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季航之的问话依旧在沈棠耳边回荡。

他到底是谁？沈棠也不知道，他只能张了张嘴,道：“我是沈棠啊。”

季航之便不再说话了，他蹲下身来，笑容灿烂地继续拿着地上的雪球，揉成一个球，狠狠地砸向沈棠的后脑勺。沈棠吃痛地伸手捂住脑袋：“好你个季航之！”沈棠叫道，“你小心一点！”

接着，一个雪球又从沈棠的手中抛出，朝着季航之的衣服领子就砸去，季航之的衣服领子很快就湿透了，他哆哆嗦嗦地耸着肩膀，“呵呵”地又笑了起来，然后看着沈棠坏笑的样子。沈棠的手上抓满了雪球，他丢球又准，速度又快，季航之一看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便干脆地把手上的雪球们全部往地上一丢，整个人直直朝着沈棠跑去。

沈棠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只见面前一个人影朝着自己越来越近，接着，便感觉到季航之温暖而熟悉的气息朝着自己肆意地涌来，接着“砰”地一声，他将自己撞倒在地。沈棠双手满满还是雪球，他不敢乱动，生怕手上的雪球再冰到身边的人，而下场，便是只能由得季航之的“胡作非为”——双手在自己脑袋上乱挫着。

“哼！“看着沈棠原本好看的发型，变成了一窝鸟巢。季航之满意地挑了挑眉，“叫你欺负我。”

反应过来的沈棠立刻将手中雪球丢掉，他拍了拍手，坏笑地一扯嘴角，就要朝着季航之扑来，季航之连忙大叫一声，转身就要逃。两人就这样在天台上追逐，也不知是谁先被绊倒，跌在了天台之上，然后另一个跟着躺下，反正等两人都笑好闹好，喘着大气平静下来后，季航之发现，自己此时正躺在沈棠边，两人背贴着厚厚的雪，看着天空。

此时雪已经停了，下完雪后的天空，湛蓝得异常好看。季航之扭过头，看着身边沈棠的侧脸，他的五官立体且英俊，他笑起来时，凑近看，嘴角还有两个淡淡的梨涡。沈棠像是感应到了有人在看他，他突然回头，正好抓住了来不及收回视线的季航之。

“季同学看着我干嘛？”沈棠坏笑地挑眉，“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季航之的脸“腾”地变红了，他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翻给口无遮拦的沈棠。接着，他狠狠将手边的雪球砸向沈棠。看着沈棠一脸白花花的狼狈样，他嘚瑟地故意摇了摇头，哼了哼，好一会儿，他才想起，自己现在压根不是在和沈棠玩游戏，他们，是在躲陆生的追捕，是在试图逃离赵氏的别墅。

“为什么你要来天台上？”季航之坐起来，好奇地问沈棠。

沈棠看着他，微微一笑：“你还记得，我们刚刚在别墅里的情形吗？”

季航之记得，他们对面，陆生带着黑衣人们，盯着他与挟持左子蝶的沈棠，即使后来黑衣人们被他用小伎俩支开，陆生也还留了两个贴身的保镖，跟在自己身后。而左子蝶，被吓到的她压根不敢乱动，即使后来沈棠将她丢到陆生身上，让陆生在几秒内不得动弹，她也不能成为什么太大的阻碍——毕竟陆生很快就把她安抚放在一边了。

屋子里面的几个人，也许沈棠与季航之还能将将对付，但楼上，天花板的密道里面，那些将他们团团包围住的人，即使沈棠与季航之有分身术，也无法对付。

“所以，那时候，我们身后，屋里面全部是人；面前，走廊里全是人；楼下估计听到动静，出口处也全部是人把守着。所以，你觉得四面楚歌的我们，能去哪里？”沈棠歪着脑袋问。

季航之想了想：“好像，就只有楼顶了。”

“对啊！”

“但是楼顶也不安全，很快他们就能找过来，我们还是逃不掉。”季航之又道。

面前，沈棠含笑看着疑惑中的季航之，季航之只记得，这样的微笑，原本是不该出现在现在这个沈棠脸上的，接着，他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疯了！”季航之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你来天台的目的，只是想多延迟一下时间？你压根就没有想逃跑？”

“是啊！”沈棠坦然道。

季航之后退了一步，看着面前镇定若然的沈棠，他并不明白为什么。

看着季航之迷惑的样子，沈棠终于忍不住，呵呵一笑，他站在靠近天台栏杆的地方，看着季航之，嘴角弯起一个笑容。就在这个瞬间，季航之竟然想起最开始，在地铁里，看到了那一个站在黑暗的男人，他的嘴角就是现在这样，弯起了一个笑容，有一些诡异，有一些跋扈。当时的季航之，只觉得这个笑容是如此让自己想逃离，而现在，他却只想费劲一切将这个笑容留下。

“喂，季航之，你想不想让在游戏世界里的沈棠回来？”他又问。

季航之看着面前的人，一时间，“想”，这个在嘴边的词，竟然说不出来，他只能抿抿嘴，看着面前的人。面前的人有些懊恼地摇摇头，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你怎么这么傻啊，小傻子......”沈棠道，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楼下，有人上楼的声音传来，像是陆生发现了两人可能在屋顶，沈棠看着季航之：“我们马上就要被抓住了，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季航之歪着脑袋：“我们被抓住了，你的纹身被破坏了，游戏世界的沈棠，是不是就不会回来了？”

面前的沈棠眼里划过一丝脆弱，还有一丝悲伤，还有一丝释然。原来季航之，还是只念着游戏世界里面的沈棠，那个完美无比，只会微笑，性格满分的沈棠，而他，这个沈棠的阴暗面，似乎真的是不讨人喜欢。

沈棠低敛下眼，不想再看面前的人，外面，陆生的人已经到屋顶门口了。沈棠紧紧握着拳头，他好像只能这么认命被抓时，突然，他感觉到有人冲向自己，紧紧地抱住自己。

“沈棠，别走。”季航之的声音蓦地在沈棠的耳边响起，“不管是完美温柔的你，还是狡诈腹黑的你，这都是你，都是多面的你。别走，从你的头发，到眉眼，到鼻子，到嘴唇。别走，笑着的你，生气着的你，耍脾气的你，委屈的你。你们明明就是一个人，说什么白沈棠黑沈棠，每一个人在不同时候都有不同的心情和脾气，这不过是不同时候的你。”

“不管是被完美的你照顾的感觉，还是和坏脾气的你相处时候的有趣。不管你是怎样的沈棠，都别走。”

“回来吧！游戏世界的沈棠，你也该放过自己，接受坏脾气的自己了，回到现实世界来吧，我想要的是一个完整的沈棠，多面的沈棠。”

陆生带着黑衣人推开楼顶房屋的瞬间，只见面前的季航之，正拿起地面的一个树枝，刺向沈棠的纹身，然后又朝自己手臂的纹身刺去。最后，季航之的身子带着沈棠一起朝着身后仰去，两人就这样从屋顶跳下，直直朝着地面摔去。

那一瞬间，陆生竟然知道季航之想做什么。

季航之是在赌。

他在赌，如果自己拉着沈棠夺了他的纹身，是不是沈棠相当于被人杀死，沈棠是不是就会回到游戏世界，而不再回来，也不会被陆生抓住。至于他自己，季航之自己，他这是自杀，且自己毁掉了自己的纹身，那么他会不会因此再次回到梦境世界里？

其实，季航之压根不在意他到底身处游戏世界，还是现实世界。他想要的，就是沈棠的平安。哪怕自己离开。

“疯子！”陆生在心里默默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