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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信报社大楼。

王欢躲在茶水间,皱着眉看着昨天晚上秦玏给她发来的那条微信,要求她取消发布关于唐星的那篇报道,她今早起床看到这条消息时,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秦玏会突然出尔反尔。她给秦玏发微信问了为什么,可秦玏却始终没有回复。眼看就要到了约定好的发布时间,他这是什么意思?

“诶小王,秦玏呢?怎么今天没见他上班啊。”总编宋正成端着保温杯路过茶水间,看见王欢的时候停住了脚步,有些疑惑地问道,“给他发的微信也没回。”

“总编好,”心神不宁的王欢下意识将手机锁屏,对宋正成笑了笑,“秦主编应该一会儿就到,最近加班加得比较狠,估计是早上没起来。”

宋正成点了点头,并没怎么怀疑,“这段时间因为唐星的那篇报道,你们确实没少忙活,等今天把稿子发出去以后,你们赶紧调个休,劳逸结合嘛。”

“谢谢总编关心。”王欢礼貌地朝宋正成颔首。

“对了,稿子的最终版我这边也没什么问题,你们按时发就行了,我给他发微信他也不回,等他一会儿来了,你帮我转告他。”

宋正成嘱咐完王欢,便腆着圆滚滚的肚子走了,王欢看着他的背影,想张口说些什么,又欲言又止,她将杯子放在饮水机前,按下热水键,心中还在因为秦玏的那条微信而不安,却不知那种不安到底缘何而来。

她沉浸在纷乱的思绪里,直到滚烫的热水溅在指尖,她下意识松开手,水中的玻璃杯差点砸在地毯上,还好有一只手稳稳地将她的水杯接住,然后又将它交还到王欢的手里。

王欢抬起眼帘,看见了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边的邹玉,她一手端着白色的咖啡杯,眼睛却定定地落在王欢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想什么呢?怎么魂不守舍的?”邹玉将自己的杯子放到咖啡机前,汩汩的水流带着滚烫的热气落在杯子里,咖啡的香气霎时环绕在两人的鼻息之间,王欢抬起头,看见邹玉从容地将咖啡杯端起,低头晃了晃,她不知为何,想起了这些日子听说的报社里的那些传闻,关于邹玉和秦玏那些隐秘的暧昧之事,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不舒坦的情绪。

“没想什么,想一会儿要发的稿子。”王欢随口敷衍了一句,不想再与邹玉共处在同一个空间,于是端着杯子,转身想要离开。

“等一下。”

身后的邹玉叫住了王欢,王欢停住脚步。

邹玉缓缓走到她面前,开口道,“唐星的那篇稿子,还是有点不妥,秦主编现在不在,你应该和总编说......”

“邹玉姐,”王欢的胸口微微起伏,很快就打断了邹玉的话,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秦主编在这种时候忽然阻止她发稿,而现在邹玉又站在她面前,对她指手画脚,她心中的那股不满更加明显,而此时四下无人,她索性不再掩饰,直接对邹玉道,“这篇稿子,完全是我和秦老师一起完成的,至于应不应该发,什么时候发,我只能听秦老师一个人的,更何况,总编刚才也说了,稿子没有什么问题。”

邹玉沉沉地看着王欢,而王欢也抬起头,毫不示弱地与她对视。

“邹玉姐,有篇稿子需要您确认一下。”此时有路过的同事在门口叫了一声邹玉,邹玉回过神,转身走出茶水间前,最后留给王欢一个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

王欢站在原地,看着手机里躺着的那条微信,有些六神无主。

*

陈九霄是被刘晓宇的来电从睡梦中叫醒的,他迷迷糊糊摸索着床边的手机,接通后搁在耳边,听见电话那头刘晓宇急匆匆的语气。

“头儿,李万有昨天半夜在咱们局里忽然晕倒了,现在在临江人民医院呢,你要不要来看一眼。”

陈九霄听见他的话,“腾”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下了床随便从衣柜里套了件衣服,一边问那头的刘晓宇,

“怎么会忽然晕倒呢?大夫说是什么情况了吗?”

“还不是因为他的尿毒症嘛,大夫说他的情况比较严重,引起了高血压的并发症,再加上他这人对自己身体又不上心,身上从来没随身带药,所以突然头晕昏迷了,不过你放心,现在情况已经大体被控制下来了,没什么大问题。”

陈九霄松了口气,出门走进电梯里,“我现在马上过去,你在医院等我。”

电话那头的刘晓宇答了声好,陈九霄挂断电话上了自己的车,电台里主持人播报着时间,陈九霄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已经上午九点了。因为连续几个日夜的劳累,陈九霄本想昨晚回到家后便倒头就睡,可回到家一闭上眼睛,他满脑子都是唐星那张美丽而带着笑意的脸,还有她和那个男人并肩站在一起、熟稔地聊着天的画面。他使劲闭上眼睛,努力将那些画面从脑海中驱逐出去,他告诫自己,不过是一个多年未见的同学而已,不要再让她影响自己的心情,可她言笑晏晏的样子却始终挥之不去。陈九霄就在这样反复的记忆和纠结中横跳,以至于早上一睁眼便睡过了头。

陈九霄看了眼后视镜里自己疲惫的脸,心中不免挫败,他一脚踩下油门,将昨晚那些混乱的记忆都驱逐开来。

到了临江人民医院,陈九霄拎着一篮水果走进李万有的病房,李万有正一脸虚弱地在病床上躺着,一旁坐着的刘晓宇见他来了,连忙站起身,叫了一句“头儿”。

“陈警官,你怎么又来了,”李万有听见刘晓宇的声音,掀起眼皮,看见来人是陈九霄的时候,脸上的每一道褶子都透着无奈,“你也知道我身体不好有尿毒症,经不起折腾,尤其是你们公安局那种地方,我是一次也不想再去了。”

“你以为我想在公安局看见你呀?昨晚发生这样的事儿,我也很担心,”陈九霄起身给李万有倒了杯水,语气是十二分的耐心,“但是没办法,追查真相是我作为刑警的天职,刨根问底是我的工作方法,所以辛苦你配合一下,你这个病不是没有希望,但你不能药也不吃,就这么主动放弃,这样,我联系一下我认识的肾病专家,让他来看看你这个病怎么治,你觉得呢?”

李万有正眼看向陈九霄,大概是对他语气里的关心有些动容,他叹了口气,嘟囔了一句,“那,那敢情好,谢谢你了啊陈警官。”

“别这么客气,”陈九霄说完,将椅子往前挪了挪,“你要是真想谢我,那就把你知道的关于顾长山的任何蛛丝马迹都告诉我,帮我早点破案,这才是帮了我大忙。”

李万有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哀怨道,“哎呀你怎么又来这套,我不都告诉你了吗?你还想知道啥呀?”

“你确定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了吗?”陈九霄抬眼看着李万有,表情审视,“我不希望,你心里还藏着关于他的任何秘密,比如,听说你们俩本来都是绥河人,一起来临江打工以后,反而关系渐行渐远了,关于这一点,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听见陈九霄这么说,李万有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慌乱,他低头喝了口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回答道,“还不就是男人间那点事儿?我们以前关系是挺好,出去耍钱找女人,我也都带着他,可这人他不地道啊,每次都不给钱,前几次都是我帮他垫着,可我又不是提款机,我自己还缺钱呢,凭啥总给他擦屁股啊?”李万有还是忍不住抱怨起来。

陈九霄低头看着脚尖,想起林大伟说的,顾长山像是有什么把柄在李万有手上,所以打架时总是留着几分力气,并不下狠手,难道就是这个原因?可顾长山人已经死了,现在两人的矛盾究竟是什么,只能靠李万有的一面之词,怎么样也无法核实了。

“所以你们就这么掰了?”陈九霄问道,“这事儿他老婆不知道吗?”

“他老婆当然知道,不仅知道,还替他还过很多钱呢。”李万有答道。

陈九霄微微皱起眉,有些不解余桂香为何在之前从未提起过顾长山好赌这件事。

“那找女人呢?他老婆知道吗?”陈九霄继续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哎哟,陈警官,我该说的都跟你说了,杀顾长山的人肯定不是我。”李万有见陈九霄走神了,忍不住抱怨道,“你们还不如再去查查林大伟呢,真的,他绝对有问题。”

陈九霄转头看向他,“对了,当时在工地里干活的其他工人,除了聚餐当晚跟你大保健的那几个,你还有联系吗?”

“这我还得想想。”李万有说。

“那要不你慢慢想,想不起来的话再去我们分局......”

还没等陈九霄说完,李万有赶紧打断他,“有有有,我跟谁有联系我都告诉你还不成吗?”

陈九霄耸了耸肩,抬头示意了一眼刘晓宇,让他将李万有提到的其他工人信息记了下来。

走出病房,陈九霄将李万有的病历调出来,发给了之前相熟的一个肾病专家,辛苦他帮忙抽空看一下。

身后的刘晓宇跟上来,忍不住开口道,“头儿,你还真要帮他治病啊。”

“就是顺手让朋友帮他看一眼,你看他那脸色,估计病情已经很严重了。”陈九霄接着对刘晓宇说,“刚才李万有提供的那几个人的信息,你带着几个同事迅速走访一圈,看看案发当晚是否有什么其他异常的情况。”

“好嘞,”刘晓宇跟在陈九霄身后,“对了,您昨天发现的那片叶子是白杨树的树叶,我们排查了一下发现顾长山尸体的牡丹江大桥周围的绿化,发现了几处种有白杨树的地点,其中有一处非常可疑。”

“怎么可疑?”陈九霄看向刘晓宇手机上打开的地图。

“这是一片单独的小树林,周围是一片荒地,距离牡丹江大桥只有两公里不到,更重要的是,”刘晓宇顿了顿,“我们发现这片树林就在当时顾长山所在工地的后身,虽然现在看上去和已建成的小区隔得挺远,但我刚才问了李万有,他说当时没完工的时候,小区的围墙还没建起来,他们经常会从工地低矮的栅栏上翻过去树林那边上厕所。”

陈九霄的眼神变了变,他拿起刘晓宇的手机,沉沉地思考着,过了片刻才开口道,“咱们现在兵分两路,我去这片树林再看一眼,你去顺着李万有提供的工友名单问问情况,着重问一下,他们聚餐当晚有没有路过小树林,有没有看见顾长山。”

“行,我现在就去。”刘晓宇说完,刚要抬脚离开,下一秒又收回脚步,讪讪地看向陈九霄,“那个,头儿?”

陈九霄转头对上他的眼神,疑惑道,“怎么了?”

“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呀?”刘晓宇指了指陈九霄微微泛青的眼下,语气小心翼翼,“都有黑眼圈了。”

陈九霄愣了一下,指腹下意识触到自己的眼下,然后脑海中条件反射般地再次闪过唐星的脸,他顿时有些气闷,语气冷飕飕的,“是吗?”

刘晓宇诚恳地点点头,看见陈九霄的表情不太对劲又赶紧摇摇头。

陈九霄瞥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办案太累了,好好干,让我少操点心。”

陈九霄说完,便迈着大步离开了,留下刘晓宇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想着陈九霄的反应,越想越不对劲,忍不住喃喃道,“不会是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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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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