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陆奕民刚刚给出某短波频率的示向度。突然,他的脑子里灵光一闪,这不正是赵光辉提到的那个可能测错的频率吗?

他赶紧找到赵光辉留下的那张便笺纸。

没错,就是这个频率。在这张纸上,赵光辉记下了两三个不同的示向度,然后划了一连串大大小小的问号。而自己刚刚给出的示向度竟又差出去好几度。

这不合常理,信号清晰,强度不错,陆奕民自信没有测错。

说实在话,陆奕民打心眼儿是瞧不起测向的。十五天,他早就掌握了测向技术,甚至跟了一天班之后,他就敢拍着胸脯说能独立上哨了。他可是情报学院的学霸,熟练掌握三国外语,具备较强的情报综合分析研判能力,却要干这枯燥乏味、没多大技术含量的事情。“大材小用”简直比“边远艰苦”而让他憋屈。

有一回,老周有意无意地对他讲起测向的意义。“别瞧不起咱测向这个行当,情报工作一大半的功劳都在这测向。就算你密码破了,可不知道人家在哪儿,那不是干瞪眼、瞎着急吗?当年普京要对杜达耶夫来个定点清除,靠的还不是测向?那老杜再狡猾,可还是架不住俄军情报部门的高科技,好几架伊尔-76,对老杜的电话24小时监控,他那边儿刚和老婆通上电话,这边儿就开始测向,不出几分钟,两枚空对地导弹就落他老杜脑袋上了。你还别说,咱不得不佩服老毛子测向的精准度,误差不超过三米,那老杜哪有不上西天的道理?你说,是测向重要,还是老杜跟他老婆通话的内容重要?!”大个儿还在那儿跟老周贫:“那最后落到老杜脑袋上的又不是无线电!还不是导弹立的功?”

定点清除杜达耶夫的行动已经过去两三年了,但还是常常被大家拿来当作经典案例津津乐道。陆奕民毕业于情报学院,怎么会不知道?老周如此说,莫非是他看出了自己内心里的那份不屑?陆奕民当然不能承认,于是说:“好啦,好啦,别争啦,我明白了,这测向和导弹啊,一个都不能少。”

在一个测向大系统中,如果几个测向站都具有优良的测向环境,装备着先进精良的设备,拥有经验丰富的测向员,那么完全可以实现测向误差小于三米,这就是说,我们也能完成精准打击杜达耶夫那样的定点清除行动。

可是现在的测向结果,误差可不止三米三十米。陆奕民开始在心里估算。按照昨天晚上几个测向站分别给出的示向度,这个无线电台应该位于东经130度、北纬34度附近。而此时,仅仅根据刚刚自己给出的示向度,假设这个电台的纬度不变,经度应该是东经123度附近。在北纬34度,7个经度大概就是——

600公里!

陆奕民心里一惊。这误差也太离谱了吧!

他急忙跑到墙上挂着的巨幅军用地图前,东经123度,北纬34度是一片汪洋,而东经130度、北纬34度则是——

日本九州岛西北部的佐世保海军基地!

这应该没错。根据公开消息,日本正在那里和某西方大国进行着一场模拟夺岛演习。

除非……?

想到这里,陆奕民心里一惊。

如果自己没有测错的话,那么,这个电台是移动的,它应该在一艘军舰上!也就是说,这有可能是一个舰载电台!

距离第一次测向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就按军舰速度是30节吧,十几个小时军舰恰好可以开出600多公里,正应该是到东经123度附近。

再强调一遍,如果测向准确的话,现在,这个舰载电台已经无限地接近我国东海或黄海,演习中突然朝邻国领海开来,意欲何为?!

陆奕民心中不寒而栗。他好像看到一百多年前的一幕,日军吉野、松岛、扶桑、赤城船坚炮利,肆无忌惮地朝着北洋水师的舰船开来……

会是这样吗?陆奕民又把涉及该频率的几次测向结果反复核查了一遍,除了赵光辉和自己给出的几次示向度差距较大外,其他测向站的数值都还比较接近,没有反映出电台有运动的迹象。莫非真的是自己测错了吗?

现在连个请教的人都没有。他想给张站长打个电话,可事关情报,在电话里是万万不能说的,再说,赵光辉此时也一定把老周的情况向张站长汇报过了,说不定他正忙老周的事儿呢。

陆奕民再一次仔细地查看着军用地图。突然,他恍然大悟,为什么刚刚没想到呢?如果其他几个测向站给出的示向度接近,那还有一种可能,日本军舰正行驶在他们给出的那条线上!

事不宜迟,陆奕民果断地发出了再次对该频率进行测向的请求,以便能确定自己刚刚的测向结果是否准确。

这有悖常规。一般情况下,北极测向站只负责接收任务,北京总部下达指令,让测哪个频率就测哪个频率。换句话说,这里只处于从属和配合的地位,并没有侦察电台、破获情报的功能。可陆奕民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向北京总部提交了测向请求,同时,他在旁边那台赋闲休息的测向终端机上锁定了这个频率,等待着它的再次出联。

第三章
乱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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