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八卦谜

梁知行不解:“那只让人误会山顶位置的所在就罢了,你们口中的阿泽,为何还要故意混淆阴阳南北?”

“我也觉得,咱们是不是想多了?或许只是这里的人都不计较真正的阴阳南北,而不是刻意隐瞒的。”卫扶光道,“真正的山南之阳,遥遥一望也的确是悬崖峭壁,游人走过去会跌个粉身碎骨。真正能登山的路,就在咱们这假阳面、真山阴的方向,这边阳光也的确温暖……那阿泽并没骗我们啊。”

叶揽洲眉锋一凛:“那我们就要回想一下,我们一路走来,除了阿泽,还有别人误导我们吗?”

殷如墨多年带领探官的经验,使得她对经历见闻的记忆力惊人。她凤目轻轻阖着,心中已经将这两日的见闻都在脑中复过了一遍。睁开眼时,已能肯定说道:“除了阿泽,没有其他人说过我们所在的山北是阳面。如果是所有钟秀山的人都想迷惑咱们,那么登山到小食街前,那卖票小贩就不会说山顶是北亭了,完全可以说是南亭东亭。可见这小贩并没想欺瞒咱们,只有那阿泽一人刻意引导。”

“如墨这《轶闻录》的大东家果然名不虚传,不同凡响。”卫扶光忍不住感慨。

陈槐序道:“我们进入青州益都地界,是因为探官曾经在钟秀晓的掌柜口中得知薛伯父来过,所以我们直奔钟秀晓去了。那阿泽是我们进入钟秀山所认识的第一个人,他便先入为主地让我们相信了他。我们猜他认识卢玄,所以刻意找他陪玩……那这个阿泽就很可疑了,难道,是卢玄授意他这么做的?那他又要图谋咱们什么呢?要想杀咱们,在钟秀晓有的是机会。要图银钱,咱们在游园会花销也不少了。”

卫扶光忙提着耳凑近,苦笑着喝他一声:“花销不少的,不是咱们,是我,谢谢。”

殷如墨忍俊不禁,拉了陈槐序袖口一把,陈槐序势封了口,也是憋住了要浮现的笑意。

沉璧想起在云没村的种种经历,包括那亦正亦邪、令人捉摸不透的小虾米,还有那几次三番都来刺探虚实的曾婆……她定定神,忽然问道:“若不是图谋,不是骗局,而是提示呢?”

叶揽洲抬眸:“其实我方才也在想,惊鸿山庄的秘密,会不会与这混淆的阴阳南北有关。”

几人猜那血帕颇为重要,便随梁知行到了山中捡到那血帕的瀑布前。

只见那瀑布高悬,飞漱石间,看着汹涌湍急,又蜒长如练。

梁知行道:“这血帕就是从这瀑布急流里捡到的。”

“是何人捡到的这血帕?”叶揽洲问。

“是个瘸腿儿的婆子。”

沉璧下意识皱着眉,也从自己怀中取出了一副她在东京就作好的画像递给梁知行:“您辨认辨认,可是她吗?”

“看着倒是很像。”梁知行一打眼便觉得眼熟极了。

“竟然是曾婆!”叶揽洲惊呼一声。

沉璧当初自云没村回东京,生怕忘了那曾婆和村长面貌,便先凭记忆给画了出来,不曾想今日竟派上用场,这个答案也令她始料未及。几人正疑惑着,沉璧和叶揽洲将云没村内遇曾婆的事告知。

梁知行一愣,“那曾婆既是云没村的人,又为何要向官府暴露惊鸿山庄的位置呢?”

卫扶光问:“会不会是胡诌的,这血帕是她送来求救的,而不是真在瀑布里捡的?”

“不会。”梁知行摇头:“她捡血帕时,山里也有很多游人看到,应该真是从瀑布里捡的。”

殷如墨不屑道:“王胖子能把游园会安插众多戏子,来配合骗游人的钱财,曾婆随意找些下属,冒充围观她捡帕子的游人又有何难。”

叶揽洲又问:“通判,姚知州生前,可有与您私下议起当年先帝来钟秀山的经历?”

“是有说过。”梁知行回忆道,“当年先帝感慨‘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的诗句为山拟名,还在老师当年救驾时,与他感慨念叨着什么乾为天、坤为地之话云云。在下其实听不大懂,但事涉先帝,也实在不敢多嘴问老师具体,就那么一知半解地听着。”

沉璧叹息:“看来这惊鸿山庄与那云没村极为类似,都藏匿在无人所知的的位置。表面是一座宏伟的山,实则内里另有乾坤。”

叶揽洲愁色更甚:“云没村所在的山中只是山路蜿蜒曲折令人迷惑,但惊鸿山庄要更为险峻。”

“那就是一样的奇,一样的险。”沉璧不忿,“那咱们自然也可触类旁通!”

卫扶光也给两人打气:“就是!云没村你们都找到了,还怕找不见惊鸿山庄?”

梁知行听得发蒙:“云没村……不是说是盗墓贼分赃不均,这才闹得幺蛾子吗?”

“那是邸报对外写的,实际不是这样。”陈槐序道,“说来话长,以后再与通判详说。”

“你们听没听说过,江湖有一类人,叫做‘百晓生’呢?”沉思良久的殷如墨突然开口,“这类人跟探官的性质差不多,只不过他们搜寻消息会直接贩卖收钱,更加直白。”

沉璧与她惯有的默契使得她尤为激动:“如墨,你想说什么?”

“我在想,百晓生的晓,和那钟秀晓的晓。”殷如墨一句话,使得几人都安静凑上来细听。

“晓,除了拂晓,还有一个意思,是——知道。”殷如墨严肃道,“钟秀晓的晓,会不会实际是说,这钟秀山的秘密,这家邸店都知道?”

这一句提点当真令人豁然贯通,霎时众人一齐回想起才下榻钟秀晓那日时,阿泽说过的话。

热情招待、四色果子、吉祥话术……那阿泽的一切言行,此刻都悉数回荡在众人脑中。

“特色的四色果子,天地水火……”

“山泉水、南风清清……”

“对,是山和风。”

“天的那块糕点里面,有一枚铜钱。”

“天钱,天谴,天……”

“天乾!”随着几人整理思路是吐露的关键字,叶揽洲茅塞顿开。

梁知行附和:“对啊!先帝曾在山中说,乾为天,坤为地!”

殷如墨定睛道:“是八卦!”

卫扶光道:“对,是八卦……阿泽的名字就是个泽字,天地水火也很明显了,还有阿泽说的,山泉水的山,南风清清的风。”

陈槐序也回想着说:“我住的那间房,正对面是一幅沈先生的名画,画的是山中之景,题的诗却是李白所写的‘洞门闭石扇,地底兴云雷’一句,这不是天地水火、风雷山泽都齐全了?”

“那画是阿泽特意换的。”沉璧眼尖,想到那日阿泽换画的动作,“我问他时,他说之前那幅画被个孩子泼上了水痕。可见是知道陈先生最懂书画,刻意换给陈先生看的。”

“难道那阿泽一开始就在暗示我们什么?”殷如墨扬面,“只是怕有人监视,所以……”

陈槐序道:“会不会是想借钟秀晓引我们进入惊鸿山庄?”

“只怕他不引呢。”卫扶光道,“如果想杀我们,在游园会就可以动手,不必非引我们进入惊鸿山庄。这费尽心力的暗示,不引我们进庄,还图个什么。”

“暗示,阿泽……”沉璧一顿,“那,手环?”

叶揽洲忙从手上取下那只阿泽给的青色手环:“难道也跟云没村那信物木环一样?”

沉璧抿唇:“青色,也是为了引着我们往云没村那木环上想?”

“沉璧,拆!”叶揽洲下颌一扬,语气坚定。

沉璧一边拆着青环,一边与众人说着那云没村信物木环的秘密,直到青环都被拆散。

“果然有字。”众人凑上前仔细看那手环内里的丝线编织出的字迹,“同玉。”

每个人都陆续拆了自己手上那只青环,可每个青环里藏着的,竟都是“同玉”二字。

“何谓同玉?”梁知行越觉愈离。

“钟秀山阴阳逆转,阳面悬崖是南,阴面平地是北。那南阳险、北阴平,阴阳面互换,除了是暗示南北有条暗路以外,还有其他含义?”卫扶光说着将青环倒置,“难不成这字是倒着看的?”

却没什么发现。

叶揽洲紧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难道又是云没村一样的山石诡计……”

沉璧将那青环拿远了观察,只觉得这“同玉”二字好生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沉璧低声提议:“这‘同玉’二字……若我们不把它当成一个字来看呢?”

“不当成字?”叶揽洲捡了根树枝在土壤上看似毫无章法地写着“同玉”二字。

卫扶光砸砸嘴:“你堂堂一介都进奏官,怎么还倒下笔呢!”

叶揽洲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两个字,像副藏起来的地图。”

“地图……”沉璧终于想起来为何觉得这二字眼熟,拿出梁知行给的那副出自姚知州之手画的钟秀山地形图,立刻展开摊在众人面前,“这‘同玉’,是地图上所有山涧构成的图案!”

沉璧将地图拿得更远让人看得清楚,众人赶忙伏在地上仔细对比,果然发现在地形图上,所有河流的走向连接在一起,正是构成类似‘同玉’二字的图案。然而,殷如墨在图上发觉了细微差别:“可山涧走势勉强是‘同王’二字,那这‘玉’的一点,又是指什么?”

第七十三章:八卦谜
白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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