迹已经变深，然而造就这些骇人血迹的伤口却早已经愈合。

季航之用手摸了摸自己胸口处那个早已不复存在的伤口，他的脑中又浮现出那个阴暗的牢房以及牢房里那个看不清容貌，自称为神的男人。

“我跟你一样，是一个定律的守护者。每天看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坚守着世间的守则，用各种各样的世间定律麻醉着自己，让自己忘记五味陈杂的情绪，每天过着和你一样无聊透顶的人生。渐渐的，我就忘记了人类的一切情绪，不懂为什么有些人高兴了落泪，不高兴了也要落泪。有些人不高兴了要笑，高兴了也要笑。而这样的生活，我一点也不想要。”

“季航之，这世间的准则固然不会轻易改变，纵使你自诩有过人的智慧和能力，那又怎么样？依然逃脱不了出生、上学、工作、结婚、生子，然后再继续重复着你无聊一生的命运，最后死亡。哎，想想是不是觉得太没趣了？对了，万一一个人能够控制自己的命运，掌控世间的法则，或者这样说吧，如果这个人可以超越法则，想死就死想生就生，想干嘛就干嘛是不是就有意思多了？”

“你都已经超越了定律，你还顾及你失去了什么吗？”

……

他想起神说的话。

他忘不了神对他说超越法则时，自己内心的波澜壮阔，他忘不了希望游戏是真的，这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在他的心里拔节疯长。

如果这个世界可以永生，便意味着没有病痛的折磨，没有死亡的恐惧，没有生死的别离，没有穷其终身都得不到的遗憾，那就意味着他所信奉的定律被超越，而他也将成为在那些无法越逾的法则之上的人，成为真正的强者，改变自己的命运，甚至改变整个世界的命运了。

更何况生存的目的本不就是为了延续生存吗？而现在，你爱的和爱你的人或事物的离去，只是季航之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能力让他们长存罢了，所以爷爷奶奶离开了，所以乔榛离开了……但一切只是暂时的。虽然世界依然被无数无法逾越的法则所操控，但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赢得这场游戏，赢得永生的权利，赢得剥夺其他参与者能力的特权，并凭借自己过人的能力与天赋，将所有他所爱的都留在自己的身边，甚至让他们复活或是和他一样得到永生。而那些他所不爱的，便亲手毁灭吧……

想到这里，季航之因为死亡而带来的各种情绪终于释怀。他想，无论NOTKILLER是不是游戏的参与者，都和衔尾蛇的游戏有着脱不了的关系，那么，就让他和NOTKILLER在游戏里一较高下吧！

不知何时，一抹笑容逐渐浮现在季航之的嘴角，他用手将沾满朦胧雾气的镜子擦了擦，镜子里露出一双明亮异常的眼睛。

季航之嘴角的笑容随着眼睛的光芒逐渐放大，他转身走进淋浴间朦胧的雾气之中。

不远处的置物架上，还放着那本季航之随身携带的《忏悔录》，不知哪来的风将书本吹开几页：

我从事一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业。我要把一个人的真实面目全部地展示在世人面前；此人便是我。

乔臻的死在白山大学又引起了新一轮的恐慌，整个学校都陷入到一种低气压的氛围之中。更有学生以乔榛事件为由向老师请假回家，而由此次请假事件引发起一拨“乔臻假”，严重影响到了白山大学的教学环境和教学治安。

为了尽快平复学生们的情绪，校长白岩旭别出心裁地选取了11.11这样的日子，决定举办一场安抚人心的光棍节狂欢晚会，借此转移同学们的注意力。

为了此次晚会，白岩旭简直操碎了心，从提议举办晚会到晚会正式举行，仅仅用了短短一周的时间，编排各种节目，还特邀白山大学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奇学长”助阵晚会。

传奇学长的名号一出，果然是兴奋了几乎整个校园，学生们都津津乐道这个所谓的传奇学长。有好奇的大一新生，纷纷询问，这个传奇学长是谁？到底有什么故事？这就是一段说来话长的佳话了……

这个学长姓陆，长相身材不用说，那必定是完全配得上“传奇”二字。然而白山大学帅哥美女并不缺，这个学长为何能被人夸赞，必然是有其他特殊才能。

传说，他是年年期末考试满分选手，从不旷课，每课都必须在睡觉；传说，他从没和任何一个女生亲近过，前赴后继的妹子那么多，他却每次都只是善意地微笑然后礼貌地拒绝；又传说，他不但擅长钢琴吉他笛子等数门乐器，更是跆拳道泰拳的斗武高手，更是给他增添了不少色彩。

但最传奇的，莫过于陆学长曾因为一道题，而难倒白山大学的前任校长，让其被迫离职。

这个故事说得太过悬乎，以致传言的版本太多，事情的真相已然难以辨认真假。就如季航之，他就完全不信一个学生，怎么能用一道题，来让一名校长下岗？但不少前辈信誓旦旦的样子，就好似这事情的发生，他们亲眼所见一般。

但不管怎样，传奇学长的名声，果然成效颇好，学生们似乎真的慢慢从乔榛死亡的阴影中逐渐恢复过来。

11月11日当天早上，白山大学的学校门口便挤满了人，众人纷纷翘首以盼，望着学校大门的方向。

直到一辆香槟色的宾利开至校门口，车轮转了个弯，滑到学生们面前停下。

顿时，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更有女生忍不住尖叫起来：“学长来了！学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