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航之看着奄奄一息的曲明渊，此时的天空，阳光正透着厚厚的云层，洒下点点的光芒。曲明渊看着天空，眼里多了一丝感慨，身上的疼，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阳光真好。”他微微一笑，“和我当年第一次见到左子蝶一样。”

“你会后悔吗？”季航之问，“她这样对你了，你还爱她？”

曲明渊看着天空，摇了摇头：“季航之，也许说出来你不信，我爱左子蝶，特别特别爱，但只是曾经了，我早就不爱她了。”

季航之不明白了，如果曲明渊早就不爱左子蝶了，那他现在这样，为了她去死又是怎么回事？

曲明渊不再说话了，只是看着季航之，那眼里像是有着千言万语，又像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眼神而已，好一会儿，他才收回眼，冷冷地哼了哼。这一瞬间，季航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算错了。

在季航之的印象里面，曲明渊是一个傻傻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体育强者。如果没记错，季航之在创建游戏最开始，对他的人设，也是定义得如此。季航之曾以为，曲明渊就只是左子蝶的打手，他只知道听左子蝶的话，被左子蝶使唤。直到现在，季航之突然发现，曲明渊早就不是他游戏设定的那一个人了。曲明渊，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么简单——曲明渊心如明镜，他比谁都了解左子蝶，他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她拙劣的演技，她傻乎乎的扮嫩。他这么了解她，肯定也知道她一直在说谎，他当真会那么心甘情愿地被左子蝶利用吗？

“阳光真好，就和那天一样。”曲明渊又说了一句，不理解的季航之也抬起头，和他一起看向天空。

“可是回不去了。”曲明渊说。

“季航之，你可能不信，我恨左子蝶，比她恨我，还要恨她。”

季航之还想问清楚到底是为什么，可曲明渊，已经没有了呼吸。

“真是不明白你们，如果互相喜欢，为什么要折磨，如果互相恨，那就离开好了啊。”季航之小声地感慨着。

此时没了呼吸的曲明渊，本以为自己应该彻底消亡的他，不知为何又回到了白山大学里。他记得，他加入游戏的时候也来到过这个地方。

果然，之前的场景又在他的眼前一点一点回放着，直到他看见远处，有一个小小的粉色身影，拖着大大的箱子。

他知道那是左子蝶，只是这一次，他的心跳不再快速地跳动着，他的额头也没有冒出紧张的汗水，他有些安静地看着左子蝶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接着，左子蝶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耳后响起：“你好，同学，请问你知道女生寝室怎么走吗？”她的声音糯糯的，还带着可爱的尾音。曲明渊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有些释然地笑了起来。

“这里没有女生寝室。”曲明渊淡淡地说着，“你走错了。”

“是吗？”左子蝶不解地歪了歪脑袋，“可是地址上是这么写的啊。”她嘟囔着，“对了，同学你——”她还想问曲明渊什么，可是当左子蝶再抬起头，面前的曲明渊已经不知踪影了。

左子蝶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地耸耸肩，然后又拖着箱子独自继续前行，她的嘴角还挂着对学校生活憧憬的，单纯甜美的笑容。而一旁，躲在树后的曲明渊，看着左子蝶的背影，莫名觉得眼睛有一点湿润。

直到一切都变得黑暗，最终成了一片漆黑的走廊，曲明渊忽然有些释然地笑了起来。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不知何时，曲明渊身边出现了一个破烂的监狱，而监狱里，一个人正有些饶有兴趣地问他。

曲明渊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熟悉的脸：“真没想到，你就是神吗？”

沈棠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我也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说，你恨左子蝶。”沈棠笑着。

曲明渊微微一笑：“你听到了。”他点点头，“是的，我恨她。我讨厌她让我对她恋恋不忘，让我忍不住地去接近讨好她，即使我知道，她已经不爱我了。我心寒她可以瞬间变得冷酷无情，变得残忍。但这些都不足以让我恨她，我最恨的，是我忘记不掉，曾经还爱着我的样子的她，我死了，我是故意在她面前死的，也是故意烧毁纹身的。天知道，我多想看到左子蝶脸上慌张愧疚的表情，我多希望她能对我内疚懊恼，我多希望她能因为我，而感到绝望和无助。”

曲明渊顿了顿：“就像她对我一样，左子蝶再心狠，也终究是软心肠的人，我想让她愧疚，最好是对我愧疚一辈子。”但是曲明渊也知道，他会消失的，左子蝶很快就会不记得他了。但是不管怎样，他的目的也达到了，至少，他看见了左子蝶崩溃逃跑的样子，他满足了。

“你要怎么处置我？我会消失吗？”曲明渊问着，沈棠跟着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前方的黑暗，示意他到那里去。

曲明渊没有多想，便往黑暗里走去，他找到一个角落，静静地盘腿坐了下来，这里很黑，很适合一个人独自待着，这里没有感情，从此他便不会再受伤。渐渐的，他便化作一尊石像。

沈棠看着面上并无表情的曲明渊，转身离开，然而，下一秒，他忽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曲明渊在现实世界里，竟然并没有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沈棠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再一次重新检查系统。

可是奇怪的是，他发现，游戏规则真的变化了。不仅仅是死去的玩家，尸体不会消失，灵魂不会消失，大家对他的回忆也不会消失；就连加入游戏的规则......

沈棠不可思议地看着上面的规定：

只要是看到过纹身样子的人，都算加入游戏。

这是怎么回事？谁动过游戏规则？谁这么大胆？

可是又不可能！沈棠只觉得心慌，他是神，他是制定规则的人，除了他，还有谁能动规则？谁敢动他的规则？

沈棠的眼里出现一丝愠怒，接着，怒火越来越大，最终他挣脱了铁链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