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米米问，你见过寒冰吗？

许总答，怎么突然又问这个？现在见不见寒冰不要紧，剧本改好了吗？

合同我跟谁签呢？是您的投资公司吗？还是寒冰冰雪文化有限公司？陆米米心里怪自己，怎么现在才问这个早就该问的关键问题呢？

许总发过来一家影视公司的名字。

陆米米迅速上网查了一下，这家公司的法人根本不是许总，公司的注册地在上海。真的遇上骗子了？先不忙下结论，听听他怎么说。

许总很豪横，回复道，公司是我的，他是代持。

股权代持在公司经营中也是有的，有时候股权的真正所有者为了不暴露身份，会通过他人进行代持。但怎么验证呢？让他出示代持协议？

许总说，让上海的公司来做，是为了方便过审，那边有熟人。

陆米米又搜索了许总名片上的那家投资公司，法人倒果真是许总。举手之劳的事儿，过去却从未想起过查一查。

许总又问了一遍，剧本什么时候能给？

跟寒冰聊了几日，有很多细节可以补充到剧本中，好在不用推翻重来，十天半月足矣。但问题已经不是时间长短，从现在开始，必须丁是丁，卯是卯。陆米米笃定地想。

陆米米问，你见过寒冰吗？

又来。你只管写好剧本。

我见过寒冰了，你见过吗？

别开玩笑了，他还封闭训练呢。

听莉莉说的吧？

陆米米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他已经见过寒冰与他妈妈真莉莉的合影照片了。

他不知道，许总知不知道莉莉是假的。

甚至，连许总也是假的。是的，他可以查到那家投资公司的法人是许总，但又怎么知道此许总乃彼许总呢？如果不是寒冰，他也不可能知道此莉莉非彼莉莉。

陆米米细细地回想与许总交往的每一个细节，越想越觉得可疑，原来那些掷地有声的独到见解，现在想来不过是一些偏激的噱头，在互联网如此发达的今天，想要编一套“话术”并不难。而且，他的理论并不高明，他不断重复那些观点，原以为是对自己洗脑，实际上可能是没有了新的内容。还有，他缺乏实践支撑，所有说法都飘在空中，资金、项目、合同，还有他标榜过的商业传奇，一切都是云山雾罩，他野心勃勃地进军影视，却连大家耳熟能详的电影都没看过一部……

陆米米几乎马上要把许总从微信里删除，他喜欢快刀斩乱麻，斩仓是止损的最好办法。

但是，他图什么呢？没道理啊，处心积虑，就为骗一个剧本？或者只是一个提纲、一个创意？上次他通过陆米米，不费吹灰之力，从那位作者手里拿到了千字梗概和几千字的大纲，而这次，他更加得寸进尺……

人与人就不能多点儿信任吗？

如果一切皆可怀疑，那寒冰呢？通过微博私信的寒冰，一定就是滑雪运动员寒冰吗？

陆米米的脑仁儿都快炸了。不，寒冰不容置疑，因为他随口就能说出那么多细节，不仅仅是国家队的生活训练，还有那些心路历程。

陆米米突然噗嗤笑了，当初对假莉莉讲述的故事，他是打过问号的，甚至想过，她很适合去演戏。果不其然，她就是寒冰妈妈的“扮演者”，她可能是寒冰微博粉丝中的一个，可能是滑雪运动的忠实爱好者，也可能她什么都不是，那些网上可以找到的寒冰的故事，只是她出来行骗的“课本”而已？

陆米米之所以乐，是因为他终于相信，自己有能力判断真假！

陆米米抽丝剥茧，发现了问题的关键，在他和许总的交往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第三人。当然，莉莉不算。而且，正因为莉莉的身份成了问题，他才开始怀疑许总的真假。第三人，必须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或者是真实存在的公司。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北京饭店门口，陆米米想当然就认为他是出席企业家年会的企业家，自己仅凭一张名片，知道了他的身份，而这种名片，五十块钱可以印一百张，一张的成本只有五毛钱！他的葡萄酒庄园，他资助的那些山区贫困儿童，陆米米都没亲见，他说他是老乡，是校友，可在他列举的老师名单中，还是没有任何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