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米米百度了一下，出来很多无关的结果，运动员寒冰的内容也不少。他把有用的内容复制保存到Word文档里，这样看起来更方便。他对文字有很强的“洁癖”，在粘贴的时候，只保留纯文本，所有其他格式、图片统统不要，然后再重新排版，去掉所有的空格、空行、无用的字符，段前必须空两个格，正文必须是五号宋体、单倍行距、两端对齐，标题必须是三号大标宋居中。

他没有保存寒冰的照片，但他确实是一个清爽的帅哥，只是个子不高，有些运动项目，包括滑板滑雪在内，对身高都是有限制的。寒冰拜师学艺的时候才五六岁，江老师怎么知道他未来不会长成个篮球运动员？还有太多需要知道的细节，除了训练方面的，他更了解不大被关注的生活方面的，比如一日三餐都吃些什么，看什么书，听什么音乐，唱谁的歌，衣服是谁来洗，生了病怎么吃药，赛前能不能有性生活……

细节，作家是多么渴望了解这些最生动的细节啊！

陆米米搜索到了寒冰的微博，加了关注，大概是训练紧张，微博极少更新，偶尔秀一些照片，大多是一些小小的奢侈品，包包、腕表、戒指、帽子、丝巾、鞋子，几乎没附什么文字。看得出来，他的家庭条件确实很优越。物质的优越，对一个人的意志是否是更大的考验呢？

陆米米又试着找了找滑板滑雪的视频，如果是寒冰的比赛视频更好，但比较难。他给莉莉发了微信，希望她能发一些短视频。莉莉很高兴，说很快会发给他。

陆米米开始仔细阅读编辑好的文档，总共五六十页，有些内容是重复的，他做了标记，以备删除或者整合。读着读着，有一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这些故事，和莉莉讲的如出一辙，没有更新鲜的，或者说，莉莉讲的故事，他在网上全都找到了，也没有更新鲜的。陆米米偷偷一乐，仅仅是因为她没有陪伴儿子的成长吗？或者，她只想把儿子闪光的一面示人？她是活在被统一了的“口径”里吗？

但是，文学不是这样。

莉莉到底没有发来寒冰的视频，只发来一个PDF文件，图片倒是不少，有寒冰从小到大一路取得的各种奖状和证书，除了中文、英文，还有可能是俄文、法文、德文或其它什么文，后面是各种比赛照片，但都是扫描的，或者是视频截屏，有的明显是剪报，不少照片还有依稀可辨的水印，最后是一些报纸上的报道，还是扫描的，模模糊糊的，基本上还是网络上的那些内容。

怎么才能挖掘一个活生生的冠军形象呢？

接下来的两三个星期，陆米米问了莉莉几次，莉莉反复说着千恩万谢的客气话，又说寒冰听了这件事很高兴，又说她家老寒在下诺夫格罗德兴奋得狠不能马上飞回来见一见大作家，但一说到和寒冰见面的事，她又抱歉地说，孩子训练非常紧，连她也很难见上一面。

这让陆米米满身的劲儿没处使。

他早就列好了一个提纲，把需要了解的情况都记在了上面，并且不断完善，随时想起某个问题，随时就写在纸条上，或者记在手机上，然后誊抄到提纲上，隔几天再梳理细化一次，按一定的逻辑关系重新排列一遍，足足四五十个问题，但回答起来都很简单，基本上就是YesorNo，或者几个名词就能搞定。

陆米米问，如果方便，要不把寒冰的微信推给我？

莉莉回复，他很少看微信。

这简直把陆米米噎到了。他承认，备战冬奥会的运动员肯定比他忙，但他也是有工作的人，业余时间爬格子，家里还有个上网课的神兽，既要伺候吃喝，又要督促学习，还得承受白眼……可既然想做一件事，总要挤出一点儿时间，腾出一点儿精力吧？

除非……

莫非，寒冰根本不同意有人给他“树碑立传”？或者，是一个妈妈对儿子过分的保护？又或者，是她对自己提出的“虚构”不以为然？

胡思乱想一通，想不出个所以然。与其这样，还不如把心思放在故事的架构上，反正是虚构，也不一定非要从寒冰那里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