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1 有预谋的早餐
左子蝶不记得自己昨晚是怎么睡着的。她的小刀就放在她的背后,她试图让自己安心一点,但她依旧很担心。一方面,她担心不按常理出牌的陆迪,又会怎样莫名地破门而入;另一方面,她担心自己的处境,这场游戏里自己的位置,实在是太糟糕了。左子蝶就这般在陆迪的床上翻来覆去,她本打算半夜偷溜走,可她又怕自己一溜走,陆迪就会知道她头一晚并没有被迷晕,她知道了他的秘密。就这样在七想八想之间,左子蝶慢慢便进入了梦乡。只是她的梦乡并没有粉粉的HelloKitty,而是一座破烂的断桥,桥上的左子蝶正值十六岁,她披着齐腰的卷长发,出挑得不可方物。那时候的她,少女初长成,精致得如一个瓷娃娃。现在的她,二十岁的她,正漂浮在空中,看着十六岁的她,孤单地伫立在桥上。十六岁的她,眼神出奇冰冷地看着桥下,桥下记忆中清澈的河水,此时乌黑看不见底,她还看见了,有一个小女孩正在桥下的河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向河中央。那是六岁的自己。二十岁的左子蝶认出了那个小女孩。六岁的自己,仰着可爱的脸,看着桥上十六岁的自己,那是一张单纯没有任何小心思的脸,她如此信任十六岁的自己。十六岁的左子蝶,面对这样的一个乖巧的小女孩,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瞬间冲上二十岁的左子蝶心头,她好像知道十六岁的自己要做什么,她试图去阻止,试图去喊住那六岁的自己,可是她却什么也不能做。她只是一团空气,漂浮在空中,不能喊,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十六岁的自己,嘴角扬起一个冷漠的微笑,然后诱惑地告诉六岁的自己——朝着河中心走去吧,走去吧……乌黑的河水如大怪兽一般,一口淹没吞噬掉六岁的小人儿。二十岁的左子蝶突然就能动了,她从高空中猛然坠落下来,跌至桥底。乌黑的河水就在她的身下,只是此时哪里还有六岁左子蝶的身影,只有一个破旧却依然坚固的监狱。又来了!梦里面,二十岁的左子蝶,烦躁又痛苦地翻了个眼。果然,监狱里面有一个被锁链束缚住的男人。他如两人第一次见面一般,抬着眼,笑得灿烂又诡异地看着自己。“你是凶手。”他重复着说着同一句话。“你是凶手。”“你是凶手。”“你是凶手。”……这就像一个魔咒,渐渐变成了一首歌谣。“三岁四岁五岁六岁,你推他下了桥;十三岁十四岁十五岁十六岁,你捅她十六刀。”左子蝶想逃,却无处可逃。她只想呐喊,只想申诉,她不是什么凶手,她从来没杀过人!为什么总说她是凶手?!可梦里监狱内的男人,却依旧唱着这鬼怪般的歌谣。直到另外有一首曲子,突然从远方轻柔地飘来,这是左子蝶熟悉的调子,如一双温柔的双手,轻轻地附上了她的双眼,带她逃离这鬼魅的梦境。这是那个小小的无线耳机里,传出的悠长缠绵的曲子。左子蝶好像又一次回到了自己小的时候,她穿着粉色可爱的小裙子,在古老的桥下,清澈流水间,和同玩的伙伴一起笑着闹着。等她再一次清醒,是早上九点。左子蝶有些诧异,住在别人家里,她居然没有认床,更别说昨晚那么真实的恐怖梦境,竟然都没有影响到她——难道真的是那种悠转的曲子的功劳?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床头的无线耳机,此时的小玩意依旧一下一下闪烁着红光,而她拿起来再“喂”一声时,却连“咕噜咕噜”的声音都没有了。陆迪不是一个善人,能躲过一次,左子蝶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躲过第二次。参加衔尾蛇的游戏开始,除了乔臻,左子蝶从未做出任何伤害人,或者要求别人伤害他人的事——但乔臻的事情也是她被迫无奈,她当真不想死。她就如游戏里的一颗棋子,一直被人推着走,被人逼着做决定,再被人相继地猜疑。左子蝶有些担心害怕了,她什么都不会做,就连自保都岌岌可危。她只是一个被动的游戏玩家。她想在被陆迪发现之前,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或许她可以故意绕到别墅侧门那儿,和昨儿帮她换衣服的周婶打个招呼,让人看到她是今早才走的。她匆匆换回自己的衣裳,推开门,正准备下楼时,却见一个人正依靠在走廊另一端的墙壁上,温和地看着自己。是陆生。他像是正出房间门,恰好撞见了自己一般,可左子蝶却分明觉得他是故意站在这儿等着自己。又被拦住了……左子蝶倒吸一口气,心底勉强地让自己强打起精神,硬是扯开一个微笑。“陆学长好。”“子蝶呀。”陆生温柔地看着面前的女生,“怎么起来的这么早?一起下楼吃个早饭吧?”“谢谢学长的好意,我昨晚没有回家,爸妈肯定很担心,我想早点回去和他们报个平安。”左子蝶委婉拒绝。陆生点点头,一副理解的样子:“也是,女孩子一个晚上没有回家,爸妈肯定担心的。”他说着,左子蝶心里暗暗舒一口气,刚想再寒暄一句就立刻溜走,不料,陆生却突然低下头看着她,笑意盈盈的。“所以,昨天晚上,我就已经安排了陆家的管家,连夜去子蝶家里报了平安,说子蝶在朋友家会玩得晚,女孩子回家不安全而且疲劳,就留子蝶在家里住一晚,明儿再回去。”他说着,不顾左子蝶瞪大的双眼,表情特别无害,“你放心,我和你爸妈说的,是住在女孩子家里哦……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呢。”这句“小秘密”的话是什么意思?威胁吗?左子蝶注视着面前的陆生,他的话语虽是照顾人的意思,表情也是温柔的,可说出来的语句,却分明是在要挟。似乎是看出了左子蝶心里的怒意,陆生的笑意丝毫没有任何的收敛,他微微侧身,绅士地将走廊让给左子蝶。楼下的饭厅里,两人的丰盛早餐早已备好,一切中西餐点应有尽有。这是一餐,早已备好的鸿门宴。左子蝶心里明白,她只能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