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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九霄和刘晓宇来到林大伟目前所在的工地,陈九霄叉着腰转了一圈,转头对身旁的刘晓宇说道,“你确定未来这儿会变成什么商业中心CBD?”

陈九霄的质疑倒也有理有据,这片工地附近人烟稀少,只有零星走动的几个戴着安全帽的工人,周边也基本是一片荒芜,只有后面一座烂尾楼露出柱子里锈蚀的钢筋。

“这不是还没到正式开工的日子嘛,这里原来定好的开发商跑了,变成了烂尾楼,现在被新的开发商接手,还没正式动工呢。”刘晓宇解释道,“跟我来这边,工地食堂。”

所谓的工地食堂就是在角落里搭起来的一座简易塑料棚子,里面摆着不少桌子,最前面的桌子上摆着几个长方形的不锈钢铁盘,里面分别是盛好的不同炒菜,一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男人正不停在灶台前忙活着。

“三菜一汤,伙食挺好啊。”陈九霄吹了个口哨,忍不住打趣道。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正在灶台前忙活的人接完话,才反应过来,抬起头对上陈九霄的时候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铲子,有些发懵,“您二位是?”

“哦,我们是临江道里分局的警察,您是林大伟林先生吧?”陈九霄一边说,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警察证亮在林大伟面前。

林大伟眯眼看清了陈九霄的证件,脸色立马严肃和警惕起来,连忙取下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我是林大伟,那个啥,警官,请问我是犯了啥事儿吗?不可能啊,我最遵纪守法了,一辈子都没干过出格的事儿,就是偶尔好在工地上和工友们耍两把钱,但是我们玩儿得特别小,真的......”

“诶诶诶林先生,”一旁的刘晓宇看不下去,朝林大伟比了个“打住”的手势,耐心地解释道,“您放心,我们这次来呀,不是来查您的,就是想了解一些情况,关于一个叫顾长山的人,不知道您有没有印象?”

林大伟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你说长山?我当然有印象啊,那时候在工地上俺俩关系可好了,就是后来突然有一天这小子就不见了,他老婆哭着喊着上我们这儿来要人,可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呀?我还一直等他回来呢,结果等到我们原来那工地都完工了,他还没回来,我们都以为他......”

“他死了。”陈九霄冷静地说。

可这句话对于林大伟来说,如同平地起惊雷,他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死了?警察同志,你没搞错吧?”

“我们警察时间也很宝贵的,没时间来跟市民开这种玩笑,具体的细节我可能不方便透露,但我可以告诉你,顾长山已经确认死亡,而且死亡时间是在半年前。”陈九霄拉开一把塑料凳坐在上面,认真地看着林大伟。

“半年前?”林大伟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那不就是他失踪以后就死了?这小子他,他到底是哪儿想不开啊,偏偏......”

林大伟说着说着,恰好对上了陈九霄的眼神,脸上渐渐露出更加震惊的表情,“难道他不是自杀,是......”

陈九霄眨了眨眼,表情不置可否,“初步判定,是他杀。”

林大伟张大嘴巴,彻底陷入了石化。

“顾长山的这起案件在我们分局内部引起了高度重视,所以我也承担比较大的办案压力,希望您可以配合调查,早日帮助我们让案件水落石出。”陈九霄诚恳地看着林大伟。

“配合是一定是要百分百配合的,”林大伟回答,“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东西......”

“经过我们的调查和他妻子余桂香提供的情况,她最后一次跟顾长山打电话是今年,也就是2019年的2月1日,而那一天应该是你们工地聚餐的日子,因为过几天就是新年,大家就要各回各家了,从那天开始,余桂香再给顾长山发信息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得到回复,所以我们认为2月1号这天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点。”陈九霄双手随意地合拢,对林大伟介绍情况,“余桂香跟我们提起过,顾长山在工地上和你关系好,走得比较近,所以能不能辛苦你回忆一下,当时发生了什么?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林大伟沉默了几秒,而后也拉起一把椅子跟着坐下来,从厨师服右边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送进嘴里猛吸了一口才道,“这时间也太长了,您得容我想想,我记得年前工地聚餐那天特别冷,大家伙算了算,马上三九天就要来了,所以工地上特意采购了羊肉,晚上涮锅子,那天大家吃得很尽兴,也喝了不少,长山也是,他平时干完活就爱喝点儿小酒,那天老板拿来两瓶好酒,长山更高兴,比平时还多喝了几杯。”

“你们当时是在哪儿聚的餐?最后一次见到顾长山是在聚餐上吗?”

“我们当时是在工地宿舍里,我最后一次见到长山,是......”

林大伟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啪”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摔落在地。陈九霄和林大伟同时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着蓝色大褂的女人正弯腰捡起刚才不小心摔在地上的不锈钢盆,林大伟对着女人“啧”了一声,

“拿个东西也拿不稳,人家陈警官来找我问顾长山的事儿,你出去,别在这儿捣乱。”

林大伟责备完女人,随即对陈九霄和刘晓宇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对不住啊警官,我媳妇儿毛楞。”

女人一脸局促,也跟着露出抱歉的表情,赶紧捡起盆子撩开门帘,转身往外走。

陈九霄不介意地挥挥手,“没事儿,你继续。”

“嗯,刚说到我最后一次见到长山,应该就是在聚餐那天,大家喝到后面都有点儿上停,我也是,啤酒白酒混着喝了不少,整个人都懵了。那天聚餐的人多,我还得忙着给大家添酒热菜,真是有点儿不记得长山具体都干什么了,估计也喝大了吧。”林大伟仰着头看着塑料棚的天花板,努力回想着,“那天大家都喝多了,也就顾不上谁的房间谁的床位,基本上都是几个叠在一起倒头就睡了,但第二天早上起来以后,就没再见过长山。”

“你是工地上第一个发现顾长山不在的人吗?”陈九霄问。

“差不多吧,我不是负责做饭嘛,因为和长山关系不错,所以打饭的时候总给他多打点儿肉,聚餐后的第二天,早上我发现长山没来吃饭,以为他是前天晚上喝大酒没起来,所以没当回事儿,等到中午饭他也没来吃,我想着是不是他身体不得劲儿,就打了饭送去他们宿舍那屋,但是发现他也不在,再后来就是他老婆桂香联系不上他,给我打了电话,我们就发现,长山不见了。”

“工地上有谁和顾长山有过矛盾吗?”陈九霄继续发问。

“工地上人多口杂,人和人之间有点小摩擦都是很常见的,我们都不当回事儿,但你非要说长山当时在工地上的对头,那应该就是李万有。”

“李万有?”陈九霄重复了一遍这个熟悉的名字,刘晓宇也瞬间打起了精神。

“对,李万有,他们俩其实之前是从一个地方来的哥们儿,据说之前关系挺好的,可是来了工地以后也不知道为什么,俩人总是处得跟冤家似的,”林大伟叹了口气,继续回忆道,“这李万有吧,有点小心眼儿,还爱占小便宜,有时候干活,喜欢偷奸耍滑,他俩在一个工种,那长山就不得不多干活,有的时候长山忍不了了,俩人就经常打起来,说来这也奇怪,你说李万有个头特矮,那顾长山膀大腰圆的,结果每次俩人都只能打个平手,那长山就像故意让着他似的,我们都跟着着急。”

“故意让着李万有?为什么?”陈九霄忍不住问。

“我们也不清楚啊,所以有时候也老跟长山开玩笑,是不是有啥把柄在李万有手里?不然那么顶天立地的一个老爷们儿,还能干不过那个小土豆?”林大伟现在说起来,表情依然愤愤不平。

“所以你觉得有可能是李万有害了顾长山?”陈九霄将问题抛给林大伟。

“这我可不敢瞎说!我只是说出我看见的实情,你们不是问我长山在工地里有没有什么死对头嘛,那毫无疑问就是李万有,”林大伟解释完,不由得感叹命运无常,“人啊,都是命,这长山怎么说没就没了......”

“你知道李万有现在在哪儿吗?”刘晓宇问。

“具体我不清楚,只听说李万有现在不在工地干活了,好像在哪个县城给人家看快递站。”

陈九霄和刘晓宇对视了一眼,刘晓宇反应过来,站起身同林大伟道,“成,那我们今天先问到这儿,谢谢您的配合,后续有什么问题可能还得麻烦您。”

“不客气不客气,”林大伟赶紧也站起来送客,“你们有事儿就随时找我,我也希望能帮上点忙,毕竟我和长山也是兄弟一场。”

“行了到这儿吧,我们车就停在前面。”陈九霄挥别了林大伟,转身和刘晓宇往车上走去。

“头儿,你怎么看?”刘晓宇坐上驾驶位,冲陈九霄问道。

陈九霄的眼睛依然透过风挡玻璃紧盯着不远处的林大伟,他正朝不远处正和别的男人说话的妻子走过去,然后拽着女人的胳膊往回拉。刘晓宇也凑过去跟着看,一边看一边问,“怎么了,你觉得有啥不对吗?”

“我又不是神仙,哪那么多感觉啊,”陈九霄照着刘晓宇的脑袋弹了个脑瓜嘣,“现在咱们才是被动的一方,一直在被动地接受信息,只能一个一个查,等着有人露馅儿。”

“那咱们下一步去找谁?李万有?”

陈九霄点点头,“去找李万有,但你同时也调过来两个兄弟,看着林大伟和他老婆。”

“哦好,”刘晓宇回答完,才疑惑地转过头,“为啥要看着他们俩?”

陈九霄顿了顿,转头白了刘晓宇一眼,“按我说的做,别废话。”

“哦,知道了。”刘晓宇扁了扁嘴,一脚踩下了油门。

*

雪原市。

秦玏和王欢从市里倒了三趟车,才到达唐星家所在的仁义村。

仁义村和其他村不同,没有位于县道两侧,而是在县道的一条短小分叉支路的末端。

十几年来,虽然公路已经修得越来越完善,可临近屯子的那条小路颠簸不平,以至于王欢时时刻刻抓紧手中的塑料袋,以免什么时候控制不住,哇地一下吐到地上。要真是那样,可不是在男神面前丢了大人。

“还好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秦玏弯下身,关切地问道。

王欢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她连忙点点头,“我没事儿,保证不会耽误任务的。”

他们最后一站是要来仁义村采访村民,还有唐星事件中的重要人物——村长曲富,也是曲光林的父亲。

“到了村里面跟紧我,可别走丢了,小姑娘。”

王欢的心脏重重地跳了几下,她点点头,连连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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