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稀松平常甚至是淡漠的一眼，但季航之的心却莫名地狂跳了起来。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棠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的方向靠近，就像踏着朗月清辉，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淡定。

季航之被保镖放了下来，他低垂下眼帘，撇过头，不再看沈棠。

头顶，响起沈棠低低的如同大提琴弦乐一般的笑声：“季同学，据我所知，你并不是这么鲁莽又爱惹是生非的人。”

听了沈棠的话，季航之扯扯嘴角，露出了一抹冷淡的笑容：“据我所知，沈老师也不是那么喜欢管闲事的人，我呢！只是沈老师身边的普通学生，是死是活，还是不劳驾您操心了。”

“呵。”沈棠再次笑了起来，他看了看身后的陈曦蓝，礼貌地点头道：“陈先生，我有点事，先走一步。”

陈曦蓝的眼光扫向沈棠，又扫向季航之，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礼貌地和沈棠告别。

沈棠往前走了几步，见季航之还站在原地，他回头看了他一眼，柔声道：“季同学，还不走吗？难道要我亲自把你驾出去？”说完，季航之的脸“刷”得一下就红了起来，他在心里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这才紧跟着沈棠的脚步出了别墅。

沈棠的车停在别墅负一层的停车场里，他一直走在前面，也不和季航之说话，只是开门，上车，然后又打开副驾驶座的门，看了还在愣神中的季航之一眼：“还愣着做什么？上车。”

季航之别扭的不动弹，他的心里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一般，刚刚沈棠让陈玥旋来试探自己，之前更是假装不认识自己，对自己如此淡漠，现在倒好，他轻轻地招了招手，自己就得屁颠屁颠地跟着？呵呵，抱歉，他季航之可没有那么贱。

想到这里，季航之就觉得一阵胸闷生气，他转身，朝着停车场外走去。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而且陈家又处在别墅区，外面别说是一辆车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晚风很冷，季航之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一个人倔强又孤独地朝前行进着。

沈棠开着车跟在季航之的身后，看着他一个人孤独又寂寞地往前走着，心里，原本的不满与烦躁瞬间转化成了心疼与不舍。

沈棠还记得自己从游戏里苏醒的时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大脑构造异于常人，几乎只是一瞬间，所有关于现实的记忆便全部回复到了他的脑海里。

沈棠想起了自己加入到衔尾蛇的游戏之中，只是因为一个有关大脑的实验，而这个实验关乎他的研究课题，所以就算沈棠知道是他的学生季航之设计了游戏，怀抱了某种目的，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加入了。

因为在此之前，工作才是沈棠生活中最重要的。

然而，进入游戏后，一切似乎都发生了变化。他竟然在游戏里深深爱上了季航之，这个曾经只是一个对于他而言无关痛痒的学生，竟然可以任意拨动着他的心弦，让他忐忑难安。

沈棠一想到在游戏里发生的事情，想到自己与季航之在游戏里不断的身心纠缠，他的心就跟着慌乱了起来。

他很少慌乱，他很理智，他努力告诉自己，之前在游戏里，那些关于季航之的不寻常的心思，只是游戏设置对人体脑电波产生的刺激，过一段时间，他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可是，再次看见季航之，看见他眼底再见到自己的惊喜，看见自己不理他，他的深切的失望，看见他的别扭和伤心，这所有的情绪，始终牵动着沈棠的心。

呵。沈棠不喜欢自己这种难以名状的心情，也不喜欢被人算计。更何况，季航之算计他的目的，在陈玥旋的证实下，竟然是为了让自己爱上他。这个理由让沈棠感到烦躁，但是没来由的还有一丝奇怪的甜蜜。

他不由得想，季航之，真是一只煞费苦心的小猫咪。

不过，沈棠很快压制住了他那不寻常的心思，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他的思维都变得太不正常了，变得他自己无法掌控了。沈棠认为，等他的大脑恢复正常后，他就可以给季航之一点教训，让他知道算计自己的后果。可是一切，又完全脱离了他的轨迹。

他无法对季航之下手，更无法对他狠心，甚至，故意对他视而不见，又总是把目光轻而易举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而现在，沈棠明明想要对他冷漠一点，在他倔强地离开后，他还忍不住一直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的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季航之继续往前走着，在走到一处路灯下后，他停了下来，似乎察觉到身后有一辆车一直在跟着自己。

季航之微微侧头，用余光扫向身后的轿车，发现那车子正是沈棠的。

他为什么跟着自己？难道是不放心自己？还是说是来看他的笑话的？想到后者，季航之的心又开始疼痛起来。

呵，就算他知道游戏是自己设计的又怎样？就算他知道他在游戏里作弊，只是为了得到沈棠的爱又怎样？如果游戏里的沈棠对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就算他做了多少弊，设计了多少种自己和沈棠可以交集的方式，他沈棠也不会爱上自己啊！

季航之的心又莫名的好受了一点。

沈棠见季航之停在路边不走了，便知道他是发现了自己，他也叹了口气，从车上走了下来。

头顶的路灯光打在沈棠的身上，让他原本柔和的五官看起来更加诱人，季航之的心又不争气的跳快起来。

爱情这东西，真是不论你生气还是喜悦，不论你身处何种状态，永远都是那么不分场合，说来就来。

“你怎么来了？”季航之故意装作冷漠地看着沈棠。

沈棠耸耸肩，笑了起来：“看看你，是不是要走到天荒地老。”

“那你这么跟着我，是想陪我走到天荒地老吗？”季航之说完，沈棠一愣，第一次，找不到反驳季航之的话，他轻轻挑了挑眉。

季航之说完也觉得有点尴尬，他清了清嗓子，干脆破罐子破摔：“刚刚陈玥旋故意试探我，还故意大声喊你的名字，想必她也告诉你了，没错，衔尾蛇的游戏是我设计的，目的很简单，我想制造一个环境，在环境里做了点弊，让你爱上我，很显然，我在游戏里成功了。”说到这里，季航之顿了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棠的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寞落的光，“但是，似乎在现实里，还是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