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少年宫的美术班上,当小溪走进教室,看见张小萌坐在前排,忍不住皱了皱眉,转身坐在了教室的最后一排。铃声响起,美术老师走了进来,向大家介绍新同学张小萌。在大家鼓掌表示欢迎后,老师让张小萌去后排坐小溪身边,还说小溪基础好,平常可以多指点一下新同学。眼看张小萌拿起书包就要朝后面走过来,小溪马上站起来表明态度:“老师,我不喜欢她。她在学校晚会上故意推我,还踩脏我的裙子。我不要她坐在我旁边,我也不会指导她。”小溪话刚说完,同学们便开始窃窃私语。美术老师清了清嗓子,面露尴尬地招了招手,让张小萌回到原座位上。张小萌站在教室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气得脸色通红。小溪丝毫不给她留面子,让她在众人面前难堪,那她也不会再客气。课间时分,有好事者跑到张小萌面前打探消息:“小溪说的事是真的吗?你们是同学,你为什么要踩她裙子?”张小萌一边摆弄着手中的画笔,一边冷冷地哼了一声:“大家一块跳舞,不小心撞到一起而已,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对我怀恨在心,不就是因为送她裙子的那个人很特别吗?”“谁啊?谁送的裙子?”“是她的邻家好哥哥,在技校读书”,张小萌冷笑着说道,“听说他爸还是重刑犯,被判了好多年。”“啊?”围在四周的同学纷纷表示惊讶。小溪虽然平常穿戴朴素,但同学们都知道她家境不错,平时在学校里也是优等生,怎么会跟罪犯的儿子扯上关系?重刑犯,大家能想到的除了杀人放火,就是偷盗抢劫了,无论是哪一个,都够让人心惊胆寒的了。眼见大家对小溪议论纷纷,张小萌扬起嘴角,笑得十分得意。她姚若溪怎么会处处优越,无懈可击?她跟罪犯的儿子走得那么近,就是她最大的污点。自从知道了她身边的那个男生叫周珩,她就开始四处打听有关他的一切。恰好她邻居家的哥哥曾和周珩是一中的同学,虽然不同班,但知道关于周珩的不少事情。就在众人窃窃私语时,听闻对话的小溪冲了过来。“张小萌!你凭什么在背后嚼舌根子?”小溪大声质问道。“我说的是事实啊。送你裙子的人,就是罪犯的儿子。”张小萌终于找到了可以打压小溪的确凿证据,绝不肯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你没资格议论我,更没资格议论他。”小溪气得连声音都在发抖。她此前从未见过如此卑劣无耻之人。眼见小溪气得直跺脚,张小萌不禁更加得意,当着美术班所有同学的面,冷笑道:“你没听过‘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句话吗?罪犯的儿子送的东西,你也敢要?谁知道那条裙子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这时,美术班的同学纷纷朝小溪看过来。大家的目光既有探究,也有不解,还有幸灾乐祸。毕竟,跟那种人牵扯不清,姚若溪一直以来的“好学生”形象怕是要毁了。听闻张小萌对周珩哥哥的诋毁和羞辱,小溪内心愤怒的火苗不断在燃烧,烧掉了她所有的理智和思考。“你敢再说一遍试试?”小溪心中的怒气已达到至高点。任何人都不可以如此污蔑周珩哥哥,谁都不行!那条裙子是周珩哥哥花光了积蓄买给她的,是她最爱惜的礼物。“说就说!那个周珩是罪犯的儿子。他送的东西,不是偷来的就是抢来的。”张小萌气势了得,自认为拿捏了小溪的软处,丝毫不肯退让。她知道,此话一说出口,大家的注意力就不会放在自己踩脏她裙子一事上,而是会集中在裙子的来路,进而怀疑小溪的人品。可下一个瞬间,张小萌就发出了响彻全班的惨叫声。小溪抄起一旁的颜料桶,猛地泼在了张小萌的头发上,还有衣服上。要不是老师及时赶过来制止,小溪恨不得让张小萌全身都“挂彩”。周珩哥哥送的裙子已被她踩脏,如今,周珩哥哥的名声不能再被她毁了。眼见母亲买给自己的新衣服挂上了油彩,张小萌当即嚎啕大哭起来。“老师,她太欺负人了。”张小萌边嚎边指控小溪。老师赶过来时,只看到张小萌被泼了颜料,没听到两人争吵的缘由。哪怕小溪在班上一向表现不错,老师也不好当众偏袒,只好让小溪道歉了事。小溪目光坚定,直接拒绝:“是她先挑衅的。要道歉,也是她先道歉。”“老师,你都看到了,她这是什么态度?”张小萌哭着指控小溪。老师没办法,只好跟小溪说:“小溪,颜料是用来画画的,不是用来泼同学的。你要是不道歉,老师只能请家长了。”“不用那么麻烦,我不学了!”小溪赌气回到座位上,抓起书包就走出了教室,任凭老师在后面连喊她的名字也不回头。小溪知道自己此举会引发麻烦,但她一点都不后悔。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周珩哥哥被人当众侮辱而无动于衷。她知道,以张小萌的个性和心胸,以后一定会找机会报复自己,但她不在乎,她就是要狠狠地反击,让张小萌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可小溪没有想到,张小萌对自己的报复会来得如此猛烈,如此的处心积虑。到了初夏时节,姚谨青召集老同学相聚在天华山下。景区门口,姚若溪站在父亲身边,跟叔叔阿姨还有他们的孩子一一打招呼。远远地看见张小萌和母亲带着笑意走过来,小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冤家路窄,大概就是形容她和张小萌的。她没想到,父亲和张小萌的母亲竟然是老同学。“小溪,这是孙阿姨,还有你同学张小萌。”姚谨青向女儿做介绍。姚若溪从嘴边冷哼了一声,算是打过了招呼。姚谨青对女儿冷傲的态度很不满,但不好当众发作。大人们寒暄完毕后,孩子们开始一一做自我介绍。当小溪介绍完自己后,张小萌突然开口:“我和小溪是同学,小溪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名,还精通舞蹈和美术,是我们全班的骄傲。”一旁的众人听后忍不住鼓掌,纷纷夸赞姚谨青教女有方。小溪狐疑地看向对面的张小萌,总觉得今天的她十分反常。她俩在班上根本就水火不相容,她怎么会当众夸奖自己?就在小溪疑惑之际,众人已经聚齐,大家开始沿着石阶向上攀爬。张小萌的母亲走到姚谨青身边,不住地夸奖一旁的小溪,说小萌什么时候能像小溪一样优秀就好了。小溪讨厌张小萌,也不喜欢她的母亲,于是加快脚步,和其他人一同去了滴水洞,据说那里十分清凉幽静。山风徐来,树木葱郁。小溪和其他同龄人在滴水洞里行走,上方时不时会传来滴水的声音。洞里有奇形怪状、颜色各异的石头,小溪蹲下来打算捡几颗带回去,送给花花和毛毛她们。身后传来很轻的脚步声,一开始,专心捡石头的小溪没有在意,天华山风景秀美,每逢周末就会有不少游客前来登高望远,滴水洞又是从南线登顶的必经之路,这里会有人经过再正常不过。可脚步声在身后突然停止,许久没有动静。小溪感到有些蹊跷,转过头见身后之人竟是张小萌。此时,小溪才发现其他人早已离开了滴水洞,继续朝山顶走去。张小萌冷眼盯着小溪:“你知不知道,那是我妈省吃俭用,攒了几个月才给我买的新衣服?全被你给毁了。”“你自作自受”,小溪反驳道,“你污蔑别人的时候,没想过会有这一天吗?”张小萌上前一把抓住小溪的手臂:“你以为你是优等生,就可以随便欺负人了?”小溪奋力挣脱,可惜她身形娇小,力气远不如个头比她高的张小萌。“你放开我。”小溪一时挣脱不掉,此时洞里再无其他人,她担心张小萌会做出极端之事。“这是你那位好哥哥教你的吗?教你欺负人,教你如何毁了别人的东西?”张小萌现在知道如何刺激小溪,如何让她失去理智。“胡说八道!欺负人的明明是你!”小溪又急又气,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张小萌这样蛮不讲理的人。就在小溪奋力挣扎时,张小萌突然松开手,毫无防范的小溪当即摔倒在一旁。张小萌看着摔倒在地上的小溪,目光紧紧锁定她:“你那个周珩哥哥干嘛对你那么好?又送你裙子,又教你学外语。我听说,技校的学生里早恋的可不少。他是不是喜欢你?”小溪猛地瞪大眼睛:“你……你胡说……”看着小溪一脸震惊的模样,张小萌得意地笑道:“是不是他纠缠你?难怪,他那种坏孩子,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你这个好学生可千万不要受影响啊。”“张小萌,你无耻,你胡说……”“我是不是胡说不重要,姚叔叔认为是事实就行喽。”小溪这才意识到,在她离开队伍时,张小萌在父亲面前究竟捏造了什么谣言。“你卑鄙!”看着张小萌报复成功的快意嘴脸,小溪气得心口憋闷不已,盛怒之下将手中的石头朝张小萌脚下扔了过去。就在张小萌惊叫着跳开时,滴水洞口传来了姚谨青怒喝的声音:“小溪,你干什么?”此时,张小萌一脸委屈地冲到母亲怀中:“妈,你让我处处忍让,可她还是趁没人的时候欺负我。”姚谨青铁青着脸,怒吼道:“小溪,怎么回事?”还未等小溪回答,张小萌母亲连忙上前劝道:“小孩子闹别扭,要不了几天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张小萌母亲越是摆出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姚谨青就越不能放过小溪。此时的小溪气得心口剧烈疼痛,一时间无法开口为自己辩解。张小萌趁机说道:“姚叔叔,我只是劝她专心学习,别被坏孩子影响。她就生气了,拿石头砸我,还让我少管她的事……”事已至此,小溪终于意识到,张小萌大概早就知道她们的家长是老同学,她算准了这一切,她要借父亲之手收拾自己。“她撒谎!她说的没有一句是真的。”小溪终于大声喊了出来。“亏人家小萌刚才在山下还使劲夸你,你转身就跟人家动手。”姚谨青眼见女儿蛮横无礼,还撒谎狡辩,不禁气得咬牙切齿。“是她先诋毁我。”小溪越辩解越无力。此前张小萌的夸奖,不过是为了后面的污蔑做铺垫。张小萌继续拱火:“姚叔叔,上次你安排我去少年宫的美术班,我本来挺高兴,可课间的时候不小心得罪了小溪,她就当着全班的面,把整桶颜料泼在了我身上。我妈跟我说,她是姚叔叔的女儿,叫我能忍就忍,所以我就一直忍着没说……”张小萌话还没说完,姚谨青已经气得五脏六腑都要炸开。“小溪,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还敢往同学头上倒颜料?我让你去少年宫学习,你就学到了这些?”姚谨青愈发信了张小萌的话,女儿的确跟人学坏了,“你马上给小萌道歉!”小溪将头扭向一边,一脸倔强地回绝:“是她先欺负我的,我才不要道歉!”姚谨青气得发出最后通牒:“你道不道歉?”“我不!我就不!”小溪一双杏眼瞪得溜圆,就是不肯妥协。随即,“啪”地一声,姚谨青的巴掌就呼在了小溪脸上。从小到大,这是父亲第一次对她动手。姚谨青扇完女儿巴掌后,也有一瞬间后悔。小溪手捂着火辣辣的脸庞,目光瞥见了张小萌站在母亲身后笑得得意的样子,泪珠在眼眶中不断打转。“你不听我的解释,只信外人的话。我不认你这个爸爸,我不认!”小溪哭嚷着推开父亲,冲出了滴水洞,一路跑向了山下。“谨青,你快跟过去看看。孩子还小,可别出什么事。”张小萌妈妈连忙上前劝道。姚谨青也没料到好好的登山活动会发生这种事,但女儿做得实在太过分,他不得不出手教训:“没事!让她长长记性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