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门外飞燕又南飞 离去故人可曾回
苏小荷放心不下这个黑影人。这是她在床上翻了一个晚上得出的结论,她决定做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一个瞒天过海的事情,而这个事情,除了她苏小荷,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伽洋子大早便站在浏月阁门口等苏小荷,今日是贵宾离开离皇的日子,她们也不例外。木司南特意将两人送到了城外,两人挥手告别木司南,伽洋子显得特别依依不舍。一路上,伽洋子都闷闷不乐的,苏小荷请她吃东西,她都直喊着吃不下去。苏小荷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有了谱,也跟着放下了筷子,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姐姐你这样看着我,我很烦的诶。”伽洋子说着趴在桌上,扭过头避开苏小荷的眼睛。苏小荷倒也不恼,一幅过来人的样子,笑呵呵地开口:“小屁孩,你这是有心上人了呀!”苏小荷见伽洋子还不回话,便继续絮絮叨叨道:“这人生也就几十年,能遇到一个让自己心动的不容易。我要是你,我就去把他追回来,不追到手,死不离开。”苏小荷边晃着茶杯边说着,目光试探性地看着一旁的伽洋子,果然,伽洋子的脑袋动了动。苏小荷在心里嘿嘿一笑,继续装作一本正经地说着:“哎,更何况,人家男生也不是对你没有意思,你不如主动一点,给点暗示什么的,这男生,必须是成你的囊中物呀!”“真的?”伽洋子猛然抬起头,紧紧盯着苏小荷。苏小荷耸耸肩,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看着伽洋子,满脸都是真诚:“你觉得呢?”她笑了笑,“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伽洋子的脸色立刻变得红润:“我知道了。”她点点头,紧紧抓住苏小荷的手,“姐姐你放心,我就只去找木司南一个月,等我处理好了我的感情,我立刻回边疆去找你!”伽洋子的背影飞奔消失在了苏小荷的视线里,苏小荷终于叹了口气,立刻起身解开马缰,飞一般骑马往离国赶去。按常理,这里离离国边疆有四天的路程,离离国的皇宫却有近十天的时间,苏小荷要用尽所有的力气,一定要比离皇早到皇宫。苏小荷咬咬牙,拽着马缰的手更紧了。离离皇回宫还有几天的时间,守卫的士兵们不敢怠慢。尤其是听说在远处付文国皇宫里处了事情,傅大将军派飞鸽传信到宫里,要求众人加强戒备。安凝楼里,众人都歇息了。钰静点着蜡烛,收拾好屋子,又细细地检查门窗是否关好,她的身后,珠帘床上,平安公主正斜靠在枕头上,她看着钰静将门栓插上锁,又看着钰静将窗户捎上钩。平安公主只觉得嗓子有些痒,她轻咳一声,钰静连忙回头:“公主还好吗?”钰静端来桌上的茶杯,平安公主喉咙一腥,一口痰吐进了茶杯里。钰静凑过脑袋一看,明晃晃的一抹红色映在茶杯里。钰静慌了,平安公主连忙按住她要尖叫的嘴:“不要叫,不要叫。”她的声音很虚弱,钰静还是“呜呜”地想说话,平安公主松开手,轻声道:“钰静,把窗户打开吧,闷得慌。”钰静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公主早晨不也听到了敏公公的话吗?现在宫里很是不平静,公主就关上门窗吧。就不说这安全不安全,就是公主的身子,也禁不起也半夜寒风啊。”平安公主知道钰静是为了自己好,便笑笑,无奈地摇摇头:“钰静你是把我当稻草人了吗?我没那么虚弱。”“可是公主--”钰静还想说什么,平安公主便直接挣扎地想下床,钰静连忙将她拦住,没有办法,只能无奈地开口:“公主我来吧。”她请叹了口气,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外面的月光顺着缝隙洒进爬上平安公主的床,平安公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钰静的心情也因平安公主的笑容而变得好了不少,她服侍平安公主躺下,又轻轻帮她捏了捏边角。“钰静,明日司马大夫可要来替我把脉?”平安公主突然问,钰静顿了顿,然后连忙点头。“是的,明日是初六,是司马大夫要来替公主把安胎脉的例行日子了。”钰静说着,平安公主知了地嗯了一句。钰静还想说什么,平安公主已然闭上了眼,钰静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蜡烛吹灭,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屋子。平安公主慢慢睁开眼,此时窗外,乌云正好遮掉了最后一丝月光......苏小荷悄悄趴在皇宫门口的栏杆之上,她眯着眼看着宫里来来回沪巡逻的士兵们,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离皇的速度快,人没回来,倒先把信派来了,引了这么多士兵。”她小声嘀咕着,不料前面巡逻的士兵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猛然回头。苏小荷倒吸一口气,连忙缩下身子。回头张望的士兵皱了皱眉,没见到什么人影,便又继续扭过头往前走,苏小荷终于松了口气,跳下围墙,躲进了树丛里。她还是无法进皇宫,苏小荷懊恼地摇摇头,心里直直喊着曾经看过的故事都是骗人的。谁告诉她皇宫很好混进来?什么翻翻墙就可以爬来的?骗人!都是大骗子啊!!苏小荷懊恼地低吼着,看了看自己的披头散发,直接将点缀着小花的外套撕成条,将满头长发高高束起,然后又将破烂的外套塞回草地。她在寻找一个可以偷偷溜进皇宫的机会,而此时已经是卯时过半,天色微亮。有一行穿着宫服的人正朝着宫里走来,看着他的轿子与抬轿子的下人们打扮,这人的官位应该不低。苏小荷思索着点点头,正想着怎么混进轿子军队里跟过去,却见轿子突然停了下来,一个抬轿子的侍人点头哈腰地面对着一群人地吼叫,然后他快速跑到草丛里,靠在了苏小荷躲着的树杆背面。奇怪,这人在干嘛?苏小荷好奇地挑挑眉,接着便听见一阵水流声,和男子吹口哨的声音,伴随着一股浓厚的骚味。苏小荷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恶心地撇过头,她的视线落在解小便的侍人脚上,脑子里突然窜进一个大胆的想法......接着,只见一个一袭黄衣的“男子”,在草丛后,捡起一旁的一根大木棍,狠狠敲在了正穿裤子的侍人身上,侍人“砰”地一声晕倒在地,黄衣“男子”连忙坐在了侍人身上,将侍人的外衣外裤全部扒下,套在自己身上,末了,还怕人发现,将侍人用厚草盖住,再将帽檐压得更低点。苏小荷很满意自己的新造型,她急急忙忙地往轿子军队跑去,领队的侍人狠狠打了下他的屁股:“就去上个厕所,狗蛋儿你是生了个儿子在外面吧!”领队絮絮叨叨骂着,苏小荷跟着抿了抿嘴。这人刚叫她什么?狗蛋儿?这什么鬼名字!她拼命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领队的只当她是心里不服气,又狠狠打了一下她屁股。“快!抬轿子!”苏小荷连忙弯着腰抬起轿子,虽然这轿子真心略重,都快把她一个脚歪给摔倒在地,她连忙稳住,跟着大军队往前走,却不料发现,这路竟然走得她越发熟悉。哎呀!这不是去平安公主的安凝楼吗?原来苏小荷轿子里抬着的是太医司马大夫,这大夫是每个月替平安公主把孕妇平安脉的人。苏小荷躲在安凝楼的屋顶上,揭开一片瓦,看着平安公主奇怪地把所有侍女都喊了出去,唯独留司马大夫在屋子里。奇怪了,按道理大夫把脉,不都该是有侍女们在场的吗?苏小荷只当是平安公主的习惯,并没有多想。她接着见司马大夫是替平安公主把了把脉,然后又在平安公主耳边说了什么。平安公主的身子很明显一怔,苏小荷的心莫名揪了一下,她看不到平安公主的表情,却能见到平安公主叹了口气,又靠回了床上。司马大夫开了一些药,然后和一直站在门口等的钰静吩咐了几句,钰静点点头接过药方,跑去抓药,苏小荷这时才握紧了手中的东西,准备翻下屋子。苏小荷的心情在此时是愤怒的,或者说,是愤恨的。她还记得在付文皇宫御花园见到刺客黑影的场景,那是一个女孩的背影,身形正好,身手矫健,一看就是习武多年,更关键的是,这个刺客逃跑的太匆忙,竟掉下了一枚玉佩,而这玉佩上,清清楚楚刻着“安”字。这个玉佩苏小荷认识,曾经她刚入安凝楼时,一次陪平安公主练鞭子,苏小荷一个用力,抓着鞭子,竟然让另一头的平安公主没站稳,直直朝她扑来。一旁的侍从们都不忍心地闭上了眼睛,侍女们都羞红了脸忙低头,苏小荷更是不可思议僵硬在原处,她呆呆地看着面前扑倒在自己身上的平安公主,她的脸正好对着自己的脸,而这一刻,苏小荷的脑子里只反复滚着一句话--平安公主真的是平胸,平安公主真的是平胸啊!“苏啸夏,你这什么表情?你很吃亏吗?”见苏小荷还在发呆,平安公主终于忍不住地吼出声。苏小荷一愣,连忙反应过来,她惊讶地全身一颤,跟着双手下意识地又一搭,扣住在平安公主的腰上......这下,可真算是说不清了。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的侍女侍人们,又连忙扭头装作聊天状。平安公主的脸变得通红,眼看着她就要暴怒了,苏小荷连忙一挥手以示清白,却不料这紧张之中,手挥错了方向,正正巧巧地落在了平安公主的屁股上。这一次,原本还装作聊天的侍女侍人们都不聊天了,他们全部扭头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个人,都揣测着这两个人还会做出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动作。而主人公之一的苏小荷则倒吸一口气,她紧紧盯着游走在暴怒边沿的平安公主,接着竟见平安公主突然眨了眨眼,羞涩的低下头。天啊!平安公主如此娇羞,是要闹哪样呀!苏小荷震惊地一下从地上跳起来,平安公主羞涩地拉着她的手:“你刚刚楼了人家腰。”平安公主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苏小荷只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要掉到了地上,她连忙后退几步,和平安公主保持距离,可没想到平安公主竟然主动粘了过来,一把拉住苏小荷的手:“苏啸夏哥哥,你......还摸了人家屁股......”平安公主说着说着就低下了眼,苏小荷连忙举起双手:“我剁手!我剁手!”平安公主连忙抬起头,怪罪地看了她一眼:“你瞎说什么呢,你要剁手了,平安该怎么办?”天啊!苏小荷在心里咆哮着,平安公主竟然不是自称公主,而是自称平安!!苏小荷只觉得就要晕倒了,平安公主慢慢从腰间扯下一快玉佩,硬是要塞到苏小荷的手里:“苏啸夏哥哥,这是我的玉佩,它是皇兄在我十岁那年送给我的,是我的挚爱,如今,我将它送给你,你可要好好保护。”苏小荷看着平安公主递来的玉佩,淡紫色的玉面,小巧好看的花纹围在四周,中间一个精致的“安”字正躺在其中,不用细细想,便能知道这玉的贵重。苏小荷看着平安公主,平安公主的眼里满是渴望:“平安公主,这礼物太贵重了,苏啸夏不敢收。”平安公主不满地嘟起嘴:“哼,我要你收,你收就好了,哪里有这么多废话!”她硬是将玉佩往苏小荷怀里一塞,苏小荷连忙又将玉佩放回她手里。平安公主眼里尽是不满:“苏啸夏,你这是想违背我的命令吗?”苏小荷站在她的对面,沉默了许久,突然跪下,磕了磕头,才慢慢开口:“平安公主,苏啸夏,只是一个下人。”苏小荷的声音说得不大,却是很慢,平安公主呆愣愣地看着她,苏小荷抬起头,清楚地看到了平安公主眼里闪过一丝受伤。玉佩终究是被平安公主拿回去了,苏小荷始终记得当时她眼里闪过的一丝受伤,和她转身走时“哼”的一声。平安公主装作和平时一样,高傲,不满,但苏小荷却分明知道,那时候,那一刻,她只是一个受了伤的女孩。苏小荷的记忆渐渐从曾经拉回到了现在,她趴在安凝楼的屋檐边沿,手里握着平安公主曾经硬要塞给她当“定情礼物”的玉佩。苏小荷突然觉得很好笑,这个玉佩,曾经平安公主是多么想塞给她,而她又多么地去逃避,可最后,玉佩还是落在了她的手上,甚至,是用一个如此她苏小荷想不到的途径。会不会是她苏小荷想多了?平安公主还正有着孕,按道理,她也不方便行动啊!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平安公主,谁又能有这个玉佩呢?苏小荷真的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她想着鼻头便酸了,而此时屋内正好有了动静,苏小荷连忙探下脑袋,只见钰静端着一碗熬好的药,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走进里屋。钰静将平安公主扶起,将药端到她的面前,轻轻用勺子搅着拌凉:“公主,该喝安胎药了。”平安公主厌仄仄地抬了抬手:“放一边吧,我凉凉再喝。”钰静点点头,连忙将碗放在了一边,平安公主看着还立在一旁钰静,又开口:“你先下去吧,我休息一下。”钰静应声走出去关上门,平安公主跟着躺回了床上,苏小荷心想这是一个好机会,便悄悄弯起腿,用力一蹬,穿过开着的窗户,躲了进去。平安公主看着在睡觉,苏小荷悄悄凑过脑袋,正想着用什么方法“逼供”她才能逼她说出实话,这才猛然发现,她的脸色竟然比想象中的还要难看。是的,不仅仅是苍白,而且是丝毫没有光泽。平安公主究竟怎么了?苏小荷莫名觉得有些不安,她犹豫地站在原处,突然面前平安公主动了动身,苏小荷连忙躲进了床底。透着缝隙,苏小荷看到平安公主站起身,摇摇晃晃地穿上了外衣,她走到门口,张望了一下四周,然后才又走回来,颤颤巍巍地端起了药。苏小荷以为她会把药喝下去,却没想到,她竟然把药倒进了旁边的一株盆景之内!躺在床底下的苏小荷不可置信地蒙住了嘴,接着又听见平安公主喊着钰静的名字:“钰静。”钰静连忙从外头跑了进来。“药喝完了,拿下去吧。”平安公主指着桌上空的碗,钰静连忙应声将碗拿了下去。屋子的门再一次被关上,只是这一次,平安公主一回头,就见到苏小荷一袭男装地站在她的身后。“苏啸夏!你没死?”平安公主惊讶得猛然退后,脚绊到桌子边差点摔倒,苏小荷眼疾手快连忙拉住要摔倒的她,不料她被苏小荷这么一拉,整个人直直向前倒去,三秒钟之后,平安公主与苏小荷双双摔倒在珠帘之内香床之上。这一幕何其相似,平安公主的眸子紧紧盯着苏小荷的眼睛,苏小荷的手紧紧扣在平安公主的腰上,平安公主的腹部紧紧贴着苏小荷的肚子,一种异常的感觉从苏小荷的肚子上传来,苏小荷的瞳孔在瞬间紧锁,她不可思议地摇摇头,搂着平安公主腰上的手,下意识地慢慢往腰前摸去。只是苏小荷的手还没摸到平安公主的肚子,便被平安公主一手抓住。平安公主的这一举动,让苏小荷更是心里明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平安公主,再想到她之前将安胎药倒掉的样子......“为什么?”苏小荷小声地开口,平安公主轻轻一笑。“什么为什么?”“孩子呢!”苏小荷按耐不住大声地喊出,平安公主的嘴角勾起一个更大的弧度。苏小荷忍不住了,一把掀开平安公主,接着扯开她的外衣,一个沙包正被她方方正正地绑在肚子之上。苏小荷气急败坏地将她的沙包扯下,声音异常的凶狠:“平安,我问你,你肚子里的孩子呢!!”不知道为什么,苏小荷就是很气愤,分明平安公主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她苏小荷的。可她还是觉得不甘,这个她用自己的性命来保住的孩子,竟然就被平安公主给随随便便地弄丢了?或许是见到苏小荷真的这么气愤,平安公主嘴角的笑容渐渐僵住了,她苍白的手指慢慢摸上自己的肚子,此时平坦的肚子,一行泪顺着平安公主的脸上慢慢滑下:“孩子......”她呵呵一笑,“孩子,早没了。”她摇摇头,“在那天,我知道你被判死刑之时,我晕倒在地,晕了三天三夜,孩子早就没了。”苏小荷不可置信地看着平安公主,平安公主继续说着:“你以为我容易吗?”她冷冷一哼,“我为了保命,为了不让宫里众人唧唧歪歪,我只能串通太医,说我只是受了惊吓,说我肚子里的孩子还在!”“你疯了吧!”苏小荷大声打断她的话,“我相信,就算你肚子里没了孩子,也没人敢动你分毫!因为你是离皇最爱的妹妹,你是鼎鼎有名的平安公主。同样,离皇更不会因为你肚子里没孩子而杀了你,或者是对你不好。你何苦装作自己肚子里还有孩子?还是你想通过这个,来遮掩什么?比如让大家以为,你不方便行动?”平安公主瞪大了眼睛,摇摇头:“你在说什么?让大家以为,我不方便行动?”她的嘴角扯开一抹苦笑,“我只是不想失去这个孩子,我只是想假装这个孩子还在!我只是想......只是想骗过自己,曾经的一切,都不是我自己在做梦!”她吼着,“苏啸夏,你懂不懂,我只想证明,我和他之间,不是我一个人的故事!”“你......爱他?”苏小荷一愣。“不!我恨他!”平安公主撕心裂肺地喊着。这个答案让苏小荷皱起了眉头,她咬着牙,忍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平安公主,你恨席易王子。”她道,“所以,你故意去破坏他的成婚喜宴,刺伤了新娘!”苏小荷的话,顺利让平安公主愣了神。她瞪大了无神的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的苏小荷,苏小荷的心里开始打鼓,只在想,平安公主如此表情,是否证明,她苏小荷真的说中了平安公主的心思。点燃的蜡烛一点一点地消逝着,在这一刻,每一秒钟,都显得如此长。时间像是拉长了的线,每一下都变得无穷无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平安公主的眼睛开始泛红,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慢慢滑落,最后成了一股,终不停。苏小荷呆了,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平安公主突然又轻笑,淡淡开口:“新娘,漂亮吗?”她问。“是黄圣国的紫荆--”“我不想知道是谁。”平安公主突然打断苏小荷的话,“只想知道,漂亮吗?”漂亮?不漂亮?苏小荷傻傻地看着平安公主,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根本不知道平安公主现在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能让平安公主更开心点。见到苏小荷纠结的样子,平安公主倒是笑出了声:“你看你纠结的,新娘一定很漂亮。”她撇了撇嘴,“但是,肯定没有我漂亮!”平安公主艰难地扯开一个大笑容。“嗯。”看着平安公主强颜欢笑的样子,苏小荷突然就心软了,之前说什么来逼供的心思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回送给平安公主一个灿烂的笑脸,“平安公主,永远最漂亮。”平安公主跟着“扑哧”笑出声:“如果席易王子有你这一半会说话,那就好了。”平安公主说着说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席易王子,他终究还是忘了我。”“公主,公主?”苏小荷颤抖着手去碰平安公主的身子,她的身子冰凉冰凉。“平安!”苏小荷害怕地喊出声,她拼命晃着平安公主的甚至,平安公主虚弱地伸出手,将苏小荷的手打下。平安公主抿了抿嘴:“别叫了,我只是累了,睡一睡。”她道,“苏啸夏,你可曾爱过某个男人?”苏小荷一愣,连忙改正她的话:“你说什么,我是一个男的,怎么可能爱上另一个男的?我--”“苏啸夏,你究竟叫什么名字?真的是苏啸夏吗?”“苏啸夏,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是男的,你会不会爱上我?会不会娶我?”平安公主慢慢地说着,苏小荷的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她刚刚说出的话。“苏啸夏,找一个你爱的,爱你的男人,嫁了吧。”平安公主的眼角,慢慢落下一滴鲜红的血泪,“赶紧,嫁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原本放在床被上的手,在这句话后,哄然落在了床上。接着便是一摊鲜红顺着被子里慢慢溢出床外,再接着,便是苏小荷撕破嗓子,大声喊着“太医”的声音。安凝楼已经很少这么热闹了!钰静和侍女们哭得断肠裂肺地倒在床边,太医们不断地进进出出,整个屋子笼罩在一团悲伤之中,竟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苏小荷这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不速之客。苏小荷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安凝楼的,又怎么逃过众多巡逻士兵的视线逃出了皇宫,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晃荡晃荡来到了这里,两座雄狮威严伫立的大门口,一个硕大的“傅”字悬挂在门的正上方。少卿卿还是一袭紧身红衣站在院门口,她见到苏小荷的到来,并不惊讶,倒是苏小荷,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少卿卿:“我......”少卿卿打断了苏小荷的话:“饭菜已经上桌了,有你最爱的红烧大鸡腿和水晶饺子。”苏小荷看着少卿卿,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少卿卿转过身,无奈地抿了抿嘴:“你不用那么感动地看着我,不是我准备的。”她顿了顿,“都是傅大将军要我们准备着,每一天都是一模一样的饭菜,他说,你总有一天会回到这里。”少卿卿的话分明是冷的,却让苏小荷的心里莫名一阵温暖--又是傅大将军,又是傅倾圣。苏小荷的眼眶渐渐通红。她突然很想傅倾圣,非常非常想,想念他说话的声音,想念他身上的味道,想念他各种搞怪的表情,甚至想念他将自己拎起来时候霸道的动作。苏小荷从未有过如此的想念一个人,不仅仅是父母,甚至于何尔翎,她都没有如现在这般思念难受。苏小荷抓着大鸡腿的手就这样顿住了,她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莫名“啪啪”地往下落,眼泪溅到鸡腿上,鸡腿也不能吃了,想到此,苏小荷哭得变更伤心了。站在一旁的少卿卿抽搐着嘴惊讶地看着面前的苏小荷,她叹了口气,递上腰上的手绢,放到苏小荷的面前,苏小荷倒也不客气,直接抓起手绢就往油乎乎的嘴上擦去,少卿卿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记得把我手绢洗了。”“呜呜呜......”一听这话,苏小荷哭着更是伤心。“好了好了,不洗就不洗吧,你丢了就好。”少卿卿不想看地撇过了燕,苏小荷可怜地点点头。少卿卿看到她这个样子,只能无语地摇摇头,她收掉装着大鸡腿的盘子,坐在苏小荷的对面:“我说,苏啸夏,你一个大男人,哭个什么啊!”她道,“丢不丢脸呀?”是啊!苏小荷吸了吸鼻子,她在哭什么呢?平安公主的话还在苏小荷的脑海里回放着,她还记得,平安公主最后一手紧紧拽着被子,一手拉着她的袖子,艰难地说出的话:“苏啸夏,找一个你爱的,爱你的男人,嫁了吧。赶紧,嫁了......”苏啸夏,找一个你爱的,爱你的男人,嫁了吧。赶紧,嫁了......找一个你爱的,爱你的男人,嫁了吧。赶紧,嫁了......赶紧,嫁了......只是,苏小荷也明白,要在这茫茫人海,找一个她爱的,也爱她的男人,是多么的艰难。而这一刻,傅倾圣的脸,莫名地又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一个惊天的想法在苏小荷的脑海中形成,苏小荷突然在站起,叫住了端着盘子往外走的少卿卿:“少卿卿!”苏小荷喊着,少卿卿疑惑地回过头,“你说…你说…..”她顿了顿,好一会儿,才开口,“少卿卿,你说,嫁给傅倾圣傅大将军,是不是会很幸福?”又是一阵沉默在屋子里蔓延开来,接着是一声“啪嗒”盘子落地而碎的声音,少卿卿的眼睛瞪得和铜铃一般大,她震惊地看着面前的苏小荷:“苏啸夏!你和傅大将军,可都是男的啊!!!!”傅倾圣回到将军府时,便看到了这样一个场景--一个毛头毛脚的身影正坐在椅子上,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不知道在翻着什么卷轴,蜡烛的火光打在她脸上很是好看的一片光影,傅倾圣看得一阵心头热,苏小荷正笑嘻嘻地回头看着他,她的眼里是付情圣怀念已久的傻乎和温暖,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上心头,接着傅倾圣张口大叫出声:“苏啸夏,你能不能不要把油擦在我的羊毛羽翎坐垫上?”他满眼都是心疼。苏小荷原本还以为傅倾圣会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没想到竟然是这个一个吐槽的话,她鄙夷地撇撇嘴,当着傅倾圣的面,故意将手中的鸡腿一丢,正正当当落在了羊毛羽翎坐垫之上,苏小荷的表情装作惊讶,可语气却还是遮掩不住的调皮:“呀!糟了,鸡腿掉了!”傅倾圣的嘴角开始抽搐:“苏啸夏!你赔我的羊毛羽翎坐垫!这已经是第几个了?”傅倾圣说着就朝苏小荷扑去,苏小荷连忙闪躲,可她闪得再快,也没傅倾圣的速度来得快,傅倾圣直接抓住她的腰,将她扑倒在地。少卿卿推门而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苏小荷正娇笑地头发凌乱地倒在地上,她的手和脚如蛇般缠在傅倾圣的背与腰上,而傅倾圣则鬼魅地笑着趴在她的身上,一手搂着苏小荷的腰,一手撑在地上。少卿卿先是一愣,随即双脸一红,她连忙退出将门关上,苏小荷无奈地撇撇嘴:“傅倾圣,我们好像引起少卿卿的误会了。”傅倾圣一挑眉:“误会什么?”苏小荷抿抿嘴:“将军,我是良家妇男。”傅倾圣哈哈大笑:“是吗?”他突然正色,搂着她的腰的手一松,“可傅倾圣我,可不是良家妇男呀!”说着,他的手就要顺着苏小荷的胸前往下摸,苏小荷连忙尖叫地从地上弹起,飞一般地闪到一旁。不得不说,傅倾圣太会调戏人了!苏小荷气鼓鼓地躲在角落瞪着他。傅倾圣倒也不恼,悠然自得地坐到椅子上,抓着剩下的大鸡腿就开始啃。傅倾圣啃得爽,苏小荷盯得也认真,末了,傅倾圣终于被她盯得不自在,开口问:“你干嘛盯着我?”苏小荷收回视线:“你怎么不好奇我为什么回来了?”傅倾圣挑挑眉:“需要问吗?”他一顿,“难道不是因为你想我了?”苏小荷无语地撇撇嘴:“你想多了。”傅倾圣也不反嘴,只是继续咬着鸡腿,然后突然正色道:“苏啸夏,你会追女孩吗?”这话倒把苏小荷给问住了,她歪了歪脑袋,刚想开口,傅倾圣又抢先道:“苏啸夏,哥们要恋爱了。”“是吗?”苏小荷挑眉,“你开玩笑呢。”傅倾圣却正色道:“我可是非常认真的呀。”苏小荷嘟了嘟嘴:“哪家闺女这么惨,要被你给糟蹋了?”傅倾圣哼了哼,瞥了她一眼:“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他喝了口茶,脸色突然变得严肃,“我喜欢这姑娘,非常漂亮,非常可爱,非常有特色。而我—”他顿了顿,“此生,非她不娶。”傅倾圣说得认真,苏小荷刚想说恭喜,却突然觉得心头一酸,然后莫名一疼,接着心如被针刺,一丝一丝地难受,她回头看着傅倾圣,他正端着茶杯,笑嘻嘻地看着窗外,满脸的春风得意......付文王在半年内连来离国两次,尤其第二次,是在怀疑离国有人将刺客藏起来之后,这对离国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准确来说,这对傅倾圣这个头号嫌疑犯而言,是个灭顶之灾。离皇似乎并不想保护傅倾圣,至少在付文王来的第一天表现如此,离皇命傅倾圣单独去城外迎接付文王,而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苏小荷本来想伪装前去看看情况的,可她一想到傅倾圣说的,非常喜欢一家姑娘,要娶一家姑娘,她就不满心的不爽,直接又跳回床上,将被子拉得老高盖住脸不去搭理外面的声音,直到傅倾圣坐上轿子,苏小荷才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意料之外,少卿卿正端着一碟熬好的粥站在床边,苏小荷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她撇撇嘴,将粥往桌上一放:“傅大将军亲自熬的。”她道,“他说今天他会走得早,就不能帮你亲手腌制大鸡腿了。”亲手熬粥?亲手腌制大鸡腿?苏小荷错愕地呆愣在床上,少卿卿轻轻搅了搅粥,待它凉了些,又放到苏小荷的面前。苏小荷握着粥勺的瞬间呆愣在原处,她轻轻舀了一勺,只觉得这粥明火正好,甜而甘爽。少卿卿的话又在她脑海里播放--之前的大鸡腿,也是傅倾圣亲手腌制的。苏小荷她何能何德,竟然能让傅倾圣对她好到如此地步。她不过是一个只会闯祸,只会坑队友,只会偷懒打混的拖油瓶!想到此,碗里的粥瞬间没了味道,苏小荷失落地低下脑袋,只想就算这傅倾圣喜欢其他家姑娘,想娶其他家姑娘,那又如何?她现在这一男儿身份,还想得到多少吗?这念头没在苏小荷的脑子里出现一下,苏小荷就毅然丢下手中碗筷,披上外衣,撒开腿就往外冲去,傅倾圣的马还立在外面,他穿着金色盔甲,金色的披风因为他的扭身,而扬起一角,这一扬一落,洒在他身上的阳光就像是被包裹了起来,而与他相较,这美好艳阳都被比了下去。苏小荷心头一动,傅倾圣的微笑温暖无比:“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苏小荷抿抿嘴,傅倾圣朝她伸出手,苏小荷点点头,坚定地将手放在傅倾圣的手上,接着他用力一拉,将她拉上了马背。傅倾圣的背宽而不算很壮,结实让人有安全感,他拉着她的手环过他的腰,接着轻笑声从前面响起:“苏啸夏,你可要坐稳咯,我们没时间了,要狂奔咯。”他道,苏小荷环着他腰的手紧了紧。马蹄声快速而有秩序地在身边响起,苏小荷趴在傅倾圣的背上,竟然还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连着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的。苏小荷的脸,此时比烧烫的锅底还要红,她将脸埋进傅倾圣的背上,直到傅倾圣的声音幽幽传来:“果然想叫你起床,用吃的是最管用的。”苏小荷听后一愣,没有反应过来。傅倾圣又继续幽幽说道:“你说,如果付文国国王真要对我不利,我是不是能把你丢给他,阻拦一下,然后自己逃了?”苏小荷双眼大瞪,原本还通红的脸在瞬间变得惨白,她突然想到之前她还是女装时,在付文国皇宫傅倾圣丢她一人被抓而逃跑的样子......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苏小荷心里了慢慢升起......苏小荷一把侧过身,原本正坐着的她突然侧过身,两腿放到同一侧。苏小荷这明显就是要跳马而逃,她找准一块摔上去也不会伤残的草坪,接着就要松手跳下马,可她的脚才是悬恐,就被一只大手给搂住腰,接着再是一股力气将她往上一拽,傅倾圣顺利把她扛到了肩上。苏小荷的脸色涨得通红,傅倾圣笑得可欢。“傅倾圣!”苏小荷怒吼。傅倾圣大笑:“哈哈!”他抓着苏小荷的手又紧了一点,“你就好好和我去吧。”苏小荷的脸涨得通红:“我不要!”她大喊,接着就是一口,狠狠地咬在了傅倾圣的胳膊上。傅倾圣吃痛地松开手,苏小荷得意洋洋地坐在后面,傅倾圣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好吧,我不抓着你了。”他无奈地耸耸肩,只感觉一阵疼痛从肩膀处传来,“你跳马下去吧。”苏小荷哼了哼,满意地回头选地准备跳下去,突然发现这时两边的道路都是石头沙土,这么跳下去,不残也得伤一层皮。苏小荷挑挑眉,抱着胳膊,打算再往前走走,再找个地方跳,傅倾圣憋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故作镇静地问她:“怎么?不走了?”苏小荷无语地送给他一个白眼:“想多了,哥是在找一个好点的地方跳。”傅倾圣“嗯”地点了点头,苏小荷得意地继续看着四周,却渐渐发现不对劲--奇怪了,怎么这道,一路石头沙土,竟然找不到半点草地或者泥土之类的。苏小荷的脸色越发得难看,她这才发现,前面的傅倾圣,竟然一直忍着笑容。“傅倾圣,我们哥们这么久,我希望你可以说实话。”苏小荷将冰冷的手塞进傅倾圣的脖子里。傅倾圣嘿嘿一笑,耸耸肩:“没什么,我只是挑一条比较有特色的道路来走,带你见识下我高超的骑马技术,如何在石头沙土路上,依旧可以狂奔。”他道,苏小荷抽搐着嘴角。......“傅倾圣!!!!”一声大叫划破天际,“我要下马!你快停下!放我走啊--!!!”随着敲鼓声,沉重的城门慢慢升起,苏小荷被傅倾圣拎着衣领从马背上跳下,逃脱不了。面前,付文国国王的轿子已然到达,傅倾圣率领众人单膝跪地:“离国大将军傅倾圣,恭候付文国国王多时。”付文国国王走下轿子,眼睛却没看向傅倾圣一下。傅倾圣还低着脑袋,付文国国王突然看口,声音像是在感慨:“这五月的离国,本王还从未来过。”傅倾圣愣了愣,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五月的离国,花开正旺,是赏景的好时节。”这话说出,既没有冷场,也没有什么逾越之感。跪在傅倾圣后面的苏小荷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可没想到,付文国国王却好像没有就此打算放过傅倾圣。付文国国王的表情有些玩味,他摸着腰带的手顿了顿:“听说,每年五月,也是离国皇宫选佳人之时,那可道是好一幅美人聚集图。”这话是什么意思?苏小荷反应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付文王的话中带话,她只看到傅倾圣的脸色变得难看,然后抱拳的手,握得更紧了。御花园中,长亭之外,离皇与付文王坐在河中小船之上,眯着眼看着长亭内十二位佳人弹琴唱曲。付文王对着佳人明显很感兴趣,他掐着绿葡萄的手轻晃了晃,轻笑开口:“都说南方出美女,果然是如此。离国地处付文国南面,这女子们,各个都长得水灵秀气,确实好看。”离皇一听这话,瞬间明白了一些,他笑着指着前面十二位佳人:“离国与付文国相来是金石之交,若付文王不嫌弃,这十二位佳人,就是付文王的了。”离皇说的露骨,付文王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喜悦表情,他倒是一挑眉,不动声色地又将一葡萄放进嘴里:“离皇是觉得,我央央付文国,会缺十二位佳人?”离皇努力维持了许久的和谐气氛在这瞬间被打破,一时间整搜船都安静无比,徒留下付文王吃着绿葡萄的声音,直到湖面远远又传来一道歌声,生生打破了这暗潮泳动的气氛。这是一艘远处的小船,一青衣女子带着面纱,正坐床头,她微侧面朝湖水,纤腰轻拧露出好看的弧度,白皙的手掌拨着清水,唱着悦耳婉转的歌曲从玉唇中慢慢泻出。离皇和付文王的视线都被这艘远船给吸引了过去,付文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离皇见此,连忙命敏公公去看看这两人是谁,一会儿后,只见敏公公跑了回来,弯腰禀报:“回皇上,是慧贵妃的堂妹。”“哦,原来是她啊。”离皇点点头,忽的想到这几日正好是慧贵妃家人省亲的日子,他看着一旁的付文王,付文王的眼睛还盯在远处船上,离皇明了,趴在敏公公耳边说了几句。敏公公“喳”了一句,弯腰退下,过了一会儿,只见小船慢慢靠近,一袭青衣的女子在敏公公的扶持下,走到离皇与付文王的面前,青衣女子低着脸,俯身万福道:“民女雪香,参见离皇,付文王。”“起来吧。”离皇道。雪香晗头:“谢离皇。”她慢慢站起,青衣裙尾略长,轻落在地,洒下小片青色,煞是好看。离皇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命雪香将头抬起,只见一双黝黑灵透的葡萄眼镶嵌在一张微圆的脸上,小巧的鼻子端端正正地配着樱桃小嘴,好是一个灵动的活泼女子。离皇眼里的满意更深了,他若有所意地看了一眼付文王,却见付文王望着雪见的眼里,并没有什么感情。相反,他的目光顺着雪见的肩膀,落在了她来时的船上,只见那儿还坐着一个白衣女子,粉纱遮脸,纤纤玉手握着一只竹笛,轻按笛孔,好是一番诗情画意。付文王看着这女子的表情越发深邃,离皇的脸色也越发难看,付文王笑着看了离皇一眼,丝毫不在意他的脸色,又摘一绿葡萄进嘴里,饱含深意道:“这白衣女子,倒是别有一番韵味。”付文王话音刚落,离皇手中的酒杯,应声被捏碎。这女人是谁?傅倾圣此时正带着一队御林军站在湖边保护离皇与付文王的安全,而站在他身后的苏小荷,看到这一切后,好奇地皱了皱眉。傅倾圣抿抿嘴,小声地趴在她耳边道:“是颦慧贵人,离皇最宠爱的妃子。”苏小荷的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傅倾圣又继续解释:“你想想这贵人的名字,‘颦慧’二字,可是皇上求皇太后亲自赏赐给贵人的,‘颦’字形容颦慧贵人的体态性情,娇小开朗,‘慧’形容颦慧贵人的聪慧,是一个可以母仪天下的好妃子。”苏小荷一听傅倾圣的话,恍然大悟:“所以,这个颦慧贵人,很可能就是未来的--”傅倾圣一个眼神给苏小荷,苏小荷连忙闭嘴转过话题:“可如此的话,这付文王又这么喜欢颦慧贵人,离皇会怎么办?”苏小荷小声地问,傅倾圣无奈地耸耸肩,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付文王故意挑了离皇最宠爱的妃子下手,就算离皇慷慨将爱妃让出,可心里的气,终究还是会洒在他傅倾圣这个罪魁祸首身上。傅倾圣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他就要倒霉了。接着,他开始后悔了,肯定是老天爷怪罪他的私心,因为嫌一个人来无聊,而故意抓苏啸夏陪着来玩,却把苏啸夏被发现是诈死的事情置身事外......所以说,这种不人道的行为,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要惩罚他了。傅倾圣眯着眼睛,一脸苦闷。十二佳人入宫二十一天,原本是十二佳人表演的日子。可今年,离皇破例将十二佳人的表演,换成离皇十四位妃子的舞蹈。皇宫之上,离皇与付文王对峙着坐在一起,离皇的脸色难看且无表情,付文王虽然在微笑着,可气势上却依旧显得冷峻严厉。这一场妃子们的齐舞,华美好看到了极致,十四位妃子穿着十四色丝绸舞服,婀娜多姿地摇着身子,脚下步步生莲。青丝披肩,忽而旋转,发梢相蹭相擦落过一阵黑色,十四位妃子忽然成圆忽而成行,最后一紫衣妃子被其他十三位腾空架起,两手托下两条白纱绸带,伴着粉色花瓣从天而降。付文王的眼里是露骨的贪婪,离皇的手握得更紧。一曲舞毕,付文王穿着银色衣裳,不顾众人眼色,一把拉过紫色衣裳的妃子,亲手喂下一杯烈酒:“早就听说,离皇的妃子,各个都貌美如花,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他不大的眼睛轻轻一眯,丝毫不遮掩地看着怀里的女子。“你叫什么名字?”付文王挑眉问。“参加付文王,在下潇湘妃。”紫衣女子明显不习惯付文王对她搂得这么紧,她脸上虽在极力微笑,可这笑容依旧延伸不到眼睛里,她身子下意识地往外躲,她很想逃开,可付文王却丝毫不放手。潇湘妃的笑容有点撑不住了,付文王的脸色却越发得意。对面,离皇的脸色越发难看,他清楚知道,这付文王在想什么。他认定了离国的人害他失去了一个好的联盟国,好的儿媳妇,而他,则要从离国手上,拿回一个女人,拿回一个好的联盟国。付文王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对付的男人,离皇清楚,心理也明了,只怕今日后宫三千要失去一名爱妃,离皇转着玉珠的手一顿,眼神慢慢飘向一旁的傅倾圣。傅倾圣表面很淡定,依旧举着酒杯看着付文王搂着潇湘妃卿卿我我,他心里却异常明白,离皇此时的冷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这一次,怕是他傅倾圣掉几个脑袋,都抵不过离皇的怒火了。苏小荷啊苏小荷,傅倾圣脑子里又闪现出一个淡黄色衣裳,调皮的倩影,她这究竟是要掩饰谁,才冒险捅下这个大篓子,她这究竟知不知道,她这一任性,是要害惨了多少人的命......苏啸夏啊苏啸夏,傅倾圣的脑子里跟着出现了一个梳着马尾穿着麻布衣的傻乎乎身影,他这又是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或者上辈子收了多少委屈,所以这辈子,他傅倾圣才是欺负苏啸夏一下,便立刻天打雷劈,此时竟到这种窘境......傅倾圣怎么想怎么无奈,怎么想怎么想不通,最后干脆什么也不想,直接仰头就是一杯烈酒,灌进肚子里。舞池中,分明是一场艳丽繁华的妃子舞,两边乐师,也用尽了力气吹奏一曲曲悠扬曲子,可这席上三人,却各个心怀鬼胎,门外,谁都没注意到,一个小身影正倒挂在屋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