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舐犊情
“是云没村那个神秘人!杀人如麻的那个!”叶揽洲已听着那声音辨认出头目的身份。沉璧也想起那神秘人到云没村时随手杀人的冷漠狠毒,瞳孔不觉猛地一缩。“他是张研手下,阮虬。”曾婆低语,“是个犯事的武将来着,张研从大狱里捞出来的爪牙。”“你们救人,我对付他。”沉璧眉锋一凝,已拔剑冲将上去与那阮虬交战。叶揽洲等人则出手阻止其余杀手杀人,先行夺了那些杀手握得的弓箭占为己有,这便减少了那些无辜女子受害。沉璧这正与阮虬打得激烈,只是那阮虬的确武艺精湛,数次交手都将沉璧击退,只是沉璧口吐鲜血仍不服输,几次三番再起身与他缠斗,只为多拖延一阵时间让同伴多救下些人。直到实在力有不逮,那阮虬雷霆一击,将沉璧重重打向石墙。“沉璧!”随着众人分神回头,沉璧整个人顺着石墙跌了下来。阮虬没有乘胜追击,只朗笑道:“沉璧娘子,大辽南院司徒教的功夫,果然不弱。”又不屑笑着,“可惜是个女子。若是个男子,倒还值得我望一眼。”沉璧惊讶于他如此明白她的底细,定是从奥哥那里知道的,看来张研与辽人勾结之事是板上钉钉。“你个亡命之徒,配说什么重男轻女。”叶揽洲心疼地跑来扶她,沉璧却说着没事。另有两名杀手要朝沉璧和叶揽洲袭来,殷如墨与陈槐序各自拉开弓弩将两侧杀手射死。“叶掌司,少年英雄。”阮虬咂咂嘴,“可惜还是年轻,逃不过长先生的判断。”“属你一天天的谁也看不起!”卫扶光怒气冲冲朝阮虬射了一箭,“什么狗东西!”阮虬轻而易举避过那箭,忽然发起了狠,举刀朝聚在一起的五人出手。沉璧杏眸瞪得浑圆,使出全身解数横剑抵抗,不肯让那刀落于任何一个同伴的身上,却始终抵不过阮虬使刀的力不断加重。叶揽洲、卫扶光、陈槐序、殷如墨四人合力一齐用掌心帮沉璧一起推着刀背。曾婆眼见沉璧手中那把剑几乎要被刀刃砍断,五人就要不敌,她毅然决然从那根拐杖内抽出了一柄薄刃窄边的长剑,替五人挑开那阮虬的刀。“曾婆子,你怕是疯了,你胆敢造反!”那阮虬没想到曾婆会出手救苍黎司,“不怕你儿子因为你的冲动,丢了性命?”“还想诳我,我儿子早给人救走了!”曾婆冷哼一声,凛然不惧,仰头大喊:“沉璧,替老婆子告诉那混账小子——当娘的今朝纵赴黄泉,骨肉为泥,来年我儿心明眼亮,气节不折!”这话此时听来震耳欲聋。那些山里的女人在这个罅隙里,少见的有了求生的意志,都跑出去捡着散落的刀,扎死了那些平素打她们的男人,偶尔有几个手法快的,也如杀猪般无情将阮虬带来的杀手偷袭刺死。而这一幕接一幕的反抗,令阮虬也震惊不已。那些女子稳准狠的刺杀,使得他不得不相信,这是一场蓄谋并练习了多年的顺利。看着惊愕的阮虬,曾婆笑道:“你以为,这几十年来,云没村的鞭子打烂了女子血肉,就也会打弯女子脊梁吗?你们是不是以为,这里的女子,都是行尸走肉,傀儡木偶?”阮虬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他甚至都不知该如何与张研讲述这里看到的场景,多么惊骇人心。“我告诉你,错了。”曾婆腰板挺直,对阮虬扔了拐杖的壳子,以其中藏匿多年的细剑相指,“云没村的人,很团结,比你们想象中的,团结多了。”她此刻,也没有任何腿脚的毛病。很明显那一瘸一拐也是为了这一次的对抗,而提前伪装的。叶揽洲看得震惊,好似有三分明白了曾婆在房中说的那几句与蚍蜉撼树相关的话。“你个傻婆子,还真当你那儿子多成器不成?”阮虬突然恣肆大笑,“他不止一次与长先生说,他最大的耻辱,便是有你这个亲娘!他巴不得你一辈子被困在云没村里,再不要见他一眼,而他就能用你的余生,去换他的荣华富贵!换一个扬眉吐气的日子过过,哪怕一日也行!”阮虬的话字字扎心,曾婆听得发懵,她不能相信她一直为之计深远的儿子,会有这般丑恶行径。“你胡说什么!”曾婆只当是挑拨之词。“你宝贝儿子他说,他不想跟他娘一样仰人鼻息,在个破落庄子里一困困上一辈子!他求着长先生以他为质来操控你,求着长先生利用你对他的爱来为长先生死心塌地死守村子的秘密!”阮虬字句说得很慢,却刀子似的一下接一下往曾婆心口割,说着当年的真相:“蠢婆子,根本不是我们以他为质,而是他为了离开这里,向长先生亲自献计,求着长先生以他为质,要挟你,拿捏你,好让你窝在这村里一辈子!管不到他花天酒地!”沉璧听了也大受震撼:“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当儿子的求人用自己来要挟亲娘!”“舐犊情深,本是世间万物的本能。”叶揽洲也感同身受,气得血脉奔张,“怎么能有当儿子的利用这样的舐犊心,来坑害他的生母血亲!”“你闭嘴!你闭嘴!”曾婆癫狂地摇着头,“我儿子孝顺得很!他走时还说了,他不想走,他不舍得我!”阮虬冷笑:“他不配合长先生演戏,长先生怎么放心将云没村交给你和村长啊?”曾婆此刻彻底破防崩溃。她这么些年并非从没感觉奇怪,只是不敢相信也不偶尔有几次见着儿子了,他口里也是酒气浓郁,虽漱过口,但身上时常沾染的酒肉与脂粉味始终是散不掉的。“为什么,为什么!”曾婆目光凄凄,声线喑哑,“我这辈子,活得竟是笑话吗!”“对,你就是个笑话!”阮虬得寸进尺,洋洋得意地笑着。苍黎司五人经过曾婆的拖延,有了喘息的机会。沉璧四下打量,那些杀手大多都站在阮虬身后逞威风,而阮虬此刻正得意忘形,背对着苍黎司众人。沉璧咬咬牙,断定情势大有可为,顶着冷汗赶快挺起身,拉了把弩握在手里。她朝众人递去眼色,同伴们默契会意暗中握弩搭箭。曾婆虽心里难过,但此刻情绪并未盖过理智。她余光瞥见五人有意要借机杀阮虬,故意大声带着哭腔控诉:“我从前一身武艺,我想走,何尝难得了我。可我为了那个孽畜,为了他……宁愿在这里画地为牢二十年,二十年啊!我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蠢事,我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就为了这么个狗东西……不值、不值!”曾婆故意在阮虬身前宣泄,苍黎司已有可乘之机,决定一鼓作气杀之。沉璧与叶揽洲一人一箭架在弓弩之上,自阮虬身后偷袭,射穿了他两只胳膊。殷如墨与卫扶光顺势也两箭齐出,将他小胫射伤,那阮虬不觉吃痛跪下。陈槐序最后一箭,射掉阮虬张牙舞爪要举的弯刀。阮虬动弹不得,曾婆也毫不留情反戈一击将他刺死。阮虬瞠目毙命,杀手们方寸大乱,不敢再动,有三两个上来与曾婆交手的,也都被她提剑压下。杀手们有些被吓住,“快、快下山!叫人来!非得今日教这帮逞强的小牛犊子,还有这些不服管的贼婆娘们,都通通折在这山里不可!”看着他们去山下召人来,曾婆体力不支跪坐在地,沉璧等人上前帮忙。一众曾在云没村的女子,此刻也都伤痕累累、鲜血淋漓地聚扑上来,抱团似的凑在一起。苍黎司五人并肩而立,举着弓弩与杀手们相对。杀手们投鼠忌器,只能聚在一起壮壮声势,却没有再敢上前的。五人趁势而上,先一齐各射了一箭示威,箭法倒都还算精准,五箭齐发齐中。他们旋即后背相抵,连珠一般围成个圆来,护在曾婆和众多女子身前。“不怕死的,便来啊!”沉璧看着这些色厉内荏之辈,不禁一哂。卫扶光笑道:“首恶已除,剩下的小喽啰,咱们拼了?”“拼了!”不止四人,身后那些女子也都这样回答。沉璧勉力笑问:“怕不怕死啊你们!”山下已陆续有人上来,壮大了对面杀手的队伍。“怕是自然怕的。”身后一个瘦弱的妇人开口,“但很多事,不能因为怕,就不做了。”“对,不能不做了。”叶揽洲转头笑着,望着沉璧,紧紧地握住了她的素手,“沉璧,此生得此倚玉之荣,虽死无憾。但我如果活着,就绝不会让你死。让你受伤,我很抱歉。”“来青州,是我多年以来追求的真相。”沉璧擦掉唇边血迹,“你我夫妻一体,于情于义,我与你皆应生同衾、死同穴。遑论什么抱不抱歉的废话。”“饱饱姐,陈先生,如墨。”沉璧转头,轻轻唤着身边同伴,自责道:“此钟秀山一行,我未想过其间艰难险阻,糊涂带着挚友同僚涉险,今日若还有一线生机,我自当以命相护,保你们无虞。”“什么傻话!咱们五个连死的顺序还得排个大小王不成吗?都不死不就得了!”卫扶光厉声呵斥,“既说于情是挚友,于事是同僚,来青州,是整个苍黎司的选择。”“其实,云没村,樊楼,邸报,太平惠民药局,钟秀山,惊鸿山庄……苍黎司留在这世间的雪泥鸿爪,已经足够。是我们太贪心,人人心中犹觉不够,非要来青州再将旧案翻个清楚明白。”陈槐序回忆着苍黎司从鸡飞狗跳到东京闻名,倒欣慰自满地笑了,“若真要还能出去,我们还真得更‘贪心’才对!总要有人为荆棘丛生的前路献祭,那就只好,舍了这恋世弥留之心。”“你这话说来悲壮,都快给我说哭了。”卫扶光此次与陈槐序同来青州,还真对他改观不少。从前只当他是个伪善懦弱的书生,现在却因与他并肩作为同伴,自豪不已。沉璧侧目,看着平素最好美貌的殷如墨,如今沾了满脸尘土,发丝凌乱,脂粉花了,蔻丹也不描了,她又内疚地哭鼻子:“如墨,连累你了。我真是欠儿啊!非拉你进什么苍黎司呢!”“屁!”殷如墨却没有分毫后悔与沉璧同行,反担忧道:“只是我自己没习过功夫,怕稍后拖累了你们。但……百步穿杨,我很喜欢,也庆幸有这么个爱好。方才那箭,射得还算是准吧。”“准,准极了!”沉璧破涕为笑。“既交代完了遗言,就受死吧!”杀手里另一个小头目眼看此次前来的人基本悉数集结,下令进攻为阮虬报仇。杀手们冲上前来,苍黎司五人与惊鸿山庄众人都与杀手奋力交战。有些未被杀死的男子此刻为了求生,也不得不反抗,两帮人打在一起,一时惊鸿山庄遍地血流成河。山里烧毁的四厢因火势绵延、浓烟滚滚,已经被益都的望火楼察觉,很快就会有官兵上山。苍黎司所能做的,就是继续拖延时间。但他们虽都伤痕累累,奋力一搏,却是寡不敌众,依旧无法在众多杀手里有分毫优势。杀手们杀红了眼,只记得上山的任务是将惊鸿山庄所有人都屠戮殆尽,一个不留。因而杀势越发迅猛起来,沉璧想要速战速决也只会被耗尽体力。苍黎司拉着众人向南面逃跑,曾婆随后触发一处机关,两边屋宇之间有三杆铁链伸出,拦住了杀手的追截。曾婆带人往前匆匆跑着,沉璧本就伤重,此刻屈膝跪下,身侧有名柔弱女子将她扶起,那女子很是年轻,应是才被掳来不久的。她扶起沉璧,轻声地说:“我们再是孤陋寡闻,在这闭塞的山庄里,也听过苍黎司的美名。”她这一句话听得沉璧发懵,却对惊鸿山庄内的女子们犹若号令:“放飞索!”一众山里女人闻声跑到悬崖以北,在石壁上摩挲了两下,便有条飞索桥凭空冒出。“一起过桥!”曾婆对山里女人们喊着,一众山里女人也跟在后头。叶揽洲这才当机立断在前方开路,带着同伴直奔飞索桥去,本想着是所有人一齐过桥,却没想到那些女子们才迈步上了桥博得了他们的信任,便折返回到了桥前。叶揽洲脚步一滞,在桥中懵住了:“走啊!你们怎么回去了!”“我们拖住他们,你们快走!”刚才扶起沉璧的女人已经视死如归。苍黎司此刻才明白,这些女人的目的,竟是护送他们先走,而她们则留下断后。看着苍黎司的人都在桥中犹豫,便有女人大声喊道:“去,去啊!顺着飞索逃走,便能到那边伸出的平坛上,你们就活命了!”苍黎司当然不可能独自逃命,人群中便又有女人大喊:“滚啊!你们不走,我们的努力就都白费了!滚啊!不是逞英雄的时候!”“走,走了真相大白,一切都结束了!”女人们越发疯狂急躁地大吼。眼看着那些杀手就要追上,再是片刻不能犹豫。桥中曾婆实际已经伤重,已经奄奄一息。苍黎司的人只能就近提住曾婆,挟扶着她一起过桥逃跑,身后是女人们还在不断催促他们再快一些。此刻杀手已经追来,要往飞索桥上擒人。山里平时挨打的女人们,此刻竟都像发了疯一般,如一座脆弱却坚韧的人桥,纷纷拦在杀手们的膝下。他们手头的刀剑将她们浑身刺得千疮百孔,仍无一人放手。似猛烈拍向千尺断岸的一涛,一浪接一浪,渺小却磅礴。苍黎司众人携着曾婆,此刻已跑到平坛之上,再回首时,已是仰望山顶。最后一名略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女人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她奋力握刀连砍铁索数次,终于将飞索桥的起点砍断,整座飞索桥凌空垂落,坠下山谷之中。她最后这一断尾之行,彻底将杀手追杀阻断。她自然也受了那杀手们怒不可遏的痛刺,她口吐鲜血,伏在地上,还要对着山间大喊:“务必、务必,要将云没村与惊鸿山庄之事,传遍大宋!一定要啊!”苍黎司众人脱了险,噙着热泪伫立在平坛上,迟迟不肯离去。他们无法想象,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究竟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能以血肉之躯替他们阻挡杀手……“真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此刻的曾婆也已经气若游丝,伤重得一步也走不动了,她卧在地上,面色凄苦,“要不,我还是想看着我的儿子,有弃暗投明的那一天。”她的眼微微闭上,沉璧伏下身来喊道:“可是你的儿子已经无可救药了!他和你那所谓的丈夫一样,发自真心地瞧不起你这个娘亲!你不能睡!要活着,活着离开,痛骂他这个孽畜!”曾婆苦笑:“是啊,可我依然想着,有一天,他能真正读那些书本里的知识,做一个君子端方、温良如玉的真正文人……那时,他该是很俊俏很俊俏的一个少年,会带着一缕阳光,重新走回那暗无天日的灰暗村落,真诚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对我说一句:阿娘,孩儿错了,孩儿接您回家。”在弥留之际,好似她对儿子的期待渐渐具象地浮在了眼前。“他若能认错,一早便想着来这里与您团聚了,怎么还会想着离开大宋。”沉璧哀其不幸,更怒其不争,还在尝试将她拉起,却怎么也拖不动了。“沉璧……不要再说了,可以吗?”曾婆几乎哀求,“可以不要让我最后这丝幻想,破灭吗?”沉璧不忍地点了点头,未再说话。“谢谢,谢谢你们在我生命的尽头,没有抛弃我,还在听我说。”曾婆被沉璧托在怀里,曾婆还是第一次稳稳靠在一个踏实温暖的怀抱里,她委屈感慨,“原来,我也可以有些陌生人,听我说我的故事。还好那些杀手不知道这里该怎么走,不然我都不好意思,让人为了我这微不足道的老东西,多耽误一刻求生的机会和时间。”“不,不会,我们听您说。”陈槐序也蹲下身来,静静听着她说。“其实,我知道,我的儿子,他伤害过我,看不起我,甚至仇视我。我能看出他的眼神里,我的模样和厩里拴在铁链上的牛马没有什么两样,可我仍然没办法与他一刀两断。我觉得这不明智,不清醒极了。可我就是觉得,我的儿子一定能有朝一日走出那方寸之地,看到真正的人间,明白孩儿应该孝顺母亲的道理。”曾婆自顾着泪如雨下地回忆着她那一直以命相护的儿子,“我生他出来时,他是一张白纸。赤裸裸,光秃秃的。只是沾了满身属于我的血而已。所以,护佑他长大,就算让他多沾一点我的血,又有何妨呢?是他爹没有在这纸上写好字,这又怎么能怪他呢?可我作为母亲,能为他做的,太有限了。可是我当年,也是还没有摆脱母亲的照顾,就被迫成了一个母亲啊……”“婆婆,不哭,不哭。”沉璧不断替曾婆擦泪,却怎么都擦不尽,“他迟早会后悔的,后悔对不起这世上最爱他的人!”曾婆倔强道:“别看我这样惨,若是我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生儿子。”“您就这么重男轻女吗?”卫扶光忧愤不解,亦替她不值。“我不是重男轻女,而是生下一个女儿,她要面临的未知的危险,实在是太多了。”曾婆释然笑着:“对了,你们,你们是不是还要问姚惊鸿?”众人用力点点头,可曾婆已经无力再说了,她低声如呢喃一般,拖着最后一刻未竭的气,在沉璧身侧耳语几句,只见沉璧哭得更厉害了。曾婆最后一句说完,嘱咐他们快下山走,即断了气。此刻,山顶也渐渐安静了,重新归于了一种荒凉的阒寂。他们心酸歉疚地站起身,看着那断桥对面。杀手们已经全都跑了,而女人们躺在崖边一动不动。他们知道,她们也都没了呼吸——为了掩护他们离开。叶揽洲泪如雨下,泪雾氤氲在眸中,他感觉得到,身侧的同伴无人不热泪盈眶。他们遥遥对着那断桥前数十名女子血肉模糊的尸身,恭敬愧疚地拜下。他们齐声许誓:“苍黎司敬诺,此案必昭然于青天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