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某部某局政治部宣传科某科长当得好好的,却突然被调离,到基层某处某科当了个科长。顺便说一句,“某”并不单纯为了部队保密的需要,对于一些不太重要的因素,就不如学学摄影中的背景虚化,或许更能突出故事主体的清晰。言归正传。这件事看似不过是一次普通的平调,都是副团级干部,都是行政领导职务,甚至手底下还能多管上那么十几来号人,可某局上上下下人人心里都明白:从机关到基层无疑是一次“下放”,是一次“被贬”,绝不可能是平白无故的,更何况,连局里那几位消息灵通人士事先都没有得到一点儿风声,就更显此事的蹊跷和神秘。于是乎,各种揣测和议论便立刻沸沸扬扬了。消息的最佳来源应该是参加局党委常委会的局领导们,或者是列席常委会的政治部组织科科长和干事,这是官方消息,权威性毋庸置疑。要在过去,这些从会议室出来的人或多或少都会跑点儿风漏点儿气,可这次,大家却都是铁板一块,一问三不知了。也有关心者——当然这些关心者中更多的还是些好事者——直接去问某科长,某科长却也只是打着哈哈说,工作需要嘛,我服从组织决定。但是,绝不要相信这世上有不透风的墙,就在某科长草草离开宣传科办公室到某处某科“上任”一小时之后,在种种七嘴八舌之中,一个说法渐渐占了上风:某部转到局里一封匿名信,矛头直指一把手、局党委书记、局政委,不过内容大多也是些子虚乌有的攻击言论,既然部里把信直接转到了局里,也说明部里对局政委是信任的,不想深究此事。但是匿名信中大概有十分之一的比例,有鼻子有眼儿地说宣传科某科长何时何地曾向局政委送礼。礼到底送没送、送的是啥也是没法查清且不用去查的,可宣传科某科长和局政委是老乡却是实,任人唯亲这一条也足够局政委难堪的。于是,说“丢车保帅”也好,说“忍痛割爱”也罢,一纸命令下来,那个闲置了一些时日的某处某科科长的位置便归了昔日的宣传科长。一个多小时之后,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但议论仍然没有尘埃落定,因为话题已经转向了更为实质性的内容。政治部主任陆瑞学从局政委办公室走出来,在这一个小时里,他和局政委闭门紧急磋商,话题自然应该是宣传科新科长或新副科长的人选。谈话是在两人之间进行的,无人可知。但是绝不要小觑了“民间组织部”的能力水平,他们的分析恐怕同局政委办公室里的推敲别无二致。宣传科,顾名思义,宣传教育文化体育。进宣传科非两种人莫属:一种是笔杆子,一种是文体骨干,而能执掌宣传科的则非要兼备这两种能力。当然还必须够一定级别,副团、正营或者副营满三年,所以目前宣传科的两个干事一个副连一个正排,还都差得远呢。该局不大,在部里绝对是小兄弟级的,把够级别的干部排排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没人。当然这个结论大家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面包会有的,合适的人也是会有的。没有最合适的,便可能人人都合适。更何况,某科长一走,宣传科就空了。副连职干事欧阳正张罗着局篮球队的训练,备战部篮球赛,天天基本上就扎在操场上了。正排职干事则被部宣传处借调过去组织部篮球赛,所谓“借调”,借是主,调为辅,借着合适了,调便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了。因此,宣传科科长必须马上到位。于是很快,“民间组织部”便开具了一份宣传科科长候选人名单:朱宏志和张焕新。此二人都在基层科,都是局里的文体活动积极分子,足篮排唱歌跳舞打牌样样在行,朱宏志是技术副团级,张焕新是副科长,正营职已满三年,此二人均可直接提拔至副团职领导岗位,而如果从基层提至机关,那就圆满得让人人艳羡了。二人各有优势:朱宏志工作时间长,技术熟练,为人谦和,加之爱人刘小璐也在本局工作,于是仨亲俩好便也翻了番加了倍,人脉自然更深厚一些;张焕新则一直在基层领导的岗位上,虽说管的都是一科人的杂七杂八、吃喝拉撒,毕竟有着更为丰富和直接的管理工作经验。其实,在这份民间名单开具之前的个把小时里,甚至是宣传科原科长屁股刚刚离开政治部时,朱宏志和张焕新二人的心里便已经有了小九九,再加上民间舆论,此时的他们便更是志在必得,甚至有些飘飘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