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航之以为刀尖戳入自己的纹身时，会感到撕裂般的剧痛。或至少，是会感觉一点痛的。毕竟，游戏规则里，自杀可是一个大罪。

可意料之外，他并没有觉得丝毫得疼，反而是觉得空气突然都变得甜了些，因为他看到沈棠的眼神里满是痛苦之色，他扑过来紧紧抓住季航之的手，这是第一次，季航之真切地感受到沈棠对他的重视与关心。接着，陆氏的人们一下子将他包围，他的视线被人群遮住，再也看不到沈棠的样子，然后他感觉到有什么新的东西灌入他的体内。最后，季航之便又再次回到了当初加入游戏的地方。

不过这一次，那个走廊不再是黑暗的，被束缚着的神，当着他的面，轻松地挣脱开了锁链，锁链应声而碎。

“你是谁？”季航之慢慢地靠近背对着他的那个神。

神的背影他很熟悉，一个人名就要呼之欲出。季航之伸出手就要触碰他的背，这才发现，神的背后，千疮百孔满是伤痕。

“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季航之又问。

神慢慢地转过头，他注视着季航之。

“沈棠？”即使是早就猜到过这种可能，季航之亲眼见到他之后，心里还是不由地震惊了一下。

沈棠，不，或者该说是神。他看着他的脸，没有丝毫的感情。他冰冷地注视着他的眸子，姣好的五官，冷峻异常。季航之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人：“游戏都是虚拟的，我们都是假的，是吗？”

面前的人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扣上他的心脏处。季航之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此时有些发疼，也不知是神抠的，还是他自己觉得难过。

“沈棠，你回答我。”

“我有说，我是沈棠吗？”面前的神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如以往般，像是来自外太空一样。

这话是什么意思？季航之愣了一愣，他不是沈棠？

“我有说，我不是沈棠吗？”神呵呵一笑，他就像是在逗季航之一般，季航之的脸色渐渐泛白。

季航之冷笑一声，大声道：“那你是谁，神吗？”

面前的人歪了歪脑袋，他有着和沈棠一样的眉眼，可现在他调笑的动作，分明又是沈棠所做不出来的：“我可什么都没说，神这个名字，是你们喊出来的。”

此时在野营别墅里，举着刀刺向自己胳膊处的季航之，正倒在地上。而沈棠则面无血色地靠坐在季航之的身边，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就像无意识的木偶人一般。

陆生已经命人将陆氏的指令输入到季航之的身体了，看上去，是指令奏效了，保了他一命——至少现在纹身损坏的他并没有消失，只是“哗啦啦”不断地从纹身处流出的鲜血，让旁边的人看着有些害怕。

“他为什么血流不止？又为什么昏迷不醒？”问话的是左子蝶，很明显，她被这种场面给吓到了。眼看着一边的医护人员，不断地给季航之止血，上药，甚至还往他身上带吓人的氧气罩什么的，可是奇怪的是，季航之还是一动不动，他的血甚至都不止，那一团团被浸透了的鲜红纸团，看得无比刺眼。

左子蝶咬咬牙，见陆生不回答，继续刺激他：“陆生，你不会对他做了什么吧？你是希望我们所有人都永远这样昏迷下去？”

“你放心，我对你们的命，没有任何兴趣。”陆生斜眼扫过左子蝶，“左同学，下一个你来？”他说着把黑衣人的刀，踢到左子蝶的面前。

左子蝶看着面前的刀，颤抖着手，拿起。她知道，现在这样的局面，她是怎么着，都逃不过自己刺自己一下了。只是她还想临阵挣扎一下，她左子蝶才不会甘心，就这样任人摆布。

“你让我刺自己可以，但是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左子蝶高傲地抬着脑袋，看着陆生。

一边的曲明渊一把将左子蝶手上的刀夺了过去，他挡在左子蝶的面前，怒气冲冲地看着陆生：“你不许对子蝶下手，有什么就冲着我来！”曲明渊话音刚落，陆生一个皱眉，身后的黑衣人便将曲明渊钳制了起来。

“好，那你就先替左子蝶吧。”陆生说着，示意黑衣人把刀给曲明渊。

曲明渊接过刀，看着左子蝶：“子蝶，我……”他说了一半，便顿住了。他并不知道，当这把刀刺入自己的纹身上，他会不会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又会不会被左子蝶彻底遗忘。

左子蝶避开了曲明渊的视线，这让曲明渊的心里跟着一凉，他苦笑了一声，才开口说：“子蝶，我的纹身在后背，你帮我找好位置吧。”

过了许久，左子蝶才点了点头。

左子蝶将曲明渊的衣服掀开，冰凉的手指点在曲明渊背后的某处，曲明渊的刀尖刚好可以触碰到那里。

“你还有什么话和我说吗？”曲明渊最后看了左子蝶一眼，似乎还有些期待，然而左子蝶只是摇了摇头，伴随着左子蝶的摇头，曲明渊最后一点的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好。”他说着，便狠狠将刀朝着背后的纹身上刺了下去。

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陆生看了一眼表情变得有点麻木的左子蝶，他朝着她怒了怒嘴，示意她继续说完想问的问题。

左子蝶指着自己的纹身：“我要刺破了这个，不会留疤吧？”她故意嬉笑了一下，试图用轻松一点的氛围，让陆生放过她。

果然，一向怜香惜玉的陆生，眼里出现了一点的不舍：“对啊，我这个还没有研究过，会不会留疤呢。”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女孩子留疤可不好看了，尤其还是这样的大美女。要不......”他顿了顿，左子蝶眼里闪出一丝惊喜。

“没有办法，陆氏的家规不得不从，左同学，我答应你尽量不给你留疤。”下一秒，陆生就恢复了刚刚的冰冷，“不过，既然曲明渊先代替你进入了游戏中，你倒是可以稍作休息一会。”

左子蝶自知是没有办法再躲避了，但她也不知道陆生所谓的稍作休息到底是什么时候，就在她愁眉不展间，突然，一边一直不吭声的沈棠，“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沈棠分明还没有用刀划破自己的纹身，他怎么晕倒了？

一下子，医务人员都朝着沈棠拥了过去。左子蝶的脑子转得飞快，被吓晕了是肯定不可能的。难道说......曲明渊与季航之一同进入了游戏梦境世界，难道是梦境世界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她早就怀疑沈棠是神的身份，难道是梦境世界里的神，也出现了什么乱子？

与此同时，游戏的梦境世界里，季航之的身后突然出现脚步声，他一回头，曲明渊正小心翼翼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