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迪惊慌地推开门，满地鲜红的鲜血，刺眼得让他有些慌神。陆迪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陆生面前的了，左子蝶诡异的笑容让他无暇去顾及，他甚至连呼叫属下都忘了，只是“噗通”一下跪在了陆生的面前，然后一把将陆生靠在怀里。

“陆生？陆生！”陆迪晃着陆生的脑袋，陆生迷茫地睁开眼。

这是陆生第一次在陆迪眼里，看到如此担忧惊慌的表情，他竟然觉得有一些开心，开心陆迪为他而难过。陆迪继续喊着陆生的名字：“你不是玩家吗？你怎么会受伤？怎么会流那么多血？”

左子蝶翻转着手上的小刀，刀尖上，鲜血还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流：“只要让他伤口出现的速度，快于他伤口愈合的速度，就可以了呀。”左子蝶说得轻巧，她甚至还吐了吐舌头，要不是她手中的小刀，真要人以为是一个无邪可爱的女生。

陆迪已经无暇去和左子蝶理论什么，他的双手满是陆生的鲜血，他只能紧紧地抱着陆生，第一次，陆迪觉得自己是真的要失去什么了，他的内心翻江倒海，他的心像是被锋利的刀，一片一片地片下般。疼痛都已经失去了知觉，他的脑子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信念，就是——他不能死，绝对不能，陆生绝对不能死。

陆迪紧握的拳头已经泛白，一边的左子蝶，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她觉得兴奋，觉得开心，她看着面前残喘的陆生与陆迪，她好像能感觉到，最开始那么多次，陆生与陆迪将她玩弄在鼓掌之中的快感一样，那时候的他们，是不是也像现在的自己，看着曾经的左子蝶如何挣扎在逃不开的蛊之中，看着曾经的左子蝶身边的人，如何一个个死去一个个离开。

报复的快感，让左子蝶早已迷失了内心，她挥起刀，架在了陆迪的脖子上：“我给你一个选择，陆迪。”她微笑着，“要不，我当着你的面，拔了陆生的纹身，杀了他；要不，我当着他的面，拔了你的纹身，杀了你。”

陆迪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左子蝶，左子蝶继续问：“陆迪，我问你一个陆生一直想问，但不敢问你的问题。在你心里，是游戏重要，还是他陆生重要？”

游戏重要，还是陆生重要？这个问题，陆迪从来没问过自己。

因为在曾经的陆迪心里，全世界，任何东西，都比陆生重要。陆生是什么？是陆迪渴望而不可及的遥远的梦，他得不到，他就不如毁了。别说衔尾蛇的游戏了，随地找来的女人比陆生重要；精心培养的NotKiller比陆生重要；一只笔比陆生重要；一杯水也比陆生重要。

而现在，陆迪早就明白，陆生不仅是他遥不可及的梦，更是他愿意倾尽所有而拥有的梦。游戏重要还是陆生重要？当然是陆生，这个世间，与他陆迪而言，最珍贵的就是陆生，谁也没有陆生重要。

几乎是没有犹豫，陆迪反手夺过左子蝶的小刀，一掌插进自己的纹身里。

剧痛在陆迪的体内爆炸般蔓延开来，伴随着陆生怒吼的声音，陆迪悠悠然地倒在了地上，他还一直抓着左子蝶的手腕：“你说过，放过陆生的。”他恶狠狠地看着左子蝶，左子蝶手中的小刀落在了地上，她后退了一步。陆迪明明要死了，陆生崩溃了，她达到了目的，只是她为何还是不开心？而且，陆迪不是神吗？神要死了，怎么游戏还没结束？

陆生拖着陆迪，看着陆迪越来越虚弱的神情，陆生的脑海里，莫名又出现了之前在梦境世界里，他梦到的场景——陆迪满身是血的倒在雪地里。那时候他喘不过气的心疼他还记得。他不要，也坚决不允许，陆迪离开他。

几乎是同时，在左子蝶丢下刀跑走的瞬间，陆生唤来了黑衣人。

“你们不是研制出了纹身的规律和秘密吗？你们帮我植入一个纹身到陆迪体内。”陆生嘶声吼着，面前的黑衣人面面相觑。

大家都没做过这种移植纹身的实验，都不知道这个实验能不能成功。可陆生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他又一声怒吼，黑衣人才连忙动身，一行人跑向实验室。

这是一场极限的挑战，实验小组组长告诉陆生，每一个人，肉体最多只能兼容一个纹身。因为陆迪的纹身已经被破坏了很多，他们无法修复纹身，只能彻底替换一个。而替换纹身，则需先将旧的纹身剔除。

“怎么剔除纹身？没了纹身，陆迪不就死了吗？”陆生问。

“是的。”组长点点头，“我们动作再快，两个纹身之间也有不可避免的交接时间，这一段时间，就要看陆迪小少爷，自己能不能抗得过了。”组长说着，“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陆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同意组长的做法。

“对了。”组长又说到，“彻底更换了纹身的陆小少爷，还会失去之前，他拥有旧纹身时的所有记忆。而新的纹身，由于是陆生少爷提供的模板，所以，陆迪小少爷，会拥有一部分陆生少爷拥有纹身期间的记忆。但又因为新的纹身与陆生少爷的纹身有所不同，所以记忆很可能会有偏差。”

“不要说那么多了！赶紧换纹身吧！”陆生抓起组长的手，推着他进入实验室。

看着实验室里面，忙碌跑来跑去的人们，陆生颓废地顺着门口的墙，跌坐在地上。

陆生认输了，什么神，什么游戏，什么陆氏的责任，他都不要了。他无所谓了，他无所谓陆迪是不是神，无所谓陆家要不要当什么游戏猎人，他甚至都无所谓自己要不要叫陆生。他什么都放弃了。

只要陆迪能醒来，能再睁开眼笑着看着他，他就离开。

陆生决定了，他要带着陆迪，离开这座城市。就他们两个人，去最远的地方，看最红的落叶，最蓝的天空，和最深的海水。

只要陆迪能醒来，他什么都愿意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