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排档夜晚，一如既往地嘈杂热闹。

汤泰贤戴着墨镜，穿过人群，从老板身边经过。

“汤大主持先到啦？给你们留座了。”

佐姐的热情招呼让汤泰贤一脸震惊，他摘下墨镜：“一眼就能认出来吗？”

佐姐一笑：“整条把瑜伽穿啥都得打个领结的就你一个，大晚上戴墨镜不黑马？”

正说着，一个戴着口罩，帽子压得低低的人走了过来，老板一看又笑了：“老范来啦？你怎么也神经兮兮的？”

范建设压低声音：“低调低调，最近不太适合抛头露面。”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蔡舟舟突然站在身后，幽幽地说。

范建设被吓了一跳。

佐姐笑道：“哎呦你们余家这仨姑爷子啊，坐着吧，我给你们上啤酒。”

几人到桌前坐下，啤酒小菜都放上桌子。

范建设端着酒杯，看着电视里的海滩美景和五星级酒店，眼神羡慕。

“唉，真遗憾呐！”

蔡舟舟问：“遗憾什么？”

范建设痛心疾首地说：“要不是彩票让三连买错里，我现在就能在那样的地方吹着风，看着海景，请你们喝酒。”

“要是我的菜板还在，我一定在那给你包一顿鲅鱼饺子。”

汤泰贤十分鄙视：“就冲你俩这梦想，一辈子不带有出息的。”

范建设和蔡舟舟一起翻白眼。

酒喝过一轮，范建设反应过来少了个人，问：“哎，三连怎么没来？”

“今天我没喊他，咱们说点正事。”汤泰贤语气忽然变得神秘起来：“你们缺钱不？”

范建设一脸苦色：“我当然缺钱，我欠陈英姿的钱没换，请人吃饭加上买车的预付款都要不回来。”

“我比你更惨，婚庆的活一个都接不着，陈老板逼着我赔偿他，再这么下去，活都活不起。”

“我的菜板在哪遭罪呢？”与他们相比，蔡舟舟的心事显得格格不入。

汤泰贤一拍桌子：“先把你破菜板放一边！”

“你再说一遍？”

“哎哎，你非往他管子上戳。””一看两人又要急眼，范建设立刻解围，又拍拍蔡舟舟肩：“二妹夫你消消气。”

汤泰贤按下脾气调整语气：“陈英姿上次说了，能给鲅鱼公主争取更好的回收条件，你说咱们把这个饭店攥死在手里有什么用？饭店卖了对大家都有好处，钱是当务之急！”

“容我想想。”范建设心动，沉思道。

“这还有啥好想的啊。”

“想想咋劝你大姐啊，我又做不了主。”

“老丈人老丈母娘临走说的，这个饭店三连又40%，咱们三家每家20%，你同意我同意，那现在就有40%的股份是赞同回收的。”汤泰贤吉利劝说，又看向蔡舟舟：“二姐夫，到你了。”

蔡舟舟有些犹豫：“三连刚当家，等稳当稳当再说吧。”

“还稳当什么，这事可关乎着饭店前途和咱哥仨的地位呢。”

“菜板都没了，要地位有什么用！”

蔡舟舟一心只有菜板，汤泰贤直接崩溃。

陈英姿蜷缩在沙发上，手臂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伤口不深，张经理当时又及时找来药水处理，现在只剩下丝丝的疼。

可是这丝疼萦绕在手臂，也萦绕在心里。

陈英姿久久未动，脑海里浮现出当初在卫生间听到的话。

“疯了吧，得罪董事长的儿子，怪不得会发配到鲅鱼街那种地方。”

“呸呸，不要提那三个字，不过据说凡事被公司派去的人，到那不出三天，肯定主动辞职。”

还有陈母也说：“都把你从北京器重回老家了，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呢？”

杨总监：“不想干也得干，谁让你自己惹了那么大麻烦。吴总跟小林总一直不和，你又是我部门的人，这次算把问题挑到明面上了。”

余三连：“回北京吧，这里不适合你。”

——

每个人的话都从陈英姿的脑子里闪过，一瞬后，陈英姿突然打开手机，找到“鲅鱼公主爱蛤蟆”直播间，余三连果然又在直播。

他正对着屏幕跟观众互动：

“谢谢各位老铁啊，有人问我每天晚上接单，没什么这么拼命，我不光是为了挣钱，主要是为了还钱，我现在的九阴真经蛤蟆功已经练到第七层，一会我就出发去给一位朋友送欧阳锋……”

陈英姿关掉手机仔细听着对面的动静，果然，没一会儿传来开门的声音。

陈英姿忽然起身，偷偷打开门，看到余三连走到电梯，她也悄悄跟了上去。

夜色深沉，余三连一无所知，陈英姿就一直默默在后面，跟着他拐进了一个小区。

余三连拿出手机仔细核对了一下楼号，然后掏出一个小喇叭，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后，突然气沉丹田看，仰头对着头顶喊：“303的赵先生你好，你的朋友给你预定了双十一礼物，而且必须让全楼人都知道！”

“有病啊，几点了？”

“滚蛋！”

楼上瞬间传来谩骂，余三连赶紧喊道：“大家别激动，马上就好，赵先生你看好了啊，三遍欧阳锋！”

接着他放下喇叭，直接趴到了地上。

“九阴震惊蛤蟆功——真孤寡，真孤寡……”

从楼上突然扔下一个矿泉水瓶，猛地砸到陈三连身边，陈三连头一偏，坚持完成动作。

突然，一到黑影在身边出现，余三连察觉到有人来了，一回头，余淑萍居高临下，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我……晨练。”余三连慌的一批。

余淑萍什么都没说，把人领回了家。余三连喝着熬好的姜汤，浑身都暖起来。

余淑萍端上热好的饭菜：“随便做了一点，还有中午剩的酸菜。”

余三连端起碗大口扒起饭来。

余淑萍走到一旁叠衣服：“听说你帮陈英姿说了好话？”

“恩。”

“你们俩到底是哪种关系，大姐也不好问，你这么大了，自己把握。”

“哦。”

余淑萍沉默了一下，轻声说：“饭店的事，确实难为你了，要是实在不适应的话，还是交给我。”

余三连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说：“我还好”

“一当家就遇到这么多事，合同、菜板、三姐夫把婚礼搞砸，大姐夫又这个样……”

余淑萍一低头，眼泪突然掉下来，声音也哽咽起来。

余三连放下碗，走到沙发旁，伸手搂住大姐：“放心吧，大姐，我能把饭店经营好。”

“父母在的时候，一家人心里总有恨，就算天天被骂着回家，好歹能聚到一起。父母不在了，聚很难，散很容易，我就就饭店不在了，就都散了。”

余三连听了心里也难受起来，紧紧搂着大姐，点头不语。

余淑萍擦擦眼泪：“吃完饭就回去吧，明天还要忙。”

她说完走进卧室，余三连默默坐到桌前，想帮忙把碗收拾一下，端起菜盘，才发现下面压着一千块钱。

余淑萍的声音透过卧室的门穿出来：“缺钱了就说，孤寡的人很辛苦，别给他们添堵了。”

“……”

余三连慢慢牵起嘴角，笑了一下。

……

一辆豪车停在高级餐厅门前，李上进正扶着一个美女从大门走出，正要上车，汤泰贤忽然蹿出来，一把拉住美女，吓得人花容失色。

“Howareyou？”汤泰贤摆弄着蹩脚的英文，“你是李上进的那个friend……？Mynameis……”

“汤泰贤你干什么你？”李上进揪着他的手，气得不轻，“你吓着人家了。”

“李上进，我了解你这人，你对自己亲爹都不可能这么下本，这人到底是谁？”汤泰贤压低声音，悄悄问道：“娶个外国媳妇？”

“别瞎说，”李上进瞪他一眼，又赶紧对美女露出笑脸：“sorry！”

“兄弟我正是缺钱的我时候，你有好事得带着点我。”

李上进一把捂住汤泰贤的嘴，拉着他上车，省得他满嘴跑火车。

最后李上进把汤泰贤带到海边的一家酒吧里，点了两杯鸡尾酒，这才娓娓道来，给汤泰贤交了底。

“西亚的公主？”汤泰贤惊讶出声。

“祖宗，你小点声！”

美女正坐在旁边，一脸认真地捧着螃蟹嗦来嗦去，对两人的对话毫无所觉。

汤泰贤打量她一眼，疑惑说：“长的是挺像那边人，公主这么爱吃海鲜吗？”

“沙漠里哪见过这个，可怜哪！”李上进摇头叹气，“她哥把王位夺了，她这些年一直在新加坡藏着。”

汤泰贤听了，脑里飘过一排问号。

不过看李上进说的煞有其事的模样，又有些将信将疑。

李上进继续说：“回去是没希望了，就算流亡吧。”

“那你是白伺候人呢？”

“你小点声！”李上进紧张地嘘了一声，“新加波都是华人，中国话她多少能听懂一点。”

说着他把汤泰贤拉到一边，悄声说：“她毕竟是王室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钱没有，东西多呀。”

“什么东西？”

“你想想当年末代皇帝退位，在天津，有多少人登门拜访，你以为真是为了见他一面，谁去了不得赏个三瓜俩枣的，随便摘个戒指，放现在都几百万。”李上进满脸神往，回到现实，眼神望旁边一瞄：“就这么着，生生把这位公主的家里给掏空了。”

“说白了，还是啥也没有。”汤泰贤得出结论。

“要是真的什么都不剩了，我干嘛这么伺候。”李上进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去看她的人也不好空手，多少带点名人字画，他们不认识，我一查，这都是中国书画大家的手笔，不是齐白石就是徐悲鸿。”

汤泰贤怀疑：“能是真的吗？”

“我也不太明白，我一想别回头着点玩意也送人了，我就把她带中国来了，正找专家鉴定呢。”李上进心里也有点虚，但是这就像一场赌博，搏一搏，兴许单车就变摩托了呢！他说：“只要有那么一两件是真的，三五百万！保密啊！”

说完，李上进不再打理汤泰贤，转身坐到那位西亚公主身边，殷勤地低声说了句什么，就继续和人喝起酒来。

汤泰贤站在原地，心里将刚才的话仔细过了一边，慢慢琢磨起来。

这边余三连和三个姐姐站在饭店门口，正眼睁睁地看着大门。

一上午，没有一个客人走进来。

屋里空的连苍蝇都没得打。

突然吧台电话响起，几人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都浮现出异样的神采！

“订位的吧？”余淑娟期待地问

“别做梦了，八成是卖房的。”余淑华摇头。

余淑萍看她一眼：“你打小就是这样，就是懒得，我接。”

“我去吧。”余淑娟按下大姐，自己走到吧台接起电话。

“你好，鲅鱼公主海鲜饭店……”她眼睛忽然瞪大：“要多少？一百份鲅鱼饺子？”

声音忽然拔高，几人齐齐回头。

“开始闹着玩了！”余淑华眼里闪过不耐烦，也起身走到吧台，直接抢过电话：“你好，我就说一句们别闲着没事照找骂！”

片刻后：“真要一百份？”

余三连沉不住气了也跟着走到吧台，一起盯着电话。

余淑华的声音已经充满了热情：“一会有人来取啊，微信可以，一共2200，淑娟123的拼音。”

“你跟他说清楚，别吃完骂咱们。”余三连小声提醒。

余淑华想到最近食客的反应，心里也没谱，补充说不：“要不这样吧，你点点别的菜。鲅鱼饺子我不太建议……为啥？”

余淑萍抬头，也不知道怎么说，余三连小声提醒：“味道。”

余淑华跟着说：“味道……不如以前。”

余三连：“没法下咽。”

余淑华瞪他一眼，重复：“大不如前。”

余三连又说：“砸招牌呀。”

余淑华气得把电话往他怀里一摔：“你直接给人骂走得了。”

余三连撇嘴，还不是怕回头又被客人骂，还不如先降低期望值。

“你好，喂……”他拿起电话，看向几人：“挂了。”

余淑华这时候摆弄手机，突然兴奋说：“哎，真加我了，转账了转账了！”

“看看朋友圈，什么样的人啊？”余淑娟也兴奋起来。

“屏蔽我了。”

“还有这种客户？”一直旁听的余淑萍走过来，有些不敢置信：“一百份，多少人吃啊。”

一个小时后，他们就在期待中见到了来取餐的人，可惜跟想象中的长相完全不搭。

电话的声音听起来很磁性，现实里，来的人却是老实巴交的面相，把打包盒放进后备箱，提完餐就开车离去。

余淑娟和余淑华还在感叹这笔生意来得真巧，余三连却已经悄悄骑着电动车，紧紧跟着车子后面出发了。

轿车一路开到物业办公室，余三连心生疑惑，等停好车跟上去，却发现司机已经不见了，他赶紧跑了进去。

一路走到办公室门前，余三连忽然停住脚步，看到地上扔着两个空打包盒，他顿了一下，推门而入。

陈银子正在整理i资料，张静了和小汤正就着打包盒喝汤。

三人听见动作回头，看见余三连的瞬间，都愣住了。

办公室外，司机从拐角走出来，手里拿着电话，抬头看看物业楼，回道：“我把他领到陈银子这了，没被发现。”

丁志很满意：“我这个同学要面子，从今天开始连续一周，患者点，都送到敬老院去，就当是慰问了。”

“明白。”

“他那边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我。”

“好的丁总。”

电话挂断，司机开走消失。

这边余三连还不知道自己是被故意引过来的，他看着陈英姿，面色诧异。

“你找陈经理有事吧，你们聊。”

陈经理识趣地拍拍小汤，两人带着饭盒走出去，张经理还颇为细心地带上了门。

“怎么了？”陈英姿放下笔站起来。

“没事，我来看看，我走了。”余三连挠挠头，有些尴尬。

陈英姿抿抿唇，忽然开口：“对了，那天……谢谢。”

“啊，还行，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陈英姿似乎也无话可说了，屋里一时沉默下来。

余三连转身走到门前，突然无助肚子，痛苦的呻吟起来。

陈英姿翻了个白眼，不知道他这一出闹什么：“有些人吧，做点好事就求关注，戏太足了吧。”

“不是……我……”

话还没说完，余三连就疼得蹲下了身子。

陈英姿吓得不轻，立即开车载人到医院，挂了急诊，把余三连送到医生面前。

“饮食规律吗？”

“不太规律。”

“最近做过什么剧烈运动吗？”

余三连抬头看看陈英姿，陈英姿脸上闪过一丝恍然，一脸平静地望回去，只是眼里的戏谑却遮掩不住。

“问你呢。”医生抬头。

“练功了。”余三连低声回答。

“练什么功？”

余三连蚊子一样嗡嗡地答：“蛤蟆功。”

陈英姿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笑了起来。

“是不是练得走火入魔了？”余三连紧张地问。

“第几次了？”医生一脸平静，万千世界无奇不有，似乎这样的奇葩行为在他眼里完全不值一提。

余三连老师回答：“第一次练，可能任督二脉没太打开。”

陈英姿实在克制不住。笑得直抖。

医生这时候抬眼，冷淡地瞥一眼余三连，按着他肚子问：“谁给你开玩笑呢？我问你第几次出现这种情况？”

“啊！”余三连疼得嗷一声叫起来，“第一次。”

“根据疼痛部位和症状，应该是阑尾炎，可以做个B超确认一下，这种病守护石最好治疗方法。”

余三连一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家现在正需要我，我不能开刀。”

“那就先消炎，观察观察，如果再发作一定及时来医院，急性阑尾炎一旦造成穿孔，有生命危险。”

“好的。”余三连乖乖点头。

“取药去吧！”医生摇头，“还蛤蟆功……”

一出急诊室，陈英姿算是笑得痛快了，不顾余三连还是一脸菜色的病人，直笑得直不起腰来。

余三连忍痛看着她笑完，对这种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行为分外不满。

不过陈英姿笑完还是很仁义地帮忙跑前跑后地取药了。

两人坐在点滴大厅，护士端来托盘，拿着配好的药，准备给雨伞连扎点滴。

看着细长的针头在手背上比划，余三连下意识要躲，却被护士一把摁住了手。

“别动，扎歪了还得重扎。”

余三连看了看护士，又看了看一旁的陈英姿，实在不敢说自己怕，只好紧紧闭起眼睛。

针很快扎好，护士调节了一下点滴的速度，叮嘱道：“这瓶滴的快，你瞅着点，一会没药了到护士站叫我。”

说完护士端着托盘走开，陈英姿转头，忍着笑说：“多亏任督二脉没打通，打通了护士一碰你，不得弹出去重伤啊。”

余三连一脸囧色：“别笑了，我也是为了还你钱嘛。”

“啊，还怪我了呗。”

陈英姿哼一声，非常不高兴地换了个位置，坐到一旁拿出手机看资料。

“最近怪事接二连三，菜板丢了，饭店没人上门，反而有人专门订了一百份饺子，我还以为是你为了报答我救命之恩呢。”

“那我可真报答不起。”陈英姿耸肩，想想又问道：“菜板、料包，这些都有什好偷的？”

余三连解释说：“东西都不值钱，但都是店铺的命根子。你看我二姐夫那么稳当一个人，听说菜板丢了当场就疯了，老说那是他的秘方。”

说到这又想起什么，余三连忽然从口袋里掏出扳指：“这个，是跟菜板一块料子抠出来的，据说二姐夫当年捡了一块木头，做了菜板，剩下的边角料给我做了个掌门班扳指。”

陈英姿拿过扳指，好奇地闻了闻，确实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她脑中一闪，打开手机搜索“如何鉴别珍贵木料”。

翻着各种资料，她连掂量带闻得摆弄了半天，忽然问：“你家菜板有多大？”

余三连举起打点滴的手一起比划了一个四方形，陈英姿看到直接瞪大了眼睛。

她幽幽感叹：“你们饭店为了口味可真下本儿啊，200多万的金丝楠木做菜板？”

余三连瞬间惊得差点把吊瓶拽下来！

“那木头值那么多钱？”

陈英姿撇嘴：“还不是被当成菜板，成天挨刀。”

“这可严重了，会是谁偷的呢？”

陈英姿条理分明地帮着分析：“按你说的，你二姐夫把菜板看得那么金贵，能在一个晚上就偷走，一定是计划过才动手的。你想想，能自由出入饭店，见过菜板，在丢菜板之前频繁出入后厨的人，都有谁？”

余三连仔细回忆，脑中闪过各种人的投向，最后忽然定格在自己的照片上……

“好像也就是我了。”他愣愣地说。

陈英姿白眼瞥他，继续分析：“像是你们店里的人监守自盗。”

“胡扯！”余三连下意识地反驳。

“余三连？”

一声招呼忽然想起，余三连和陈英姿回头，看见一个年轻女孩站在一旁，一脸惊喜地看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呢？怎么了？”女孩看到点滴，关切问道。

余三连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也招呼道：“阑尾炎，你不舒服啊？”

“没有，我来这给朋友送个东西。”

余三连顺口问道：“男朋友啊？”

“说什么呢？”艾茜捂着嘴害羞地笑了一下：“朋友就得是男朋友啊？分手那么久了，老想管我。”

余三连尴尬地笑了笑。

分手后与前女友相遇，还让她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陈英姿没说话，一直在旁边默默观着两人的神色，听到女孩的话，已经琢磨出两人的关系。

说不清为什么，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陈英姿觉得自己就像吃了柠檬一样，酸死了！

“这谁啊？”艾茜仿佛这时候才看到陈英姿。

“朋友。”余三连说着看了陈英姿一眼，发现陈英姿一脸冷漠看着艾茜。

“也是普通朋友啊？”艾茜又笑着问。

陈英姿忽然一声冷哼：“普通朋友大半夜陪着来医院，闲的吧。”

艾茜笑了笑，主动伸手：“你好，我叫艾茜。”

陈英姿也伸出手：“我叫陈英姿。”

两只手在空中很客气地握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余三连竟然隐隐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那个艾茜你不是还要送东西么，赶紧去吧，别耽误了。”余三连清了清嗓子提醒道。

艾茜收回手，还是温柔地笑：“那我先走了，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回头有时间来我家饺子店吃饭。”

“说起饺子，以前每周一你都给我带鲅鱼馅饺子，这么久没吃还真有点想了。”艾茜撩了一下头发，像是不经意提起往事。接着嘴角也浮起甜蜜的笑，话锋一转：“周末就是情人节，要不我带男朋友一起去尝尝？”

余三连笑着回：“好啊，我在店里等你们。”

“你朋友也一起吧？”艾茜看向陈英姿，笑容更亲切了。

余三连也看着陈英姿，可不敢帮她做决定。

陈英姿咧开嘴，皮笑肉不笑地点头。

“那就这么说了，走了。”艾茜挥挥手，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了。

余三连的视线一直追出了老远，陈英姿只觉得有股火气在五脏六腑里乱窜，可她又说不出原因，只能跟自己较劲。于是剩下的点滴时间里，陈英姿一直一脸冷漠，强装镇静地处理工作。

实际上资料那停了半个小时都没翻页。

好不容易等打完了点滴，已经到晚上了。

陈英姿和余三连回到车内。

一路上，陈英姿都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路，表情严肃，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余三连。

车里安静良久，余三连忽然开了口：“谢谢你啊，那个女的就是我大学时候女朋友……”

话还没说完，陈英姿脸都不回地打断，她冷漠地夸道：“你眼光真好。”

余三连撇撇嘴，可这不像夸人的样子啊。

陈英姿忽然抿嘴，猛地扭头瞪了余三连一眼：“你别多想，我就是看不惯那女人，周末你自己招待吧。”

“没毛病。”

陈英姿又说：“还钱的事不着急。”

余三连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不过还是说道：“那能行吗？拖了你一个月了。”

“我不是关心你，我是怕你出个三长两短，有拖着不让我收你们家店。”

“你看你这人，刚想夸你两句心慈手软，立刻就图穷匕见口蜜腹剑的，让人情可以堪。”

陈英姿“噗”地笑出来，闹了下午的别扭忽然就散了。

她缓了缓说：“哎呀你那点成语底子就别显摆了，说正经的，你跟我详细讲讲丢菜板的来龙去脉。”

余三连笑着说：“你着成语用的，不也是跟我一唱一和嘛。”

什么一唱一和？

陈英脸色瞬间闪过一抹不自然，她红唇微动：“闭嘴，我想清静清静！”

说着直接扭开音响，把音量调大。

余三连沉默了几秒，开始自在地随着节奏哼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