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三日失忆百日情 有情人终大团圆

苏小荷只觉得现在自己在一个梦境里,这是一个精致而典雅的屋子,门口挂着一个大大的“何”字,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被划掉的“傅”字。

她觉得身子很重,但是脑子却很清醒,有两个人正围着她站在她的身边,一下子戳一戳她的胳膊,一下子戳了戳她的脑袋。

“醒了么?”这是一个清脆的男声。

“貌似还晕着。”这是另一个悦耳一点的女声。

“至于么?只是被书砸了一下啊!”还是之前的清脆声音。

“不知道,看他身子这么弱,搞不好一砸就一命呜呼了......”这还是那个悦耳的女声。

“啊?!他不是归西了吧?”清脆的声音大叫起来,“啊啊啊!我不要我的屋子里有死人啊!”

苏小荷心里“咯噔”一跳,直直在心底大喊--妹的!姐姐是活的啊!

苏小荷真怕这两人就要把自己这么活生生的葬了,直到那个清脆的声音又开口:“不行!你赶紧拿我拿八八六十四道实验工具来,我就不信没一样可以弄醒他!”

“好,试试......”

八......八八六十四道实验工具?

苏小荷一惊,只觉得屁股肿得更甚了,脑袋疼得更厉害了。耳边两个男生叽里呱啦的说话声实在是太烦,其中那个声音清脆的,还不停地在她脸上肚子上乱戳着,一边还说着什么要死了、怎么架、死刑工具的话。接着苏小荷感到有人抓起自己的手指,一片明晃晃的银光在自己眼前迷糊地闪动,好像有人要举起刀砍向自己......

什么!有人要砍自己手指!!

苏小荷尖叫地诈尸从地面跳起,下意识地对面前人来了一招武术,只听见“砰”地一声,面前男子手上还举着银针,人却呈八爪鱼式狼狈地趴在地上。

哼!想暗算姑奶奶?!小样还嫩了点!

苏小荷得意地拍拍手掌,她一脚踩上地上人的背,刚想来个胜利者的欢呼时,却突然发现不对劲——她竟只穿着一身睡袍,周旁还有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自己,接着只听见脚下的人大吼一声,四周立刻出现几个彪汉将自己紧紧架住。

低下人暴跳如雷地举着扇子狠狠瞧着苏小荷脑袋:“大胆妖孽!竟然敢打本公子!”他道,顿了顿,声音更急了,“我是看你被书砸晕了晕倒,怕你出事想用银针救你回来好不好?你竟然一拳把本公子打成猪头!”他肿着半张脸,没好气地用扇子顶着苏小荷的下巴。

不得不说,这男子长得真好看。苏小荷心想着,虽然是肿了半张脸,可那双丹凤眼,和那笔挺的鼻子,煞是有一股书香之气,又有一股王者风范。

苏小荷不仅有些看呆,男子敲了敲她的脑袋:“很好,我的书童就定你了!”他一把打开扇子故作帅气地扇着早已凌乱的秀发,“月供三折!饭量五折!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男子大步流星地走出厅堂,“哎,这个书童长得还真是不错诶,蛮帅啊。”他还絮絮叨叨地说着,只留下苏小荷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谁能告诉她,这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她现在在哪里?刚刚那个男子是谁?这个看着二十多的人,竟然要她当书童?他还读书吗?这......算是装嫩么?

苏小荷用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原来是何家大宅的少爷何尔翎招书童,便学人家古代小姐招亲抛绣球,他要抛书招书童,而她刚好走路这座何家大宅,正好被何尔翎丢下的书砸到脑袋,所以她就被何家少爷招进了屋子,成了新书童。

苏小荷还在想着,门外便响起了听到之前的清脆女声:“苏木头!!要陪公子上学堂了!”这女子叫少卿卿,是何家少爷何尔翎的贴身侍女,之前便是她和何尔翎一起研究着如何将她“救醒”的。苏小荷连忙应声推开门,她虽相当不满何尔翎因为自己呆愣愣而给自己取的“苏木头”,可脸上却依旧保持着职业微笑。

苏小荷还精神抖擞地站在一旁,何尔翎却闭着眼睛被下人慢悠悠地扶到房门口。

“苏木头,这么苦闷的工作,竟然你也愿意做?”何尔翎随口问。

苏小荷撇撇嘴,“是你莫名选了我,而不是我想做的好不好!”她没好气地答道,“对了,你今天要学什么内容?”

“今天......”原本还瞌睡的何尔翎瞬间眼睛发亮,“苏木头!!今天是我九九六十四道实验工具中第33到40道的实验!”他举起那个拉稀巴糟的小箱子,一丝寒意在苏小荷心里飘过。

教何尔翎的先生是一个私人先生,姓唐,他的胡子已然花白,不得不说,苏小荷觉得这唐老先生长得很是眼熟,但是用何尔翎的话来说,就是天下所有的先生都长成这样,苏小荷看着眼熟,代表她还有一点慧根。

唐老先生背着手,摇着脑袋和何尔翎讲着诗词:“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唐老先生走到了屋子的后头,何尔翎一眯眼,嘴角露出一个坏笑。

苏小荷的猜测真的没错,她亲眼看着何尔翎将一堆巴豆磨成粉倒进先生的茶杯里,又将先生的尺鞭从坚硬的竹棍换成软绵绵的布绳;接着又将唐老先生的桌椅拆松四脚,最后竟然还把台上的墨汁换成石灰粉。

唐老先生哪里知道何尔翎动了手脚?他只是往椅子上一座,整张椅子便“啪啦”一声松散在地,唐老先生“砰”地一声摔倒在地上,接着台上的墨汁因为震动跟着摔下,洒了老先生满头的石灰。

唐老先生满脸苦愁的样子:“谁干的好事!!”他吼着,可何尔翎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般一脸惊讶:“唐老先生!”他连忙跑过去,“刚刚有个黑影跑出去诶!”

看着唐老先生丢下手中书气呼呼追出去的身影,苏小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本想让少卿卿去劝劝他,可却发现少卿卿竟趴在桌上睡着了。也罢了!苏小荷撇撇嘴,坐在底下看着何尔翎在台上忙得不亦乐乎,便下意识也跟着数着那实验道具的号码。

33,34,35,36......好像只有到39号啊,苏小荷下意识地打了个哈欠,不得不说,昨晚认床她真的没怎么睡好,现在倒是困了,她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前面桌上又是“砰”地一声巨响,苏小荷惊慌地睁开眼,只见讲桌上唐老先生因为残缺的桌椅而摔了个底朝天,她下意识想上去扶先生,接着只听到另一个巨响,自己竟也跟着被椅子绊倒在地。一旁何尔翎忍不住地笑出声,苏小荷的脸色变得惨白。

她就说怎么何尔翎的实验道具只用到了39号,敢情这最后一号,竟然用到了自己身上——何尔翎将自己的衣摆定死在椅子上,自己只要一站起,便会被椅脚绊倒。

唐老先生看到此,也是知道自己被骗了。他的脸都气白了!直接甩下书拂袖而去,苏小荷惊慌失措地看着一旁的少卿卿,她一袭紧身红衣,还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站在原地。而一旁的何尔翎,竟然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苏木头,苏样,下课了,收工!”

苏小荷还坐在地上,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何尔翎,视线又顺着他的脸,划到了窗外--她看到窗外的西湖湖水碧蓝静好,微风吹过波澜涟漪一小片;她看到柳树挺拔坐立在湖边,黄鹂叫嚣着好听的声音在枝间窜动;她又扫回视线,定在何尔翎的身上,她看见他笑意盈盈地朝自己伸出手,那笑容虽不说多真诚,却是好看至极。

这一切场景都好是熟悉,就像在好多年前,也发生过一般,刻在了苏小荷的心里。

何尔翎见她还呆呆的,以为她是受伤了,脸上闪过一丝焦急:“喂!苏木头,你没事吧?”

苏小荷抿了抿嘴:“何尔翎,我突然觉得......你好眼熟。”

一丝尴尬和忧伤在何尔翎脸上划过,何尔翎气急败坏地跺着脚:“喂!苏木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好吗?”他咬咬牙,“哥哥我长得这么帅!怎么可能会有人和我长得像?怎么可能你觉得见过!”

接着,他当着苏小荷的面拉着少卿卿的胳膊就往外走,苏小荷傻愣愣地看着何尔翎的背影,心里一般吐槽着他的孩子气,却又莫名觉得心里一暖。不得不说,这个何尔翎,就连背影,都长得这么帅。

苏小荷在心里暗暗地笑着。

当苏小荷回到何家时,何老夫人正气急败坏地将何尔翎狠狠数落一顿:“何尔翎,你这么不读书,以后家里的事业,都该谁来接手?”

何尔翎的耳朵里正塞着棉花,苏小荷看到鄙夷地撇撇嘴,可她的嘴还没撇正,便见到何老夫人的视线朝着她划来,接着直接把她当小鸡仔一样拎起来,跟着骂得狗血淋头:“苏小荷!我们何家让你来当书童,你竟然跟着少爷一起胡闹?”

直到后面苏小荷这才知道,今天的何老先生竟是何尔翎这个月气跑的第十九个。

何老夫人举着细嫩的指头往苏小荷额头一戳:“少爷之所以犯错就是因为你没有好好陪着读书!去书房顶书三个时辰!”苏小荷猛然瞪大眼睛,何老夫人顿了顿,想到什么,连忙又加到,“对!要扎马步!”

扎......马......步......?

苏小荷倒吸一口气,却突然又觉得不对劲。

这“扎马步”三个字,她怎么觉得这么熟悉?她分明是没有扎过什么马步的呀。

晚饭时间,书房门外,凉风嗖嗖。众人正在旁屋吃饭得正香,苏小荷却一个人乖乖在书房外顶着三本厚书双手握拳屈膝扎马步着。

不得不说,苏小荷委屈的很,她只心想这明明就是何尔翎那个家伙的错,可竟然让自己受罚。

苏小荷感慨地摇摇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是她的脑袋才是摇了一下,头顶的书便要掉下来,她连忙用手托住了书,一动不敢动,只能郁闷地站在那里。

苏小荷的双脚很快便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她竟然再一次觉得这个场景也是很熟悉。好像曾经也有人抓着她去扎马步,最后所有人都在吃饭,就落得她一个人在那儿扎马步。

更关键的是,这种回忆,还貌似不是第一次!

苏小荷无奈地撇撇嘴,只觉得是自己脚麻了跟着脑子也坏了,她在心里咒骂着自己,接着门口便传来细微地悉索声,接着门被悄悄推开,再抬眼,便见何尔翎举着碗筷悄悄潜进书房。

“苏小荷,你还没吃饭吧。”何尔翎笑着看着她,苏小荷看着他手中举着的碗筷,心中一暖。

果然,何尔翎朝着她晃了晃手中的碗筷:“来,你继续扎马步,我坐在这儿吃饭陪你。”

......

苏小荷在想,她能不能和何尔翎说一声,让他出去吃,不要在她面前吃?

她真的觉得,这何尔翎,怎么看着怎么都很烦。

更重要的是,他就看着这么烦,她却怎么也不能对他讨厌起来,甚至她觉得,这个何尔翎,吃饭的样子都如此之帅......

苏小荷想,她肯定是被罚站罚得脑子也坏了。

而之后,何尔翎是什么时候把她头顶的书拿下,什么时候拉着她的手走出了院子大门,什么时候又抓着她出了何家大门她都不知道。

等苏小荷游神回来时,他们已然站在一片灯笼海洋之下,何尔翎笑嘻嘻地看着她,然后举着火把,将所有的灯笼里面的蜡烛都点燃。

红色的灯笼顺着风一个个飞向空中,映着黑夜里通红一片,苏小荷被这一个场景看得呆愣,何尔翎的声音跟着响起:“苏小荷。”他道,“你可知,我曾经欠过一个人,一场放灯笼。”

是吗?苏小荷在心里想着,不知为何,心里默默有些疼。

何尔翎莞尔一笑,见苏小荷的神情黯淡下来,笑脸便更大了:“快,别想了,我带你去看一个神秘基地。”

“什么神秘基地?”

“别废话啦!快到午夜子时了。”何尔翎说着。

苏小荷不解地歪了歪脑袋:“这个午夜子时又有什么关系?”

这一会儿,何尔翎却没有解释。苏小荷撇了撇嘴,心想着,所谓秘密基地,除了京城的那个皇宫之外,还有什么神秘基地?

直到何尔翎带着她到了街道的尽头,那里有一颗大树,他带着她跑到树枝之上,透过那儿,竟可以看到一片悬崖,悬崖之下,整个西湖的夜景竟一览无遗,尤其是百家灯火,苏小荷只觉得自己像是走在了繁星之上般,如梦如幻。

原来西湖的夜晚,竟然有这么漂亮的景色。

苏小荷只觉得自己心弦猛然一动。

又一次,她觉得这景色,好熟悉。

“苏木头!你发什么呆?我没让你看夜景,让你看山顶呢!”何尔翎果然不能开口,一开口就坑啊!!

苏小荷没好气地转过头看着山顶——那里黑乎乎的,毛也没有。

苏小荷赌气说着:“毛也没有!”

“你还真说对了!那里除了毛什么都有!”何尔翎扇子一折,神秘地指着上面,“你知道京城皇宫么?”他突然问。

苏小荷好奇地撇过头:“当然。”却见何尔翎一脸凝重的样子。

何尔翎不再说话了,苏小荷奇怪地歪了歪脑袋:“皇宫怎么了?”她问,何尔翎顿了顿。

沉默在两人之间散开,此时已经快子时了,苏小荷突然觉得好困好困。面前何尔翎突然扬起脸,满脸温柔地看着她:“皇宫曾经有一个大将军,长得非常帅,他叫傅倾圣。”他道,苏小荷细细念着这个名字。

傅倾圣。

很好的听的名字。

嗯......还很熟悉的名字。

何尔翎的微笑更甚了:“傅倾圣,一直一直很爱很爱苏小荷。”

苏小荷没反应过来的愣了愣,何尔翎脸上的微笑越发大了,他趁着苏小荷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凑过脑袋,吻上了她的唇。

苏小荷只觉得“嗡”的一声脑子一响,何尔翎的吻又轻又温柔,却不知道为何她的困意越发的深。

远处打更人喊着“子时已到”的声音越来越近,苏小荷终于按耐不住,睡着在了何尔翎的怀里。

何尔翎看着苏小荷的眼神越发深沉:“苏小荷啊苏小荷。”他说着,“明天,你要又把我忘记了,我可又该怎么办?”

苏小荷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一个人抱着自己走了很长一条路,他的胳膊很有力,怀抱很温暖,他絮絮叨叨在自己耳边好像说了很多很多的话,然后她梦到了一个一袭金色盔甲的人骑着马看着自己,他有一双好看深邃的丹凤眼,他的嘴角啜着淡淡的微笑。

这个人,苏小荷看着好熟悉。然后梦中场景一变,变到边疆之上,他举着长剑刺向对面敌军,而她,竟然也是一身男装,跟着举着长剑冲向对面。

可对方人多势众,苏小荷他们怎么努力,最终还是被他们团团围住。

他们举起弓箭,将苏小荷与金色盔甲人围住,上千支箭如雨般砸下向着两人。苏小荷的眼里,是一片鲜红鲜血。她哭着喊着金色盔甲人的名字:“傅倾圣!”

傅倾圣?

傅倾圣?

傅!倾!圣!

“傅倾圣啊!”苏小荷尖叫地坐起,心莫名疼得连呼吸都难,她下意识地一抹眼睛,竟然全是湿润的。

苏小荷笑话自己做梦都会哭:“真是太奇怪了啊。”但接着,却发现怎么笑,都笑不进骨子里,“傅倾圣”这三个字,真的好熟悉。

但苏小荷并没有纠结太久,因为昨儿好像听人说,今天有一个什么何氏丝绸的大少爷招书童,苏小荷虽然是没什么心思去当这个书童的,但是她很有心思来凑这个热闹。

只是奇怪的是,当苏小荷屁颠屁颠地跑到何家大门前,还没站稳脚,便感到心口突然一痛,跟着整个人“砰”地一声栽倒在地。

接着,便有人冲过来大叫的声音:“少姑娘,好像......好像您射中的,不......不是犯人!”这人胆胆颤颤地喊着。

接着,便听见清脆地一声:“驾!”有人飞速地跑到她身旁来。

接着是人跳下马的声音,苏小荷感到,有人将已经脑子越发晕的她翻了过来的动作:“这......这不是少奶奶吗?”

还是这个清脆的声音,只是......苏小荷一愣,那人喊她少奶奶?

苏小荷心里一惊,刚想再喊,接着感到有人用手指在她的鼻下探了探:“快去通知傅大将军,就说赌气离家的少奶奶找到了!”她说着,拔掉直接打在她身上的麻醉花针,“还有!”她又开口,“我问你们,这少奶奶,是怎么找到的?”

“晕倒在地被少姑娘发现的!”低下士兵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那怎么晕倒的?”

“......饿晕的!”又是齐刷刷的一片一样回答。

这清脆声音满意地拍了拍手:“很好,带她回府!”

“是!!”

呃......她没死吧?苏小荷挣扎地想坐起,无奈胸口麻木的一点知觉都没有,让她压根用不上力气。她又想挣扎地睁开眼睛,可却又觉得眼皮有千斤重般之沉,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两个人的对话。

“少卿卿,这真的是小夏?”这是一名男子的声音。

“是!!一定是!”

......这不就是那个说自己是饿晕了的的声音嘛。

“可是小夏分明是被我亲手下葬的啊。”又是那名男子的声音。

“大将军,或许这是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啊。”又是那女子的声音,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而那男子则一直沉默,直到很后面,才幽幽开口了两句。

只是这时候他们说了什么,苏小荷就再也听不清了。她脑袋越来越沉,眼皮越来越重,她又昏昏沉沉地睡去。好似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黄沙翻滚着打在每一个个高高的石头上,荒芜的沙漠在炙热的阳光下显得越发的炎热煎熬。一个金衣盔甲男子正护着一个人,千万箭齐齐朝着两人射来。

又是这个梦!

苏小荷厌恶地心想,再接着,一个名字从她心底呼之欲出。

傅!倾!圣!

苏小荷猛然睁开眼,阳光明媚的令她不自主地闪躲。旁边,一个侍女激动地看着刚醒来的苏小荷,连忙拉了拉旁边另一个侍女的袖子,“珠儿,快去告诉大将军和少姑娘,说少奶奶醒了!”

少奶奶??苏小荷想到之前睡着时听的话。

啊啊!她在心底大喊,她是苏小荷,不是那个什么少奶奶小夏啊?苏小荷挣扎地想坐起来,不料身旁的侍女连忙将她扶住了:“少奶奶莫动,厨房已经备好了许多少奶奶爱吃的东西,大将军和少姑娘马上就会来的,少奶奶别急。”她帮苏小荷将枕头调了调,只听见外面有人迅速走来的脚步声,苏小荷探出了脑袋。

一袭红衣首先入门,苏小荷不仅看呆,直直在心里喊着:好漂亮的女子啊!吹破可弹的如玉肌肤,艳红色浣纱的长裙裹着纤细的身体,琉璃色的发饰挽着青丝。

美女走到她身边,谦卑地俯了俯身:“少奶奶,你醒了?感觉好些么?”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苏小荷一愣,等下!这不就是之前把她射晕了然后还要怪罪说是她饿晕了的女人嘛。

苏小荷瞬间脸就拉了下来,见苏小荷没表情了,红衣女子着急了:“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少奶奶!”

苏小荷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开口:“你——你是谁?”许久憋出的声音,却说出了这么挫的话,苏小荷真想抽自己一顿,“哦......我是说--这是什么地方?我在哪里?”她连忙改口道。

面前红衣女子一愣,满眼的不可思议:“少奶奶,你怎么了?我是少卿卿呀!”

少卿卿?苏小荷一愣,不得不说,这个名字她真的是很不熟悉。

看着少卿卿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苏小荷跟着抿了抿嘴,接着门口一个好听的男声响起:“小夏!”这声音很熟悉,喊着的“小夏”虽然是她不认识的,但是她却依旧心里觉得莫名有些开心。

苏小荷顺着少卿卿的眼神往门口看去--果然,她看见了一个一袭金色衣服的男子--丹凤眼、高鼻梁、薄嘴唇。

这个男人倒是长得很眼熟。

“小夏,你还好吗?”

“你是叫傅倾圣吗?”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面前金色衣服的男子先是一愣,随即是大喜:“小夏!小夏!天啊!你真的是我的小夏!!对对,我就是傅倾圣啊!!”傅倾圣激动地一把搂过苏小荷,苏小荷的脸色有些尴尬。

她只在想,怎么做梦中的人,真的跑到现实来了。她顿了顿,然后又想,而且这个什么叫傅倾圣的,她苏小荷真的确定不认识他,可他这么抱着自己的感觉,却并没有让这个从来不喜欢人碰的她觉得难受或者恶心什么的。

难道说,她苏小荷,真的和那个什么叫傅倾圣的有关系?还是说,她苏小荷,真的是什么小夏?

荒唐啊!

苏小荷在心底喊着。

傅倾圣是一个大将军,今日听说有一个逃犯要经过何氏大宅门口,他便命少卿卿带士兵在何氏大宅门守候,不料老半天就苏小荷一人经过,少卿卿一个没注意,直接将麻醉花针飞刺在她的身上。

苏小荷不爽地看着少卿卿,这个傅倾圣最亲近的贴身侍女:“我和那个什么犯人长的有这么像吗?”

少卿卿朝着苏小荷鞠了鞠躬:“少奶奶天生丽质,与犯人自然是相差甚远的。”

苏小荷哼了哼,看着少卿卿,这女子长相如此妖艳好看,又一直和傅倾圣生活在一起,真是奇了怪了,这少卿卿怎么没有和傅倾圣成为夫妻?倒是让傅倾圣到外头在找了一个什么小夏当少奶奶?

苏小荷细细地打量着少卿卿,不知为何,说出的话都带了一股酸味:“既然你都说我和犯人相差甚远了,那你还能看错我?”她顿了顿,细细打量着少卿卿,“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少卿卿脸色一青,连忙摇摇头,苏小荷跟着挑眉,哼了哼,知道傅倾圣走来,示意少卿卿退下去,然后拉着苏小荷,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这是在吃醋吗?”

吃醋?苏小荷挑眉:“吃什么醋?”

傅倾圣的眼里写满了感动:“小夏,你都失去记忆了,可是你还是会吃我的醋。”他道,“果然,你是真的很爱我。”

......

这个傅倾圣不会脑子有什么问题吧?怎么脑回路和正常人差这么多?

苏小荷挑挑眉,刚想再反驳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脸竟然烧得慌,她的脸红红的,透过他的肩膀,她看向后面桌上的铜镜--什么情况?她苏小荷不应该是一个比较帅气的“汉子”吗?怎么现在娇羞得像一个小娘子呢?

傅倾圣说要为苏小荷找回恋爱的过程,其中第一个,就是要带她回军营。

“当初我和你就是在军营里认识的,那时候,你就对我一见钟情。”傅倾圣说着,苏小荷好奇地看着铜镜里,她只见自己一身男儿的打扮,秀气的长发被扎成一个土俗的发髻。脸上还涂了粗糙的水脂,墨水点了满脸的大麻子。更绝的是,她把这束胸一穿,竟然能把本来就不怎么挺的胸给勒得更平!

这身打扮让苏小荷突然间觉得惆怅起来,只心想这如此难看的样子,难道真的是她曾经的打扮吗?苏小荷真觉得是傅倾圣在恶搞他,这身打扮却又见着这么熟悉。

难道以前的她真这么没水平,选了一个这么烂的打扮?

苏小荷无语地撇撇嘴,她和傅倾圣一起回到军队,却见队里的人一见她都激动地大叫起来:“苏兄!!”所有人冲上来将他一起扑倒在地。

苏小荷一愣,心里跟着大喊--天!难道她以前的打扮真是这样?

好瞎啊!苏小荷不忍心地闭上了眼,一旁传来傅倾圣大叫的声音:“你们要把她给压死了么?”接着,苏小荷感到身上一轻,然后便是一堆人一个一个从自己身上被拨弄下去的声音,然后傅倾圣一把拉住苏小荷,拼命地晃着她的脑袋:“小夏!你醒醒啊!小夏!!”

苏小荷对马棚有着莫名的好感,准确说,她觉得这地方很是熟悉。

所以她和马夫讲了一声,马夫很爽快地将马棚交到了她手上:“苏兄可是管马的前辈,那就有劳苏兄了。”

管马的前辈?苏小荷一挑眉,心想难道自己之前干过这的活?

苏小荷的心里一暖,轻轻地靠近马儿,然后又轻轻地伸出手,一点一点地靠近马背,她心想着要先和马儿交流一下,抚摸一下,然后再慢慢的用马刷顺着毛一缕一缕的刷着。可就在差一毫米的时候,马儿居然猛地抬起了前脚:“吁——”。

苏小荷惊讶地连忙后退三步,直到看着马儿恢复了低头吃草她都不敢再靠近。过了许久,苏小荷才平静下来,她这次窜到了马儿的面前,鼓起勇气,想“从头开始”。只可惜,当苏西想螯合将她那颤抖的芊芊玉手伸向马头时,不仅仅是那一匹马,就连旁边的几匹马也跟着骚动了起来。

它们嘶叫着,马蹄踢踏在草上引起巨大的灰尘。苏小荷一时间被灰尘迷着眼睛,变更是慌张的挥起手来。

这倒好,本来就吓着的马儿更是疯狂,马棚里,瞬间所有的马都开始鸣叫扭动起来!它们的蹄子乱踏着,苏小荷就这样不知道被多少的马蹄踢来踢去,最终被踢进了马棚最深处。可是马儿好像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依旧马脚漫天乱飞。苏小荷也不知道被踢了多少脚,只能抱着自己的脑袋,想冲出去,却又被踢回;再想冲出去,又被踢回。

当傅倾圣来到马棚想清洗下他的爱马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一个小小的身影缩成了一个小小的球,被马儿们踢来踢去。身上沾满了草料和灰尘,都快分辨不清是人还是一个草堆了。

啊!苏小荷!!傅倾圣瞳孔大睁!

苏小荷顶着草头,撕心裂肺地大喊:“傅倾圣!不是说我原来是在马棚看马的吗?不是原来是说我会洗马的吗?谁说的?!坑啊!!”

傅倾圣无语地看着蓬头垢面的她:“我也没想到啊,你失忆失忆得连洗马都不会了。”苏小荷哭丧着脸,狠狠举起拳头砸向傅倾圣。

为了赔偿苏小荷这一头马毛,傅倾圣亲自下厨给苏小荷做了一顿鸡腿宴,这鸡腿酥而不腻,苏小荷一咬,便觉得好吃的要命:“这鸡腿味道好熟悉。”苏小荷笑着说。

傅倾圣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那是,我之前也一直帮你做鸡腿吃。”他声音有些得意,“这可是你的最爱哟。”

苏小荷撇撇嘴:“我怎么记得我原来最爱吃的不是鸡腿,是水晶包?”

水晶包?傅倾圣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我不会做水晶包!”

“诶?”苏小荷一挑眉,“为啥我觉得我最喜欢呢?”

傅倾圣的脸更青了:“你不能吃那个,过敏!”

苏小荷抿了抿嘴:“可是我今早上还吃的是包子呢。”

......

“苏!啸!夏!”傅倾圣狠狠地喊着苏小荷的名字。

一旁,有一个士兵笑嘻嘻地贴过脸:“傅大将军,水晶包不是程天阳兄弟的拿手好戏嘛?”

程天阳?

苏小荷皱了皱眉头,心里莫名的一疼,只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

面前傅倾圣的脸色简直黑得可以和黑炭媲美,在他叫了苏小荷两遍苏小荷都没反应过来之时,傅倾圣一把搬过苏小荷的脸,狠狠地吻了下去:“苏啸夏,你竟然当着我的面想其他男人!”

“程天阳原来是一个男人哟!”苏小荷一惊,“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傅倾圣咬牙切齿地吼着:“苏!啸!夏!”

这程天阳究竟是谁,竟然会让傅倾圣这么不爽?苏小荷一挑眉,不怕死地继续问:“前男友?”

他深吸一口气,苏小荷继续说:“情敌?”

傅倾圣闭上眼睛,苏小荷想了想:“那还有什么......”苏小荷不可置信地摇摇头,面前傅倾圣气愤的声音继续响起:“苏啸夏!你是我的妻子。”

这个程天阳到底是谁呢?苏小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旁傅倾圣从身后抱着她,轻轻在她耳边低喃:“你还忘不了程天阳?”他的声音充满了醋味。

苏小荷扭过头,细细地看着他,然后摇摇头:“没有,我记不住他是谁,但是只是好奇。”傅倾圣抱着她的胳膊越来越紧,苏小荷突然觉得很困,快到子时了。

苏小荷往傅倾圣的怀里缩了缩,眼睛越闭越紧,傅倾圣轻轻地说着:“程天阳是你的前夫。”他道。

前夫啊......苏小荷眯了眯眼:“可是你现在才是我的丈夫啊。”她细细地喃喃着。

子时正到,苏小荷睡得正香......

苏小荷从床上醒来时,太阳已经晒到了屁股。这一晚她睡得特别香,甚至连做梦都没做。她开心地抿了抿嘴,她今天要去凑一个热闹,说是何家大宅的大少爷要招书童,她要去看看玩。

她连忙跑到何家大门口,正见一堆人挤在那儿,何家的大门虽然是开着的,但是还没有一个人走出来,苏小荷好奇地走过去,便听见有大妈在说话:“喂,你说这何家的大少爷,都连续招书童几天了?”

“不知道啊,是不是这何家大少爷有毛病?所以没人当他书童啊?”又是一个大妈在说话。

“可是你看这来应的人不少啊......”

......

两个大妈有一下没一下地搭着话,苏小荷又等了好一会儿,见苏家还没有人出来,便干脆来到旁边,坐在树下,继续等着。

也不知道是树下的环境太舒服了,还是她实在是太困了,没一会儿,苏小荷竟然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她感到好像有人拿着东西在扫自己的鼻子,她慢悠悠睁开眼,一个黄衣男子举着狗尾巴草,放大的俊脸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苏小荷猛然瞪大眼睛:“呀!!非礼啊!”她吓得直往后躲。

黄衣男子撇撇嘴:“非礼啥啊!咱都是爷们!”他没好气地往苏小荷屁股上一踹,“我叫何尔翎,就是那个什么何氏丝绸的大少爷,现在,你就是我的书童了。”

啥?书童?

苏小荷一愣,回头一看,才发现,这原本热热闹闹看热闹的人竟然都不见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在这树下睡觉得正香,何尔翎的声音继续响起:“我看这就你一个人还在这里等着,所以我猜,你肯定是非常想要当我的书童。”

......

苏小荷能不能给这个什么何尔翎讲,这真的是一个美好的误会。她真的只是困了,没想到给他当什么书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解释的话到了嘴边了,又给苏小荷咽了下去。

这个何尔翎,长得可真是好看,一身黄衣,青丝散在身后,唇红齿白,尤是那双丹凤眼,流光溢彩。

所以苏小荷被这个何尔翎顺利带上了马,然后又带进了一家名叫翠花楼的地方,里面一个穿着锦衣彩袍,长得一脸油腻的黄妈妈一脸笑意地出来迎接两人:“哟!两位来看看,这儿的小妞可多了。”

何尔翎挑挑眉,见苏小荷一脸尴尬的样子,微微一笑:“来,哥哥带你见一些男人该见识的东西。”

苏小荷一愣:“不是当学童吗?”

何尔翎嘿嘿一笑:“对啊!这就是学习啊!”他顿了顿,“学习女人!”

这可真是一个新名词啊......苏小荷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胸部,好吧,这儿确实不太像一个女人。

她撇撇嘴,跟着何尔翎走进翠花楼,却突然觉得,这翠花楼的景色,看着好是熟悉。

左边是一袭圆桌上有人在赌博游戏;旁边是乐班女子细细弹奏着萧瑟舞曲;右边是有人抱着女子嬉笑玩乐......

还有楼上,是一间间香闺阁房,里面多的是男人与女人做着春香艳丽之事......苏小荷一抬眼,一看,果然,这里的景色,竟然和自己所想的一模一样!

而现在,何尔翎正搂着两个穿着露肩纱衣的女子往满脸春风得意地往楼上走去,苏小荷倒吸一口气,心里竟然觉得堵得慌。

“苏小荷,我可是定了两间上好房哟。”何尔翎回头坏坏一笑,笑里慢慢都是内容。

苏小荷抿抿嘴,眼看着这面前美女就要朝着她扑来了......苏小荷的脑子里瞬间闪现出无限多的画面,都是有各种美女将她扑倒或者是按在墙上的样子,苏小荷莫名觉得心里“咯噔”一跳,她也顾不得什么何尔翎不何尔翎,直接大叫一声,推开面前的美女,拔腿便冲出翠花楼。

后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翠花楼里都有着这么一个传说,说是曾经来过一个姓苏的男人,长得清秀,看着还干练,可竟然被翠花楼里的头牌女子,给活生生地吓跑了!

难道翠花楼里女子的长相,竟然都烂到了这个地步,会把客人都给吓跑了?翠花楼里姑娘的长相瞬间成了西湖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所有人都好奇这些姑娘究竟长了一张怎样的脸。直到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来翠花楼里的客人出奇的多,他们一部分是来玩乐的,但更多却是来看姑娘的,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苏小荷正气喘吁吁地跑在街道上,当她确定身后不再有什么姑娘追出来时,她才松了口气,摇摇头,可当她再走一步,抬起眼时,意料之外,何尔翎正坐在树上笑嘻嘻地看着她:“哟!苏小荷诶。”

苏小荷一愣,一回头,看着远处熙熙攘攘的翠花楼,又回头看了一眼他:“何尔翎,你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兄弟呀?”

原来是何尔翎在翠花楼时间苏小荷迟迟没有上来,怕她出事,便下去看了一眼,结果见她竟然被姑娘吓得直接跑出了翠花楼,便又连忙追了上去。

苏小荷撇撇嘴,一脸的无语,倒是何尔翎还显得比较镇定:“苏小荷,你欠我一个姑娘了。”

苏小荷耸耸肩:“不急,回头去乡里给你举办一个抛绣球,抛一个回来。”

何尔翎斜着眼看着她:“喂!我要的可是美女啊!”

苏小荷哼了哼:“你别小看这乡里的姑娘,人家还不一定愿意跟你呢!”

何尔翎倒也不恼,看着苏小荷,眼里突然有了一种东西:“苏小荷,要不你嫁我拉到?”

苏小荷一愣,心里竟然还有了一丝喜悦,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她狠狠推了一下何尔翎:“喂!我可是男的啊!”

何尔翎一笑:“我也不反对呀!”

还没等苏小荷反应过来,何尔翎便拉着她的手往外面跑,苏小荷还想说什么,何尔翎却丢给她一个神秘的笑容:“来!我们来成一次只有一天的婚!”

成......成一次只有一天婚?

苏小荷还呆愣在原地:“可现在已经午时了。”

何尔翎跟着开口,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你好,我叫何尔翎,我知道你叫苏小荷,好了,现在我们就认识了。”

听说初见到成婚要有至少三次约会。

这话不记得是谁说的,但苏小荷就是记得特别的清楚。何尔翎拉着她,经过西湖湖畔的亭子,上面有花灯节展,两人手牵着手从最前面直接一路走到最后面,谁都没有仔细看任何一个花灯,何尔翎依旧笑着说:“这花灯展真不错。”

苏小荷一怔,跟着反应过来:“是不错,下次见面在湖畔游船如何?”

何尔翎莞尔一笑:“当然。”

西湖湖畔,木舟小筏轻摇在碧蓝湖面,苏小荷与何尔翎相对着坐着,船头师父笑嘻嘻地看着两人,何尔翎朝着师父挥挥手:“喏,师父,在下个河口就靠岸哟。”

苏小荷笑着捂住了嘴,可她笑声还没完,这船就到了岸,两人下床,正好见到夕阳顺着西湖尽头落下,淡红洒满湖岸尽头,苏小荷看着这景色微微有些发呆:“诶!这夕阳可真是美。”她道,一回头,却不见何尔翎的身影。

奇怪,人去哪里了?

苏小荷没由的心里一慌,回头四周张望着何尔翎的身影,可这儿哪里有什么人影。苏小荷的心莫名失落了下去,直到一个穿着玫红色大衣,带着红花的媒婆突然出现在苏小荷的面前:“哟!这不苏家的小公子嘛。”媒婆笑着,一颗大痣正落在嘴角,“我这儿有一个好人选,不知道苏家的小公子敢不敢兴趣?”

这又是演得哪出?难道是到要人说媒了?

苏小荷看着媒婆,莞尔一笑:“还请媒婆说说清楚?”

媒婆拎起手绢,轻遮嘴:“是何家的大公子,年纪二十四,身高很高、体重正好、银子不少、最重要是,长的很帅......”

苏小荷一听,嘴角跟着抽搐:“我想问,这话是你自己说的?”

媒婆一笑:“当然不!那何家大公子付的钱多,我自然全部按照他说的做啦!”

苏小荷就知道,这什么“长的很帅”,分明就是何尔翎自己的话,虽然苏小荷在心里不得不承认,何尔翎确实长得很帅。

苏小荷刚想着要怎么回答媒婆,可没想到再是一回头,媒婆竟然不见了,换了何尔翎笑嘻嘻地站在她的面前,他一把拉过她的胳膊:“喏,会也约了,媒也说了,咱可要成亲咯。”

何尔翎笑得灿烂,苏小荷一歪头,故意要为难他:“想娶我也可以。”她道,顿了顿,“但我要凤霞披身,八人大轿,选择吉日,正大光明地嫁给你。”

何尔翎一愣:“现在吗?”

苏小荷挑眉:“怎么,现在不行了?”

何尔翎哈哈一笑,勾了勾手指:“当然行。”

苏小荷伸出手指:“我给你两个时辰。”她道,再一回头,何尔翎便不见踪影。

淡黄色的背影越来越小,何尔翎的手在空中挥着:“喂!苏小荷,你要等我哟。”

喂!苏小荷,你要等我哟。

喂!苏小荷,你要等我哟。

喂!苏小荷,你要等我哟......

这分明是一句很喜悦的话,可不知道为何,在苏小荷的耳朵里,竟然听得是如此的悲伤和决绝。

好像很久很久之前,也有过一个男人,趴在她的耳边,和她轻轻说着这话:“苏小荷,等我回来。”那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苏小荷不仅想红了眼,心里跟着划过一丝疼痛。

时间过得很快,苏小荷一个人坐在湖边,看着西湖游人从多到少,再跟着到空无一人。天空的蓝色由湛蓝渐渐变到一片漆黑,万家灯火点亮在街道两旁,还有人拎着灯笼,在慢慢游湖。

苏小荷有些冷,但是心,却更是冷。

她觉得自己很是好笑,和一个才认识了一天的什么何氏公子,竟然能玩起这种“成一天婚”的烂游戏。她甚至都不知道对方“何尔翎”这名字是不是真的,对方有没有家室,更好笑的是,她竟然心里还如此相信,坚信着何尔翎一定会回来。

只是......他真的会回来吗?

两个时辰的期限是子时,而现在,只有几分钟,就要到子时了。

苏小荷冷冷一笑,觉得自己太过幼稚,或者何尔翎只是闹着玩玩的,便擦了擦裙角,然后站起身,扭头往外面街道上走去。

只是她的脚还没走出这条小巷子,便见前面一排人抬着一顶轿子而来,何尔翎气喘吁吁地走到她的面前,他的脸还青了一块:“话说今天一定是大好日子对不对?我去买轿子,竟然说都给今日成婚的夫妻给卖光了!我的天啊,哪天成婚的夫妻有这么多?可以卖光所有的轿子?”他叹了口气,苏小荷抿了抿嘴,好奇地看了他身后的八人大轿。

“那......”苏小荷顿了顿,指了指前面,“那这顶呢?”

何尔翎一看,神秘地一笑:“哥、抢、的。”他一顿一顿地说着,苏小荷不可置信地摇摇头。

可等她定睛一看,她便信了,因为那些抬着轿子的人,各个脸上都写满了恐慌,有几个脚打抖都打抖得尿裤子了一片。

何尔翎连忙一脚踹上那人大腿:“喂!你给我站好了!”他吼着,“今儿个是大爷成婚的日子!”

后来,西湖湖畔又有一个传说,说是一个姓何的公子,没钱买婚轿,可他媳妇苏,却是一个贪图钱财之人,一定要何家公子用八人大轿抬她回何家才行。何家公子是一个多么爱媳妇之人,一介书生,最后只能落得去抢劫别人的轿子,来接媳妇回家。

再后来,苏小荷听到这传说之后,想到了何尔翎青了的脸,突然有些心疼:“那肿着的脸是当时被打的吧?”

对面,翘着二郎腿的何尔翎摇摇头:“没有啊,是当时抢完轿子太激动,一下撞树上的。”

......

苏小荷无语地撇撇嘴,又问道:“还有,为什么这个传说里面,你听上去是个很爱妻子的老实人,而我听上去则是一个很爱财的坏女人?”

何尔翎一愣,随即狗腿地笑着:“这不传说一般都是要有一个人好,有一个人坏的嘛。”他耸耸肩,苏小荷无奈地哼了哼,他继续道:“再说,我不得好好保持我何氏公子的名誉吗?我好歹一直是一个正面人物形象啊!”

苏小荷一愣,火跟着上来了:“那我苏家女就一直是一个负面形象?”

何尔翎连忙又安慰她:“安啦安啦!没事的,家里只要有一个人是正面形象就够咯!”

接着,何尔翎又鼻青脸肿了一次,当然,这一次是苏小荷打的。

当然,这些,也都是后后话了......

现在,苏小荷看着面前一脸讨好她样子的何尔翎,眼睛跟着一酸。何尔翎连忙掏出两块红布,一件给苏小荷披上,一件给自己披上。

何尔翎的脸上很是得意:“轿子、婚衣,咱都有了。”

苏小荷点点头,吸了吸鼻子:“还有吉时呢?现在只有一分钟就要子时了。”

“吉时?”何尔翎一挑眉,“现在就是吉时啊!”他道,苏小荷不解地看了看他。

何尔翎一把拉过她的手,他的手温暖且有力:“苏小荷,只要和你在一起,每日、每分、每秒,都是吉时。”

子时的打更声远远传来,只是今天,苏小荷却没有再睡着,何尔翎看着苏小荷的眸子,她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脸。

苏小荷莞尔一笑,笑容灿烂直至眉稍之上:“何尔翎,这个游戏,我玩腻了。”她道,“整整三天了,我玩够了。我每天都要装作不认识你,可是我的心里却始终都写满了你,我很想忘记你,但是我的心,却怎么也忘记不了你。”她顿了顿,“不管你是谁,何尔翎也好,傅倾圣也罢。”

何尔翎的眼里充满了震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拉着苏小荷的胳膊,苏小荷笑嘻嘻地回看着他:“何尔翎,我们成婚吧。”

夜晚西湖湖畔的风很大,吹得苏小荷眼里酸得只想流泪。一顶抢来的八人大轿,两件地上捡来的红衣,实在不算什么好的吉时,苏小荷一直在心里暗暗地想,就这样一个烂的成婚礼,她和何尔翎的婚,这结了,到底算不算不吉祥之兆?

不过,何尔翎却说,他不怕:“轿子是全新的,前一个新娘屁股还没做热,就给我踢了下来;衣服是干净的,哥捡来之后还特意洗了一遍;吉时是妥妥的,那么多人在今儿成婚这时间肯定不能有错。而且......”他顿了顿,接着跟着一笑,“最主要,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最主要,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这句话,在今后许许多年之间,苏小荷都还记得清楚,他当时说这话的样子,虽然脸肿了、衣服破的,但是她的何尔翎,她的傅倾圣,依旧还是那么的帅。

虽然,这句话,在之后的几年内,迅速变了味道......

“娘子,我渴,能不能下床拿杯茶来?”

“何尔翎,你自己有手,自己去拿啊!!”

“娘子,现在是冬日腊月,我冷。”

“我不冷吗?”

“难道我们不是真心相爱的吗?!”

......

“娘子,我娘等下要来,我能不能躲起来,你帮我去见见她?”

“相公,这是你亲娘。”

“可她也是你婆婆啊?”

“咱可以一起见。”

“娘子,你婆婆的唠叨功力你是知道的。”

“相公,我肚子疼,想如厕一下,可能需要个把时辰什么的,如果那时候婆婆还没走,我倒愿意替你--”

“娘子,别说了,我一直以为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

“娘子--”

......

“娘子--”

......

“娘子--”

......

“娘--”

“相公!我发誓!我们绝对不是真心相爱的!!”

“娘子,你这话什么意思?为夫心好痛。”

“何尔翎,你休了我吧!!”苏小荷懊恼地戳着胸口。

“别啊!苏小荷,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呀!”他说着,顺便拿下苏小荷的手,紧紧握着,“别戳胸了,本来就不大的。”

......

“何!尔!翎!”

苏小荷大吼,惊起窗外柳枝间飞舞的黄鹂,何尔翎抿着嘴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太阳刚好升起映在精致的镂花窗上一片金色,倒映在地上一片模糊影子。

这景色,就像十年前,两人初见在翠花楼后面巷子的柳树之下,她一袭男装相极了男孩,可眉眼间的姿态却依旧是一个小女孩的娇羞和灵气。

躲在巷子后面的何尔翎就突然想逗逗她,很想很想。

“喂,小帅哥在想什么?”何尔翎一手撑在她身后的树杆之上,一手搂着她的纤腰,“我叫何尔翎,你叫什么?”

对面女孩尴尬地红了脸,说话都跟着结巴起来:“苏......苏小荷。”她小声地道,何尔翎在心里一想,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苏小荷。好名字。何尔翎莞尔一笑,何苏小荷,不错,还押韵的呢。何尔翎开心地想着,却没看到面前苏小荷的嘴角,也跟着划开一个羞涩的微笑。

第十四章 三日失忆百日情 有情人终大团圆
将军娘子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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