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意乱,乍见之喜
陆清筠失眠了。可她一点都不疲惫,反而精神百倍。昨夜的神秘高人彻底点燃了她的斗志,让她觉得在这宫中忽然就有了盼头,以至于阿妙在晨起时看见陆清筠早早地坐在了梳妆台前都觉得不可思议。昨天折腾了一天,连她都觉得睡不够,更何况小姐。不过,当她看到陆清筠眼下的乌青时便瞬间明了。“小姐昨夜没睡好?不会是又练琴了吧?奴婢好像在睡梦中听见了琴声。”阿妙揉了揉脑袋。“不是没睡好,是根、本、没、睡。”陆清筠精神奕奕道。“啊?今日总教习还要找你叙话呢,你顶得住吗?”“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陆清筠摊手道。“小姐,您不会是累过劲了,神志不清了吧?”阿妙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又说胡话。”陆清筠佯作嗔怒地拍掉了她的手。“哎呀,奴婢只是好久没见小姐这么开心过了,到底是什么事,告诉我嘛。”阿妙撒娇道。陆清筠便把昨夜之事对她讲了一遍。“好久没听小姐这么夸过一个人的琴声了,要我说嘛,你们这是棋逢对手,惺惺相惜。”“对于弹奏者而言,有一位可以琴声相和、曲意互通的知音,便如伯牙与子期般难遇。话说回来,即便谱了多少传世之曲,若无人知己心意,终究是了无生趣。”陆清筠感叹道。“反正在宫中,早晚都会相见嘛。”“但愿如此。”陆清筠满面春风地出门去司音坊上值了。“哎,你听说了吗?最近有血月现世。”“血月?什么血月?”“血月示祸,大凶之兆,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听说是半个月前的夜里。”“半个月前?是……发俸禄的那天?”“应该是吧。”“啊?哪有?那晚我熬夜看谱子,过了丑时才睡,哪见有什么血月?”“这是他们从宫外带回来的消息呀,坊间都在讨论这事。”“确实有血月啊,那夜我看见了,同话本里写的妖魔降世般,还冒着黑气呢。”“我怎么没看见?难不成同一片夜空下还有两个不一样的月亮?反正我是不信。”“哎,陆教习!”陆清筠正好路过前院,却被人叫住了。“嗯?”有人冲她挥挥手,她认出来那女子是苏州乐坊同来的乐伶白凝。“陆教习,那天夜里您是不是也看见血月了?”陆清筠心中一滞,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嗯,怎么了?”“你看嘛,这总不会是我眼花吧?”“你们在说什么?”她有些莫名其妙。“陆教习,您也看见血月了吗?可我们并未看见,难不成这血月只有你们在苏州时才看得见?”难怪入宫前一路行来流言纷纷,对此事议论颇多,主要却在血月有无之间,原来事情是这样。这就更奇怪了。按常理来说,操纵自然现象显然是不现实的,更何况还是在一定范围内。这是怎么做到的?陆清筠心中更加迷惑了。“别聊了,要开始排演了!”木司监拍了拍手,众乐伶四散而去。算了,反正这事暂时和她无关,不是她这等小人物需要操心的。陆清筠摇了摇头,很快就将事情抛在了脑后。一整天,她都还沉浸在昨夜的对弹之中,以至于总教习在叙话时点了她,她都懵然不知,还是阿妙暗中推了推她,她才缓过神。“陆教习从江南而来,还不太适应北方的气候吧。入秋后日渐寒凉干燥,若是觉得寒冷难耐,便早些告知司监添置火盆,免得辗转反侧,精神恍惚,影响次日的排演教学。”总教习的话中有关心也有警示的意味。“多谢总教习关心,下官晓得了。”陆清筠继续装糊涂,心中却有几分惭愧。谁让高手难寻,能让陆清筠认可的高手就更少了。她当即就给沈易安写了一封信,说若有相见之日,必要拉着她与这人畅谈一番。她又给恩师写了封信,字里行间是按耐不住的兴奋。可文至一半,她又忽然想起来疑惑之处。这人竟然会弹恩师不久前作的新曲。乍见之喜差点让她忘了这要紧之事。要知道,恩师的曲子鲜少外传,难不成这人是恩师的至交好友或故旧?可恩师一个山中隐士怎会和宫中之人扯上关系?也没听他老人家说起过啊。陆清筠犹豫再三,还是将写了一半的书信揉成一团扔掉了。恩师曾经教导过,遇事切忌毛躁,切勿一知半解时就对他人言说,要沉得住气,了解前因后果后再做出判断。还是先将事情弄清楚后再给恩师去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