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传信之祸
还没等陆清筠反应过来,人群中冲出几个人把她的手反剪在身后,推着她到了前面。陆清筠看见她所有的东西散落一地,几本珍藏的琴谱上多了许多杂乱的脚印,沈易安送她的炉套和香囊被扯得脱了线,丢在雪地里,“忘惜”的七根琴弦尽数断掉,琴头处还磕掉了漆,而恩师送的、一向被她视若珍宝的青玉埙从匣子里掉落出来,撞碎了一角。“这是何意?!谁允许你们私自翻我的东西?”陆清筠的眼中盛着怒意,染得眼尾通红。“陆清筠,你身为司音坊琴乐教习,却利用职务之便探听宫中消息,秘密向外传递,可知罪否?”陆清筠有些错愕,不知这莫须有的罪名是从何而来。“清筠!”徐曼容急匆匆地穿过人群跑到她身边,见状便要冲上来与制住她的几人撕扯。陆清筠红着眼,对她摇了摇头。“不知副总教习是听了何人的构陷,竟相信这般昏话,可有证据?”“若无证据,又怎能轻易动得了陆教习?你现在是司音坊的大红人,可惜你不爱惜这份荣耀,自掘坟墓。”副总教习将手中的几张信纸扔到陆清筠面前,“这是从你房中书架后一只箱子的夹层里找到的,藏得可够深!最上面这封,是昨日你命贴身婢女使了银子,托人送出宫的。这可是你陆教习的字迹,证据确凿!”确实,陆清筠前几日收到了恩师的信,昨日才有空回一封书信。因着在宫中与洛凌洲相见之时颇多,又有之前的诸多纠葛,她同恩师叙话便少不了提及他,而他们的师兄妹关系又是未曾公开的秘密,如此便无法将信以正常送出宫的流程传递出去,要过一道内容审核,那还得了?几个月前,陆清筠便听人说宫中有其他渠道可以向外递信,不过要使些银子。这倒无所谓,她那时迫切地想请恩师为她指明方向,才有了第一次和之后的几次。阿妙曾对她说,她找的是御膳房往来购置蔬菜的小太监,想必便是此刻站在副总教习身旁的这位。可其他的几封信,陆清筠却是迷惑。乍一看确实是以恩师的口吻给她的回信,字迹也模仿得极像,若非亲近之人,实难看出破绽。可是,模仿的前提是对方知道模仿对象是谁,除了洛凌洲和阿妙等几个与她要好之人,有谁会知道陆清筠的师父是谁呢?“副总教习,若是下官有意传递消息,自然要有同盟之人,怎会找一个花钱办事的小太监,这岂不是风险太大?您大可问问,这样的事他做了多少,又挣了多少银子。”陆清筠让自己冷静下来,分辨道。“陆教习是承认这信是出自你手了?”陆清筠一顿,半晌,缓缓点了点头。“正是,至于其他几封信,下官从未见过,并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看来陆教习还不大明白此事的利害,既已承认向外传递关于司音坊和摄政王消息,否认这几封信又有何意义?不如大方承认,少费口舌,早些定罪收监。”“副总教习,此事不可仓促定罪,应等总教习回来之后再行定夺。”徐曼容道。“定罪收监?”陆清筠冷笑,“副总教习要定下官何罪?这信是下官所写不错,但下官只能说,这是一封寻常的家书,传递给恩师罢了,并非传递什么消息。”“家书?陆教习当我们是傻子吗?!你和收信之人所谈句句不离宫中之事,更是对摄政王的事尤为关心啊……说!你们是在密谋什么?!”“无可奉告。”“陆清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此事若在司音坊中解决,还可死得痛快些,若是让摄政王知道了,你会死得很难看。”“那可未必,只怕副总教习来日知道真相,先会领个大不是。”陆清筠直视她道。“死鸭子嘴硬……来人,请鞭刑!”“副总教习万万不可!事情尚未查明之前,怎可动用私刑以逼供?”徐曼容据理力争。“徐教习是觉得,此事的证据还不够明显?”“下官只知陆教习平日为人谨慎,恪尽职守,心怀坦荡,并非阴险奸佞之人。况且此事尚有疑点,陆教习既然敢于承认信是她写的,那另外几封信之事,并无必要撒谎,下官想这其中或许真有误会,还望副总教习明察,莫让人钻了空子。”“是不是另有隐情,除了陆教习,阿妙自会告诉我们。”她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阿妙在哪?你们将她如何了?”陆清筠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当然是押去了慎刑司,想来用不了多久,这事便会再多一份证词。”慎刑司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陆清筠还是知道的,好人进去不成了残废都难再出来。不能继续和她纠缠下去了。她眉目一凛:“副总教习既言此事涉及摄政王和司音坊,不如便去王的面前,由他定夺。”“好……好!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别怪我没有提醒,到时候只怕想痛快地死,都是件奢侈的事了!”副总教习走下台阶,勾起她的下巴,“陆教习还不知,摄政王最痛恨有人传递宫中机密,半年前便是因为司音坊有人向外传递王的行踪,他便下令将涉事之人就地诛杀,人人胆寒。如今你自己惹的事,是无论如何不能再牵连司音坊其他人了。”“哦?”陆清筠心头一紧,忽地想起了什么。副总教习见她皱眉,嗤鼻一笑道:“怎么?害怕了?想通了?”“想通了,这便走吧。”陆清筠挑眉。“那便成全陆教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