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二三四五六七
有时候命运的确讽刺,它拿走一些,又会回赠给你一些;虽然它后来给的,并不一定是你想要的,你却不能不接受。失去图图以后,我并没有妄想过有任何东西、任何人来弥补我的损失,但是老天不由分说地把一个离家出走的女孩塞给我,我简直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拒绝就木已成舟。而且这个七七实在是个难缠的角色,我敢说,她只要使出三分功力,就能在第七届“全球最难搞小孩”评选活动中,技压群芳,荣登榜首。我再次把她捡回家之后,我们多少算熟了一些,我可以和她说话,但除了告诉我她叫七七之外,她不回答我任何问题。比如我问:“七七,你姓什么?”她眼睛看天当作没听见。我又耐心地问:“那你想不想知道我姓什么?”“不想。”她回答。“好吧,”我没办法,“那你至少要做一件你不想的事。我姓林,你今后可以叫我林叔叔。”“你姓林?你叫什么?”她终于有了点兴趣似的。“林南一。”我说。“难医?”她耸耸肩,“你得了什么病吗?”我真想跳楼。我想起一杯豆浆的典故,忍着心痛很认真地纠正她:“是南一,南方的南,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一。”她看了我半天,最后说:“其实你不用跟我套近乎,是你救了我,不是吗?”对啊,谢谢提醒。我站起身来,准备慰劳一下我这个大好人,到厨房里给自己泡茶喝,门铃就是在这时候响的,来敲门的人是怪兽,他像个特工一样猫着身子冲进了我的房间,两眼盯着坐在沙发上的七七看了半天,转头问我:“原来张沐尔没撒谎啊。”“别乱讲!”我呵斥他。“林南一。”怪兽把一根手指头弯起来,恶狠狠地对着我说,“你就是为这个小妞把图图气走的?你小子原来是这种水性杨花的人?”“我警告你别乱讲!”奶奶的,人格被侮辱,想不急也不行!“我告诉你,那首歌不是图图卖的,是我决定卖掉的。跟她没有任何关系!”“那就是你跟她有关系喽?”我口不择言。怪兽一拳头就揍到了我的脑袋上。我的鼻子流血,捂着它踉跄退到沙发前,七七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哗哗哗连抽三张面巾纸给我,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遇到暴力连叫都不叫一声。“我要是你,我就去死!”怪兽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再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东西来扔到地上,扬长而去。血还在流,那三张小纸简直起不了任何作用,我起身到洗手间去清理自己,她站到门边来问我:“我给你带来麻烦了,是吗?放心,明天天亮我就走。”我做个手势表达不关她的事。她仿若自言自语:“我总给别人带来麻烦。”我越过她走到客厅里,捡起怪兽留下来的那个纸包,报纸里面包的,竟是二万块钱。应该是图图上次卖歌的钱,原来她一直把它留在怪兽那里,原来她走的时候,并没有带走什么,那么,她靠什么在生存?我的心粗暴地疼起来。我一把把那两万元扔出老远,钞票散落,场面煞是壮观。过了好一会儿,七七替我把钱从地上拾起来,一把扔到我的破茶几上,教训我说:“收好吧,白痴才跟钱过不去!”她说对了,我就是白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白痴,所以才会在不知不觉中弄丢自己最心爱的人。那晚七七比我睡得早,估计她已经在房间里睡着了之后,我开始在沙发上抽烟、喝酒。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然后我就醉了。我看到图图朝我走过来,她好像把头发留长了,她对我说:“林南一,你真的是爱我的吗?”“爱爱爱。”我搂住她,眼泪流下来,“图图,我想你,你别走。”她给我端来热水,替我洗了脸,温热的水,让我很舒服,我反反复复地说:“图图你别走,你别走,你别走……”“好。”她像以前那么乖地回答,“我不走。”我放了心,握着她的手终于慢慢睡着。醒来的时候看到七七,她坐在窗前,头也不回地问我:“你是不是被你女朋友抛弃了?”这真是一个我不愿意面对的话题。“算是吧。”我说。“你很想找到她吗?”我伸伸胳膊,打个哈欠,老实巴交地说:“是。”“那我陪你去找吧。”七七说,“林南一,我替你去把你那个图图找回来。”我一吓,清醒了:“等等,你怎么知道她叫图图?”“嘿!”她终于回头,朝我调皮地一笑,“你当我傻子啊。”她的笑容居然让我有点开心,于是支起身子,打起精神问她:“怎么找?”她答非所问:“只要你全力配合,我一定把她找到。”“怎么配合?”我问。“你要回答我提出的所有问题。”她皱皱小鼻子,严肃地说。我点头,死马当作活马医也是好的。“第一,她走了多久了?”“十个月零十九天。”我不假思索。她吐吐舌头:“有点久。”她的第二个问题:“她是不是真的很爱你?”这个问题让我有一秒钟踟蹰,末了还是回答:“是的,我想是。”还好她没质疑我这个答案的真实性,接着问下一个:“那她有没有其他喜欢的人?她离开这里,最可能去的是哪里?”靠,如果我知道,还要你干吗。我做出一个“洗洗睡吧”的表情,七七的反应是失望:“难怪你找不到她。”“怎么说?”我忍着气。“因为一个人不可能找不到另外一个人,除非他瞎了眼睛。”她忽然转个话题,“你知道她一个人在家常常干什么吗?”“不知道。”我说。“你来好好看看。”七七站起身来,拉开放在客厅旁边的旧柜子的抽屉,我凑近了看,我的天,一抽屉的幸运星!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过?七七抓起一大把,彩色的幸运星从她手掌心一粒粒掉落,然后说:“你知道吗,林南一,只有寂寞得不得了的人才会重复做这种单调的事情。”我只觉得晕眩,图图寂寞,是吗?我怎么从来都没有感觉到?七七继续问:“你知道她失眠吗?”我再摇摇头。“她常失眠,睡不着,睡不着的夜晚就抽烟。”我拍案:“你怎么知道这些?”她笑:“你的床头柜上有安定,床底下有柔和七星的烟头,你从不抽柔和七星,不是吗?”她继续问:“你记得她的生日吗?你知道她用什么牌子的护肤品穿什么牌子的内衣吗?你知不知道她害怕蟑螂喜欢听梁静茹的歌?你知不知道……”“行了,行了!”我打断她,“你这么能耐,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不知道。”她说,“但如果我是她,我绝对不会回来。因为我绝不会去爱一个没心没肺的男人!”我掩面,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不过,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她打我一巴掌又给我一颗枣,小声说,“其实那些失踪的人,除非是被仇家追杀,他们心底里还是希望自己被找到的。”这个说不上什么秘密的小秘密像小火苗一样在她眼睛里闪啊闪,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呢,想到自己被一个孩子牵着鼻子哄得溜溜转,我就忍不住想笑。“你笑什么?”她有点不悦。“我想你应该不会再自杀了。”我努力严肃。“看在你我的缘份上,我去帮你把你女朋友找回来,然后我再自杀也不迟。”“要是找不回来呢,你就一直赖在我这儿?”她笑:“你怕?”我怕什么!“带我吃早饭,”七七说,“快点。”“为什么?”“想找到你女朋友就别问为什么!”这算是什么鬼理由!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相信这个姑娘,但是我居然就按照她的意思完全照办了。我们收拾好出了门,她没有衣服可以换,我思考着是不是应该去给她买件衣服什么的。清晨的阳光让人觉得生命稍有了些生机,我们一起去找七七指定的早餐地点“米奇西饼屋”。不说话的她显得有些微的抑郁,她并不是一个快乐的孩子,但是有活力。我见过太多重点中学里死气沉沉的乖孩子,相比之下,七七让我愉快得多。“林南一,也许我早就应该出门旅行的。”她忽然好像若有所思。“嗯嗯。”我说,“待会吃完饭我给你买两件衣服。”“凭什么?”她问我。“还凭什么?”我说,“凭你莫名其妙闯进我生活呗。”“不用你买衣服。”她说,“这些事情我自己搞定。”我们这里穷乡僻壤,米奇西饼店只有唯一的一家,就在酒吧一条街的路口。她进去坐下,轻车熟路地点了一份意大利菜汤一份培根煎蛋,外加一份烤吐司,生活方式真是小资得可以。“你吃什么?”她问我。“有豆浆吗?”我问。“老土。”她哼哼。我已经很久不喝豆浆了,我想念豆浆,既然没有豆浆喝,那就抽烟好了。我掏出口袋里的烟,七七看见,她伸手:“我也要。”“对不起,”服务员走过来说,“这里禁止吸烟。”我做个抱歉手势想把烟灭掉,她却劈手夺过去,“凭什么?”“会影响到其他顾客。”服务员彬彬有礼。“切,”她大大咧咧地环顾一眼,“这里还有其他顾客吗?”说来也邪门,那个早晨,不知道是日子不好还是时辰不对,偌大的店堂除了我们果然空荡荡的。服务员尴尬,我解围:“小孩子不学好!不准抽烟!”她无动于衷:“给我打火机。”我不理她她就威胁服务员,“给我!不给投诉你!”“有人来了!”服务员像找到救兵似的。我回头看,门口空空荡荡,哪来的人?服务员委屈得跟什么似的:“真有人!”她赌咒发誓似的说,“一个女的,穿条蓝裙子,我以为她要进来,结果她一转身,就没影了!”“你把人家都吓得精神错乱了!”我吼七七,“给我!”“给你就给你,”她出人意料把香烟扔给我,“你以为我真想抽?我就是不喜欢别人这不许那不许。”她的逻辑让我哑口无言。早饭还没端上,我就接到张沐尔的电话,他没说话我先跟他喊过去:“你小子,干吗跟怪兽嚼舌头?七七是怎么回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是我说的!”张沐尔恨不得指天发誓,“我不是那么说的!我就说你家里住着个女的,他自己就那么理解了!”张沐尔有些兴奋地说:“你今晚是有空吗,咱们一起去怪兽的酒吧玩,不是我吹,那地方真不是盖的!”“那你给他带个话,他昨天晚上给我的东西,晚上我给他带去。”我对张沐尔说,“让那小子以后在我面前不要怪里怪气的,不然我从此不踏入他酒吧半步。”“知道你有性格。”张沐尔说,“知道你们都他妈有性格,全是我的错,行了吧,请你们都不要再计较,我们重组乐队,OK?”“不可能了。”我说。“为什么?”他在那边喊。“你自己想想吧。”我说完,挂了电话。发现七七正叼着根牙签看着窗外,那漫不经心的眼神让我再次想起图图,禁不住心狂跳。服务员终于把七七点的早餐端来。她风卷残云般消灭了所有食物,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小孩吃东西吃得那么多那么快。吃完她嘴一抹对我说“林南一我们走”,神情像是我老大。我居然没出息地乖乖地跟着她走出了西饼店。不知为何,和她走在一起我觉得轻松。我们素不相识,没有盘根错节的过去,没有共同的伤心要分享,也不用对某个名字小心翼翼。我们到了一家银行门口,她掏出一张卡来,往取款机里一塞,取了好几千块钱出来。我问她:“你取那么多钱干吗?”她答:“给你,反正我下半辈子衣食住行都你负责,我留那么多钱干吗?”“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负责?”她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我帮你找女朋友,难道是免费的吗?”“谁说了下半辈子?”“你放心,”她满不在乎地说,“我是活不了多久的。”“为什么?”我诧异。“我有病。”“瞎说,什么病?”“神经病!”她恶狠狠地看着我。我能说什么呢,只能说除去这些奇谈怪论,她仍算得上一个有趣的孩子。我们往回家的方向走,忽然我想起一件事:“还要带你去买衣服呢。”“算了算了。”她居然有点不好意思。我想她大概是还没有和男生一起买衣服的经验,于是刺激她:“看你这样,没有男朋友吧?”“当然有,只不过我把他甩了。”她斜眼看我,“甩和被甩,这就是我和你最大的不同。”我彻底无语,看来任何想和这丫头片子斗嘴的尝试都会是自取其辱。我只能把她拖进一家路边小店。“委屈你了,”我说,“就在这将就一下,名牌我买不起。”这次她认真地看了看我:“怎么你认为,我对衣服要求很高吗?”我不说话,只要看看她那一身上下,答案便一目了然。“你错了,”她忽然情绪低落,“不过我跟你说你也不明白,我得到的都不是我想要的。”“那你想要什么?”“我只知道我不要什么。”她低头,“就像买衣服,我只有一个经验,就是她买什么,我偏不穿什么。”“他是谁?”我很敏感。“一个喜欢管闲事的女人。”她回答得滴水不漏。“今天你可以自己挑衣服,”我说,“反正我对衣服一窍不通。”“那当然,”她笑起来,“林南一你休想管我。”她的语气很严肃,好像我愿意管她似的。可是我也忍不住笑了。很久以后我才意识到,那是图图离开以后,我第一次从内心流露出笑意。我看着七七在一排一排的衣服架子中间皱着眉头转来转去,她是一个平衡感巨差的小孩,经常会撞到架子上,然后看也不看继续走,我想她的伤口还是会有一点疼,但她完全不以为意。“林南一你呆着干吗?”她喊,“怎么男生可以不帮女生拿东西的吗?”我看了她一眼,惊得差一点跌倒。她的胳膊上已经搭了不下五条各种颜色的裤子,上衣长的短的大概有六七件,这些东西重重地压住她,我担心她的伤口,只好冲上去接过。果然够沉。我瞪她:“请问你是在买东西还是打劫?”“你以为我买不起么?”她横我一眼走到柜台,很酷地指指我,“那些,我都要。”然后把钱拍在柜台上。活脱脱一副暴发户的样子,真让人气短。然后她昂首阔步走进试衣间,我老老实实候在门外,不要提有多窝囊。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出来,短T恤配牛仔,看上去倒满精神。“好了,”我容忍地说,“可以走了么?”她却忽然盯住门外。“蓝裙子!”她忽然低声说,“林南一,有人跟着我们!”我紧张兮兮地回头去看,她却一拍手:“好了林南一,你真的这么好骗吗?”我差点没给她一巴掌,她却气定神闲,在镜子前像其他所有女孩一样“精益求精”地照了半天,问:“你觉得如何?”我公正地说:“除了那个镯子实在不配,其他还好。”她有点犹豫地看了看镯子,取下来,又重新套了回去。然后她立正,对着镜子里的人影,郑重地说,“现在,和过去的妖精七七,说声再见吧。”我发誓,我确实听到她说的是妖精七七。虽然会很愚昧,我还是赶紧看了一眼地上,阳光照着,她的影子淡淡地映在地上,证明她是一个,怎么说呢,真实存在的人。哦,那么“妖精”是她的外号,或者网名。如果是网名,那么借助Google,我就可以知道她过去的命运,然后查IP,通过IP查地址,我可以把她送回去。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是回到家的时候,我就忘了这个主意,更重要的是,我没交宽带费,网已经被停掉好些天了。那个下午我一直在看DVD,一部很老的片子,我喜欢的《肖申克的救赎》,七七显然不感兴趣,整个下午她都对着我的电脑在发呆。黄昏的时候我才想起来应该去做饭。我正在厨房里洗菜,等我出来的时候七七已经把人打发走了。我问:“谁?”她把一张收条递给我说:“收房租的。”我一看,赶紧把手擦干净说:“我去拿钱还你。”“算了吧,林南一。”七七说,“我住这里也要交钱的。”“那怎么行。”我已经走到里屋。“算了吧,林南一。”她在外面喊,“你要是给我钱,我明天就搬走。”等等,什么时候变成我怕她搬走了?她走到门边来,看着我,懒懒地说:“你失业了,难道不想找工作吗?”“想。”我把钱递给她说,“不过你放心,我还不至于饿死。”“但你可能伤心死。”她说,“你有没有想过,没有她你可以一样地活。你这样子,她未必会高兴。”“那我该怎样?”我像模像样地跟眼前这个小姑娘请教。“忘了她。”七七说,“就当你们从没有认识过。”说完,她转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那棵树,眼珠子一动也不动。我把钱硬塞到她手里。用一个小姑娘的钱,我林南一实在没这个厚脸皮。“好吧。”七七说,“林南一我知道你是用这种方式在赶我走。我知道我不受欢迎,你放心,明天我就离开。”“我不是那意思。”我结结巴巴地说,“你要是愿意留在这里,留多久都行,但是,我真不能用你的钱,那我成什么了?”“我付一半。”七七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要还是不要?”“不要。”我说。“你知道你女朋友为什么会离开你吗?”她问。我静静等待她的答案。“因为你学不会妥协。”她一针见血地说,“你这么拧,谁受得了你?”我走过去,从她的手里,接过那一半的钱,她很得意地笑了,像个大人一样地对我说:“乖,谢谢!”那天夜里下起很大的雨,雨水粗暴地打在窗子上,发出吓人的声响。我在沙发上快睡着的时候,七七打开门走了出来,她穿着她才买的睡衣,轻手轻脚,走到沙发那里,在我的旁边蹲下来。“七七。”我坐起身来,“你怎么了?”“不要开灯。”她说,“雨下得很大,我忽然害怕。”我只听说过有人怕打雷,没听说过有人怕下雨。但七七是个有故事的女孩,在她的身上允许发生任何的事。“好吧。”我说,“你坐到沙发上来,地上凉。”她顺从地坐到沙发上,坐到我身边,长发挡住她的脸,黑暗里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到她的声音:“林南一,你说,我是不是该回家呢?”“当然。”我温和地说,“你家人会想你。”“像你想你女朋友一样吗?”“应该……差不多吧。”我说。“如果她回来了,你会对她好吗?你们会不会永远都不再吵架呢?”“这……我不敢说。”七七说:“兴许,她正是因为爱你,才不回来呢。你想,谁会愿意跟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整天吵啊吵,所以,最好就是离开,永远都不回来喽。”她的怪逻辑又来了!“你的沙发坐着不舒服。”七七说,“改天我给你换个新的吧。”我忍不住转头,在黑暗里细细地端详她,这个谜一样的女孩,她到底来自何方,为何会这样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生命是这样一场丰盛而艰难的演出,我们匆匆忙忙,做自己的主演,当别人的配角,从来都由不得自己。谁才是真正的编剧呢,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去求他,请他让图图回来,回到我身边,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爱她到永远,我们相亲相爱永不吵架,和她共同完成这一生最美好最深情的演出。只是,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