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太阳平平地向西边走,赤裸的身体开始感觉到一丝凉意,内裤没有干透,三人便直接套上了秋衣秋裤。

大个儿在那里埋锅造饭,炖上了刚从河里随手摸来的几条鱼。陆奕民帮着从车上卸东西,赵光辉忙着用气筒给橡皮筏子打气。

陆奕民问:“这就要漂流了吗?”

赵光辉笑了笑,说:“先吃饱了再说。”

陆奕民又问:“一会儿天不就黑了吗?”

赵光辉用手使劲按了按橡皮筏子,又继续猛打了几下,这才说:“既然出来了,就得让你玩个痛快,你难不成还想睡觉吗?”

“睡不睡倒不要紧,可天黑了还能干嘛?”陆奕民心里很纳闷,不是说要电鱼的吗?就摸了这么几条,刚刚够晚上填饱肚子的。

“小鲜肉,不光城里有夜生活,咱们这里的夜生活更精彩,你就等着吧!”

这寂静的大山里,黑灯瞎火的,会有什么样的夜生活呢?大个儿和赵光辉始终是走到哪步说哪步,从来没有透露一句接下来的“剧情”。真不愧是搞情报工作的,嘴够严。虽说陆奕民干的也是这个,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判断出,等待他的将是怎样的一次“夜生活”。

太阳继续向西边的山里倾斜,河面上泛起了更多的金色的光。

大个儿那个简易的灶火烧得很旺,小铁锅里已经开始冒出香味儿,肚子还真饿了。

大个儿抬头看看天色,跟赵光辉说:“你先带小鲜肉去穿外套,战斗眼看就要打响了。”

陆奕民问:“什么战斗啊?不会真的有狼吧?”

赵光辉拽了他的手,说:“狼倒不是,不过比狼更可怕。”

“那是什么?东北虎?还是熊瞎子?”问不出个所以然,陆奕民只能胡乱想着,胡乱地穿上厚实的作训服。

赵光辉看了看陆奕民身上,说:“这么穿可不行,来,我给整整。”他蹲下身子把陆奕民秋裤裤脚拽下来掖进袜子里,再把作训裤裤口的扣子扣好,又检查了一下鞋子和裤口的接合部,确保严丝合缝。

这时大个儿也过来穿衣服了。

赵光辉站起身来,帮陆奕民把上身的秋衣仔细地掖到裤子里,然后说:“把拉链拉到最上头,再扣好每一颗扣子。”又递给他一双橡皮手套,“最后,再戴上这个。”

很快,三个人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缕风也吹不进来,陆奕民的后背顿时有了汗。

大个儿拿过来那顶防蚊帽,说:“快,赶紧的!”

说话间,也不知从哪里传来嗡嗡声,天空顿时暗了许多,成片成片的蚊子从四面八方聚拢来,整个河谷顿时成了它们的天下。

陆奕民刚刚把帽子上的面罩拽下来,蚊子就已经包围了他们三人。

大个儿又递过来条毛巾。顿时,三条白色的毛巾在空中不停地飞舞着,每落到身上一次,都有无数的蚊子尸体落下,然后另一拨蚊子又再次发动攻击,一点儿也没见少。

陆奕民心想,这些蚊子一定是难得来一次人血大餐的,于是也觉着空气中弥漫了人体的香味儿。

尽管穿着厚厚的作训服,尽管里面还有一层秋衣秋裤,可这蚊子比常见的要大上一圈儿,那针头似的口器一定也要长上一截,于是还是有那么几只蚊子戳透了两层衣裳,刺进了陆奕民的皮肤里。

真的比狼更可怕!如果没有这些防护,恐怕自己的血会在顷刻之间被吸得一干二净了吧?恍惚间,陆奕民觉得自己成了误打误撞闯进小人国的格列佛。

“这还怎么漂流?现在连饭也没法吃了。”陆奕民几乎是带着哭腔地问。

大个儿的笑在防蚊帽后面影影绰绰:“冬天来了,蚊子不就没了吗?”

陆奕民算是好脾气,可还是被大个儿的这句玩笑话气到了,说:“等冬天来了,咱们也就该饿死了!”

大个儿和赵光辉隔着防蚊帽对视一眼,乐出了声。

陆奕民气鼓鼓地说:“你们还顾得上乐!”可他又立刻闭了嘴,集中精力使劲地拍打着那些落到作训服上,正寻找下嘴机会的小家伙。

约摸战斗了一个小时,太阳眼看就要落到山后边去了,天色黯淡了下来。仿佛又是在突然之间,蚊子一下子都无影无踪了。只剩下几只残兵败将还继续不甘心地围着他们嗡嗡着,它们实在是想喝上一口鲜美的人血,哪怕只是咂摸上那么一小口就去死,也值了。可最终,它们要么被拍死了,要么也飞走了。

这些蚊子,还真有点像是步调一致的军队,鸣金收兵了,就跟当初冲锋陷阵般地呼啸而来一样,又呼啸而去,只在河滩上留下了那些顾不得收尸的同伴儿。

河谷又恢复了午后的那份宁静,没有了阳光的宁静是加了倍的,经过了人蚊大战的宁静更是翻了番的。可陆奕民仍不肯摘下那顶防蚊帽,直到大个儿把它从头上摘了去,他还心惊肉跳地问:“蚊子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

大个儿打趣道:“这不是冬天来了吗?”

“冬天?”陆奕民奇怪地问。

赵光辉也说:“没错,冬天来了,又该添衣服了。”

刚刚与蚊大战,还真没觉出来冷,此时听赵光辉这么一说,陆奕民也发现身上那些汗已经褪去,再加上河谷里的风这么一吹,身上顿时感觉到凉了。

第九章
乱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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