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16 陆迪的消失
陆迪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如同空气一般,化作虚无,直到他看不清眼前倒在血泊里的陆生,却莫名看见了远方,站着一个只有十岁的陆生和八岁的自己。十岁的陆生,是一个长相特别清秀的小男孩,他的嘴角洋溢着温柔的笑,一下将从小没感受过什么温情的陆迪的心融化开来,他觉得心底正唱着从未有过的欢快歌谣。直到陆生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陆迪你好,我是你的哥哥,我叫陆生。”其实那一刻,陆迪是高兴的,但他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他又有些嫉妒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哥哥可以一直待在父母的身边,而他却不可以,便赌气般地对陆生说:“我不喜欢你!”他以为陆生会生气,却见他对着他依然笑得那般温柔;“不喜欢也没关系,爸爸妈妈让我回来好好照顾你,我会好好照顾你的。”陆迪有些不明白,对他这么好的哥哥,为什么总是说会代替爸爸妈妈来照顾他,渐渐的,他便分不清,这一切的好,到底是他的真心,还是依托于父母的嘱托。不过,一切又有什么重要的呢?陆迪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一个黑暗破旧的监狱之中,一个被锁链锁在墙上的男人正歪着脑袋看着他。“你是神?”陆迪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没想到竟然是你,不过,我早应该想到是你了,沈老师。为何你即是玩家,又是神呢?你这样会让其他人失去机会的。”沈棠笑了笑,虽然被禁锢在墙上,但他的脸上依然是一番泰然自若:“因为神也很无聊啊,也想和人类比试一下,谁可以发现我的身份,而我和人类,到底谁更聪明一些啊。”“看来,你是真的很无聊了。”陆迪抱臂看着他。“无聊就无聊吧,其实我还想借此机会了解一下世间上每一个人的性格,还有情感呢!”沈棠轻声一笑,“当然,在确定玩这个游戏的时候,我对这世间所谓的感情真的一无所知,而现在,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沈棠说着。“是因为季航之吗?”陆迪问。沈棠摇摇头:“我能保证,我对每一个玩家的感情,都是公平的。”他说着,脸上闪过了一丝遗憾,“时间到了,现在我要很遗憾地通知你,陆迪同学,你出局了,你的纹身被陆生所剥夺,你将永远消失于轮回之中,无人记得。”“无所谓啦。”陆迪笑了起来,笑得如此无谓而坦荡,“在世间上,活着的时候虽然被人记得,却又有多少人巴不得我去死,现在我死了,虽然没有人记得我,但是终于没有人会因为我的存在而痛苦了,这样不是更好吗?沈老师,如果有可能,我宁愿不了解这世间上那纷繁复杂的感情。”沈棠没说话,良久之后,他的手指了指监狱前方的黑暗,陆迪会意地往前走去,前方很黑,什么都没有,他走着走着,忽然双脚踩空,一下掉了下去。幸好地方不高,他摔在地上也不疼。陆迪抬起头来,看见他掉落的地方忽然出现了很多的门,然后门又像是有感应一般,在他掉下去的同时,一扇又一扇地自动打开。他看见门里,有很多不同时期的陆生,但无一例外地都对着他笑得无比的温柔,他转了个圈,不知道该往哪扇门里走去,但最后,他看见最后一扇打开的门里,只有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陆迪几乎没有犹豫地,就朝着那扇黑暗的门里走了进去。随后,世界忽然变得万籁俱寂,陆迪听见身后的门猛然关起来,而头顶似乎也响起了沈棠无奈地叹息之声。他继续往前走去,直到双脚再也迈不开步子,心里再也没有那翻江倒海的疼痛,脑中再也没有过去的记忆。渐渐的,他化作一尊石像,停留在他义无反顾往前走时的样子。而在他的前方的不远处,也有两尊手牵着手的石像,似乎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不远处,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叹息之声,久久在黑暗之中消散不去。耳畔响起了鸟鸣声,这个天竟然有连绵不断的鸟鸣之声,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而陆生便是在一阵又一阵的鸟鸣声中慢慢苏醒过来。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但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见除了盘旋在他身边的鸟儿之外,还有漫天的白雪。不知何时,竟然下雪了,雪一片片漂浮在他的身边,洁白美好,又令人伤感。陆生从残破的车子里爬了出来,他的全身像是被撕裂一般疼痛,但是很奇怪,为了追左子蝶和曲明渊的车子,他车速过快,不小心从那么高的盘山公路上掉了下来,竟然没有死,而身上的伤口,也正在以肉眼能看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着。一瞬间,陆生就明白了为什么他没死,他或许夺了谁的衔尾蛇纹身,成为了衔尾蛇的玩家,所以他其实只是死而复生了而已。可是,他夺了谁的纹身呢?他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每当想起这个人,他只觉得头痛欲裂,心口更像是被大锤猛地砸着,一下一下,让他难以呼吸。陆生仰起头,拼命地深呼吸起来,头顶的大雪更加肆无忌惮,飘落在他的脸上,他的身上。不对!陆生突然反应过来,他现在不在野营基地里。这个雪,虽然他能碰到,但这并不是真实的雪——他甚至感觉不到一点寒冷,他反而觉得很热,尤其是心口的位置,灼热难耐。他将外衣脱了下来,只留了一件单衣,然后,他又将手伸进胸口处,摸索起来,试图找到那个让他灼热难耐的源头,原来,是一个小小的有些凹凸感的东西正附在他的心口上。陆生知道那是衔尾蛇的纹身,他从未亲手摸过那枚衔尾蛇的纹身,但是,这一刻,他就是知道,这就是纹身,没来由的笃定。陆生的手放在纹身上很久,然而那里的灼热感却迟迟没有退散,甚至他能一直感到衔尾蛇下方,猛烈跳动着的心脏。头顶的雪越下越大,面前的原本满满整齐的树林,似乎有了一些变化。他看见树林里面出现了一条路,他慢慢站起来,脚下像是有什么牵引一般,他朝着那个虚幻的道路走了过去。他来到了一个地方,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那儿是他小时候待过的美国的庄园里。只不过,不是现在的庄园,而是二十年前的庄园。他记得那一天,庄园里被装扮得隆重而高贵。那一天,天空也如今天一般,明明不冷,却下起了大雪。那一天,他正好过七岁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