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因为心理咨询室还有事情，吃完早饭后就匆匆离开了，季航之想与苏颜菲约见面，但却是陆生回复的短信，今天陆生要与苏颜菲一起回陈家，毕竟两人刚订婚后，回“娘家”的习俗还是要遵守。陆生与季航之说，等他们从陈家回来后，便立刻与他见面。季航之应许。

一下子没了安排的季航之不知道去哪里，他待在沈棠的房间里，见地上，沈棠打的地铺还没收拾，乱糟糟地洒在地面。季航之好心地把地毯和薄被叠齐收好，然后又无聊地拿起吸尘器吸了吸本来就没什么灰的房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无聊了，季航之的脑子里忽然蹦出了个想法。

周末早上的白山大学，人并不是很多。有不少同学会在周末选择出去玩，而那些留校的同学们，则是不到下午不会起床。此时的沈棠正在心理咨询室里收拾着资料，今天中午他有一个讲座，在白山高中举行，专门为高三生开导减压用的。昨儿的满月别墅聚会让沈棠的进程打乱，他只能今天一大早赶到咨询室来整理资料。

沈棠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咨询室的大门突然被人敲响。难道今天还有人预约了咨询？沈棠连忙翻了翻日历，发现上面并没有标注。他只能清了清嗓子：“对不起同学，我今天不方便咨询，能不能改时间？”

可门外的人像是没有听到沈棠的话一般，继续敲着门，声音还越来越急速。就在沈棠准备跳下椅子，去开门看看到底什么情况时，一个毛绒绒的脑袋突然从门外探了进来，季航之笑得一脸灿烂地看着沈棠。

“季同学？”沈棠微微一愣，“你怎么来了。”

季航之笑着解释：“好歹，我也是沈老师的助理呀！怎么能老板在努力工作，助理却在家睡觉呢？”季航之主动走到沈棠的旁边，“沈老师，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沈棠的记忆里，季航之是一个肯定不是不近人情，但也绝非这种会主动接近人的人，更别说现在这一脸笑得如花一般的样子。但凡季航之是这个样子，怕是心里又在想什么馊主意。

沈棠也懒得去戳破他，他只是把季航之招呼进来，然后把之前陈新轩失踪后，还遗留下来的一些工作资料放在了他的面前。沈棠和季航之解释：“每一次有学生前来咨询，我们都会详细地记录他们的资料，包括咨询前的表格填写，咨询期间的问答记录，和后期的反馈后续等。我们的工作不仅仅是解决学生们在咨询室里面问我们的问题，我们要深度了解他们的心理，发现他们真正的症结所在，彻底治愈他们。”

“这样啊！”季航之接过厚厚的资料，放在桌上，“这个我能理解，毕竟不是每一个来咨询室的学生，都会百分之百地讲实话，有时候他们会善意美化自己的苦恼或者经历。又或者，有些人自以为自己已经说了故事的全部，但其实他内心里真正不解的，并非是他自认为的苦恼。”他翻了翻最上面的资料，“没想到，沈老师居然是是一个这么负责的老师！”

季航之半开玩笑半感慨道，沈棠也被他的话逗得一乐。沈棠大方道：“一方面是工作的素养，毕竟作为心理咨询师，我必然要彻底了解每一个委托人的心理；另一方面，是我的好奇心，每一个人都像是一把锁，我好奇锁的结构，我试图去找到适合这把锁的钥匙。当然，你要把我的好奇也归结到素养之中，我当然会更开心了。”

还没等季航之回话，沈棠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又继续说：“我中午还要去白山高中开座谈会，我要先走了。”他说完，又看着季航，“你记得——”

季航之连忙点点头，打断他的话：“我会记得整理好之前的资料的，你去忙你的吧。”

“嗯......”沈棠歪了歪脑袋，他像是在思考什么，突然上前一步，手在季航之的脸上轻轻一刮，“我是说，你记得吃午饭。”他揉了揉季航之的头发，“你太瘦啦！”

这话......怎么这么像偶像剧？或者是那些女孩爱看的言情小说？

“对了，我的咨询室里还有不少重要的资料，用文件袋密封的，那些都是客人们的隐私，你可不能乱翻哦！”沈棠搞怪地拍了拍季航之的脑袋。

看着沈棠走远的背影，季航之的脸再一次莫名得红了起来。季航之都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看着沈棠脸红了，这真不是一个好兆头！他从来不喜欢别人这样影响自己。

季航之慢慢地整理着同学们的资料，可沈棠的样子，却莫名窜进他的脑海里。季航之的脑子里，思绪像是成了一根线，慢慢地勾勒出了沈棠的样子。他想起了他第一次见沈棠的模样，他一直挂在嘴角的微笑，充满了温柔和甜腻；他还勾勒出了沈棠那一双大手的样子，他的手很好看，揉在他脑袋上的力度轻轻得；他还画出了他家床单的图案，没想到沈棠这样一个表面正经的老师，居然睡觉一定要抱着抱枕。

季航之想着想着又不禁笑出了声，沈棠这个人，说哪里好，真说不上，说哪里不好倒是可以说一堆，可莫名的，就是让季航之总是可以卸掉防备。

他好像很了解自己一样，所有人都因为季航之的高冷与孤僻，而对他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就连宿舍的大哥胡十点，算是和他关系很好的哥们了，也不过是把他当作弟弟一般来大咧咧的关照一下。但沈棠，虽然与他接触的频率不高，却能总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身旁，给他最简单却最急需的帮助。

甚至......沈棠还很热情。季航之其实最怕人对他热情，尤其是，那种热情且不要他回报的人，比如苏颜菲，她对他也很热情，但她的热情不求回报，便会让他觉得害怕与不解。但沈棠不同，沈棠对于他的好处，都会有一个“明码标价”，有了这个标价，会让季航之心里放心不少，他会更加容易去接受沈棠给的好处。而当季航之冷静下来又回想，沈棠所谓的“明码标价”，其实，不都是又一次次给自己好处吗？

沈棠好像总是能让季航之变得不那么冷静，变得莫名有了脾气。季航之拖着下巴想着，将面前整理好的一部分资料放进文件袋，起身放到身后的书柜里。书柜旁，另一个皮质的、和其他文件袋样子全然不同的文件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就是沈棠说的，客人隐私的文件袋？

季航之犹豫了一下，还是好奇地打开了那个文件袋。文件袋封口处，写着2017.10.08的字样，看上去，应该是一个月前的。他抽出里面的文件，一瞬间，一股窒息的感觉突然冲上他的喉咙里。

这里有四套详细的人格分析报告，上面的名字，分别是陆迪、季航之、左子蝶、苏颜菲。每一份报告，除了对每一个人性格的概括，优缺点分析，每一个人之间的人际关系分析，甚至还有每一个人的行踪，以及他们做的大事件。

最后一栏，是每一个人的性格弱势。季航之慢慢地翻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页。

季航之——平衡理论的拥护者，只要在他所能理解的世界观内，提出他认为合理的“互利”模式，他便会和你很顺畅的交流。感情缺失人格，但并非先天或彻底的缺失，他更偏向于习惯地压制自己的感情，如果你在与他顺畅交流的同时，能对他热情一些，并主动施以暧昧色彩，他便会不自主地释放出自己的感情。

这一刻，季航之突然体会到了，什么是心痛与心跳停止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