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孩子气
听见声音,那委屈巴巴的语气,岁淳确定是篓琪没错了。她走近扶起篓琪,看着她站起来时脚下一个踉跄,明显是蹲久了腿有些麻的状态,岁淳有些惊讶,看着她,“你等了很久吗?”岁淳分明记得跟阿烬出门也没有很久,谁知篓琪下一秒就瘪着嘴巴哭得更大声,泪珠更是哗啦啦往下淌。“王后您不知道,我很早就想见您了!”篓琪抱住岁淳的胳膊,一边抽泣一边说,“我知道我来人界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太贸然了,我就说我先去灵煞在人界的居处等等,早上再来,谁知道我根本进不去他的住处,游荡到单元楼下的时候被主上发现了,他就让我守在外面,让我一直等着呜呜呜……”岁淳打开门让她进去,放下钥匙转身,有些不解,“你在外面待了这么久,那我早上出门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啊?”一听这个,坐在沙发上的篓琪更加激动,“主上非说您早上要送他去花店,不要让我在您面前碍眼,让我待在顶楼天台等着,说有什么事情等您把他送走了再说呜呜……”听完她的话,岁淳不免有些哭笑不得,阿烬这人怎么还这样,跟篓琪这么个孩子还争起来了。给她倒了杯水放在她的掌心,岁淳才坐下来。抽了张擦了擦篓琪脸上的泪,摸摸她那金黄色的头发,岁淳语气柔和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下次你来找我就直接敲门,我在的话都会给你开门的,等晚上阿烬回来,我也会说他的,让你在外面等得辛苦了,吃东西了吗?”谁知篓琪喝了好大一口水,放下杯子就猛地钻进岁淳的怀里,低声抽泣着,“我就知道还是王后您好,他、他们从来都不问我吃了吗、好不好,面对主上的时候也不替我说话……”岁淳捕捉到一个关键词,有点担心篓琪是不是被欺负了,“他们?是谁呀?”篓琪声音小小的,断断续续地道:“灵煞…嗯……还有仑兵。”想了想这两人,岁淳觉得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欺负篓琪的模样,况且从篓琪的语气里,她总觉得侧重点可能是在灵煞的身上,毕竟后面仑兵的名字听起来她加得不太情愿。“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上次受的伤好了吗就跑来这里?”岁淳主动避开上一个话题,反而挑起了另一个话题。闻言篓琪慢吞吞地抬起头,被问到这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忸忸怩怩地垂下头,擦擦眼泪,声音低微,“王后,我有点没用,不仅表白失败了,好像还惹得对方厌烦我了,就连身上的伤也因为这个没好全…”岁淳微微挑起眉,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没有仑兵什么事,跟灵煞有关。接着她继续循序渐进,“他是阿烬指派来为你疗伤的吗?”篓琪点点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将“他们”的范围缩减成了一个“他”。她伸手一把撩起自己的宽松长裤,露出了小腿上还未长全愈合的疤痕,嫩粉色的新肉已经从下面长了出来,褐色的疤被顶得褪了一半,露出了下面的新肉,新肉上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看得出来,为她疗伤的人所用之药是很不错的。看着眼前眼圈通红的篓琪,岁淳故意加上名字开口问,“那…灵煞走之前有留下药让你自己涂吗?”“他跑的时候把整个药箱都甩给我了,可我又不知道哪个是…”话说了一半,篓琪猛地反应过来岁淳刚刚已经诈出了她的秘密。她微微瞪大眼,捂住嘴巴,声音闷闷地从后来传来,“王后!你、你、你怎么……”岁淳微微向后靠,挑着眉轻笑道,“来找我办事,还想在我这里不说实话,我可没那么好骗哦!”见篓琪瞪大的圆眼又掉出泪珠,岁淳赶忙递给她一张纸,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爱哭。”“我才不是…孩子呢!”仿佛想到什么,她又接着说,“你们都说我是孩子,分明我今年都快一百五十岁了!”篓琪擦擦鼻子,气鼓鼓地将纸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岁淳还没来得及开口回话,下一秒,面前篓琪的肚子就先咕噜噜地叫了起来,看她愣愣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又怪不好意思地一把捂住,被擦到泛红的鼻头也不自然地耸了耸,岁淳终于是没忍住轻笑出声。一百五十岁对于凡人来说确实不是个孩子,但此刻她这么可爱的样子,倒是满满的孩子气。岁淳摸摸她的头发,站起身,“先别难过了,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回来咱们慢慢说,我争取帮你完成你心里的愿望。”“嗯?王后你怎么知道我心里的愿望是什么?”岁淳眨眨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都被你叫王后了,那自然是什么都知道。”坐在美食街张大妈的摊子上时,篓琪还在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居然还可以坐在外面吃东西…”她轻声喃喃着,眼珠转来转去。在家里耽搁的这点时间过去,坐到摊子上时,已经快要九点,早餐摊子上的人逐渐变少,但里面食客吃完的碗筷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岁淳就挑了支在外面一处没人又干净的小桌子,带着篓琪坐下。“有不吃的东西吗?”篓琪晃晃脑袋,“没有的。”她原先在族里时确实是很挑食,但自从来到冥王九殿里做事历练,就改了这个习惯,毕竟有时候被安排任务出去,她连水都喝不到,还挑什么食呢。“那就一份加辣豆腐脑,一碗豆浆,三根油条和一个茶叶蛋。”张大妈扬声应下来,笑着点头开始忙活。等东西上来的这会儿功夫,看篓琪正盯着菜单研究,岁淳忍不住好奇,分明这伤马上就要好了,灵煞怎么就直接跑开不治了。有了梦境中对几百年前事情的经历,再加上现在接触的这些时日,岁淳觉得自己还算了解灵煞的性子,就算是不喜欢的话,他应该也会负责任留到最后,确定一切无误后,才会离开,绝不会出现当下的情况。仔细想想,这感觉怎么看怎么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临阵脱逃。随着东西上来,岁淳只将豆腐脑留下,剩下的全都推到了篓琪的面前,见篓琪摇头,她笑着说:“吃吧,来之前在家里我吃了早饭的,只是现在有点馋豆腐脑,顺道跟着你蹭一点。”篓琪这才放心地吃起来,没一会儿就吃得眯起眼睛,一脸享受,全然没了刚刚伤心的模样。果然,美食最能治愈心灵,岁淳这样想。“他走之前有什么反应吗?”看她吃得差不多,岁淳才开口问。篓琪垂下眼,抿抿嘴巴里甜丝丝的豆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好像很不可思议,然后气呼呼地扔下药箱就走了……”“你怎么就确定他是生气了呢?”“他脸和脖子都气红了,半句话都讲不出,那模样一看就被我气得不轻,毕竟他还算我半个师父呢。”岁淳张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灵煞大概率是被她的勇敢表白戳中了心事,才羞得脸红脖子粗地跑开了。这两个人,真的是有一拼。篓琪咽下最后一口茶叶蛋,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我这次来除了自己的事情,其实还有一封信要交给主上。”“我阿父前晚传给我一封信,但里面除了写给我的,还多夹了一封,上面写着主上亲启,我这次来就带来了。”说完她递给了岁淳。“那你晚上直接给阿烬就好了……”哪知篓琪瘪瘪嘴巴,赌气般摇头,“主上早上还说我是求爱不得的傻瓜,王后您帮我转交就好,我等会儿就回冥界,争取不碍主上的眼。”岁淳失笑,连连点头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