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颇含笑意地看着怀里满脸通红的人，季航之，这个一向冷面高傲的人，居然也能有如此脸红且手足无措的样子，当真是让沈棠觉得难得。

季航之还记得刚刚沈棠欺身下来的样子，他的唇擦过自己的唇边，最后轻轻地落在了耳畔。

“你不喜欢我吧，季航之？”沈棠笑着问。

“疯子！”季航之怒斥道。

“那这个动作，让你想到了谁？”

季航之并没有明白沈棠说的是什么，他的脑子还不能很好的思考，这个该死的心理咨询师，为什么一直压在自己身上？

沈棠淡淡一笑，突然起身。一瞬间，季航之的胸膛接触到了冰冷的空气，他的脑子也猛然清醒——“左子蝶”三个字窜入他的脑海里，沈棠是故意的，他的动作就是在模仿自己在11.11舞台上，向左子蝶表白时的动作！他发现了自己对左子蝶并非是出自真心的喜欢，那他此时的作为，究竟是站在怎样的立场，这是在警告？指责？还是只是单纯的想证实一下？

季航之一下子慌了，他自认为隐藏的很好，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并没有什么接触的心理咨询师发现了。

季航之的防备心一下子高了不少：“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沈棠耸耸肩，“你放轻松点，瞧你现在的样子，眉头皱起来的样子，可不好看了。”

“既然没有意思，那我就不咨询了，我要走了。”

“你就不好奇，舞会那天左子蝶来咨询我时，问了我什么吗？”沈棠在季航之的身后笑盈盈说着，很明显，他的话顺利地让季航之停下了脚步，更明显的是，他这番颠来覆去“调戏”季航之的举动，让面前人恼羞红了脸。

季航之很快地整理了自己的表情，他忽然明白了沈棠此举动的目的。沈棠的做法，不过就是想激怒自己——无论是他故意浪费心理咨询的时间，还是故意拆穿自己与左子蝶之间的秘密。而沈棠要激怒自己的原因，恐怕，是因为他想更真切地知道自己的想法。

“我之前在书上看到过，有时‘口不择言’反而是最贴近真实想法的时候。因为人在愤怒的情况下，说出的话并不会经过理智的修改与例行的赞美，这些话往往简单粗俗，甚至偶尔恶毒，但是是最真实的。”季航之淡淡地说着，“所以，你想知道什么？你又知道什么？”

被拆穿了的沈棠，并没有任何的不适或者尴尬，他的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他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的无辜。

“我只是好奇罢了，左子蝶与你之间，到底谁喜欢谁更多一些。”他说着，“毕竟当时在咨询室遇见左子蝶时，无意提了一句好像看到楼下你走过来了，她就脸红慌张地跑了，我私以为，这是害羞的表现。”

所以，当时季航之为何来心理咨询室没有见到左子蝶，原来是沈棠搞得鬼！

季航之不明白了，作为“帮凶”的沈棠怎么能这么轻而易举将自己的罪证供出来，而且那说得轻盈的样子，分明没有丝毫的愧疚或者是不安。

沈棠没有搭理季航之考究表情，依旧自顾自地说着：“我还很好奇，你到底是喜欢左子蝶多一点，还是喜欢孙萌多一点。”

这关孙萌什么事？听到这个恶心的名字，季航之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看来没有孙萌的事。”沈棠敏锐地捕捉到了季航之的皱眉，“那下次苏颜菲苏同学来找我，我得告诉她，你喜欢的不是孙萌，是左子蝶，她误会了。”

等等……季航之糊涂了，这又扯上苏颜菲什么事情了？

季航之瞪着眼睛，怒意满满地看着沈棠，面前人像是玩笑一般，竟然伸出手，揉了揉面前季航之的平头：“大才子，你呢，聪明、敏感、理性，但是却偏偏是最不冷静的那一个。你虽然什么都不说，表情都写在心里，好像装作什么都无所谓，但是其实，你的内心早就翻滚呼啸，你的不冷静，让你许多判断都变得不可靠；而你过度的自信，则是让你的判断，变得武断。”沈棠说着，突然收回手，转身直愣愣地对着季航之的眼睛。

沈棠此时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季航之这才发现，他其实长得很冷漠。沈棠的五官很深邃，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但话说回来，沈棠时常又是笑盈盈的，总会让人忽略他的这种感觉。

季航之发现自己居然又一次走神了，此时一旁的闹钟“滴滴”响了起来，这意味着心理咨询的时间结束。

几乎是慌忙逃跑，季航之从椅子上弹起，什么话都没说，就要往门口窜。

沈棠再一次在他的身后叫住了他：“季航之，你很困惑，这是你现在的状态，你很怀疑你见到的想到的一切是否是真实的。”他顿了顿，“冷静一些，跳出自己的边框，以一个上帝的角度来看待所有人和事吧！也许你会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不知是因为房间空荡，还是因为沈棠站得太远。季航之居然觉得沈棠的声音好像有些变了，变得缥缈而空灵——这个音质很熟悉。他猛然回头，心理咨询室的窗帘不知何时被拉开，阳光成细细光束状洒在房间里，居然有一种薄雾般的光感。

沈棠就站在心理咨询室的另一头，季航之觉得有些看不清他的模样，但这种感觉，却让他觉得无比熟悉。对面人的右耳上，那一跟银色的耳钉在阳光下闪着迷惑人的色彩。

“季航之，你可不要做一个花心的男生哦！”沈棠的声音再一次在他耳边响起，季航之夺门而出。

季航之一个下午都处于神游的状态，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教师大楼，怎么去食堂吃的饭，怎么又回到了自己公寓，怎么又把自己洗漱干净丢回床上的。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到了晚上九点。他手中依旧拿着那本快翻烂了的《忏悔录》，而翻开的页面却依旧是最开始的那一页，完全没有动过。

就像是中了魔咒！

季航之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不对，应该说，沈棠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季航之的脑海里又出现了沈棠的话——“季航之，你很困惑，这是你现在的状态，你很怀疑你见到的想到的一切是否是真实的。”

很明显，这个人是在暗示自己。季航之想，但与此同时，他又在暗示其他人，比如，左子蝶。

那他是想告诉自己什么呢？要自己冷静一点，叫自己不要太过花心？太过花心？不要让苏颜菲误会自己同时喜欢左子蝶，又调戏孙萌？

苏颜菲误会？

季航之反复想着这一句话，突然他灵光一现，想到了什么。

对了！

他还记得在自己家楼下见到苏颜菲的样子，苏颜菲的打扮，和孙萌那么相似。他的思绪又回到在废弃工地里，见到苏颜菲的时候，那时候的她穿着和之前一样的风衣与阔腿裤，还有一双好似新买的小马靴，那双鞋子，孙萌曾经也穿过。

所以说……季航之忽然明白了！一切都想通了！

苏颜菲之所以会被NotKiller袭击，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并非NotKiller把她当做了目标，而是NotKiller认错了人，那晚工地很黑，本来就看不清人的相貌，NotKiller误将身形、打扮与孙萌相似的苏颜菲搞错了，并不是不可能！

现在他只要向苏颜菲证实那晚她被NotKiller袭击的具体情况，问清为何孙萌的手机会被丢在工地里，或许就能证实自己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