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暑假结束后,毛小雨的家庭再次出现变故,母亲在厂里因为机器故障伤了手,虽然得到了厂里的相应赔偿,可家里还是失去了劳动主力。别无办法,毛小雨读了一年的高中后,再一次面临退学的局面。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挣扎,快速办好退学手续后没多久,她就跟姑姑一起进了羽毛工艺厂,靠着微薄的收入养家糊口。在进厂的前一天晚上,毛小雨把陈飞和小溪等人召集在一起,再三感谢他们对自己的帮助和支持,要不是有他们在,或许她早在一年前就已退学。小雨话刚说完,小溪就难过地哭了起来,不仅仅是因为小雨要退学,她觉得在长大的过程中,各种变故接踵而至,大家再也回不到从前了。眼见小溪哭得伤心,小雨和乔芮也抱头痛哭起来。“没关系,大家还住在同一条街上,以后还能经常见到。”陈飞安慰着哭泣的女孩子们,只是他的声音被哭泣声淹没了。他们都在经历成长中的阵痛,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是拥抱着彼此,痛痛快快地哭一场。自从高二开始,小溪不再在学校里寄宿,而是每天回到欢喜街,跟母亲和姥姥同住在一起。毛小雨进了工厂,经常加班。乔芮在城北的学校里寄宿。小溪愈发地感到欢喜街越来越冷清了,尽管大家依旧住在这里。与此同时,欢喜街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周珩父亲出狱了。时隔多年,父子二人再次相见,但周珩显然没有别人想象中那般激动,他也拒绝回到父亲的家里。他自打技校毕业,进了电子器件厂工作以后,便回到姑奶身边,工作之余照料着二位老人的饮食起居。这是他对表姑的承诺,也是他对姑奶多奶养育之恩的回报。令所有人都倍感震惊的是,周珩父亲在出狱之后,时来运转,跟几个朋友合伙做生意,不到一年时间,就将生意做得有声有色,赚得盆满钵满。人们纷纷议论,这人要是来了财运,飞黄腾达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可周珩不管周围人怎么议论,也不管父亲究竟赚了多少钱,照旧每日出门上班,下班回来后便继续窝在家里钻研技术。或许是出于内疚之情,父亲给了他一个存折,让他没事的时候也出去潇洒去。年轻人要有年轻人的样子,别每天蹲在家里。周珩把存折扔了回去,告诉父亲,自己钱够花,用不着他操心。父亲知道儿子在跟自己赌气,如今他人逢喜事精神爽,暴躁的脾气也有所收敛,随后不急不恼地给周珩配了一辆小汽车。在那个私家车十分罕见的年代,周珩有了小汽车后,引发众人纷纷围观。每逢周末,厂里的同事便坐着周珩的小汽车,一块出去消遣。一时间,周珩成了一众朋友的核心,大家围着他,绕着他,和他一起出入高档场所。另一边,小溪升入高三以后,学习愈发紧张,每个周末都在繁忙的学业中度过。有天下了晚自习,小溪深感腰酸背痛,疲乏不已,忍不住和同桌抱怨,自己估计是腰肌劳损了。同桌韩露劝她,不能久坐,要多出去运动。“我最讨厌运动了。”小溪秉承的原则是,能不动就不动,能静卧最好。“不是要你运动,而是应该出去多走动。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听过没有?就算学习再紧张,人也得时不时地放松一下才是。”“怎么放松?”小溪轻柔着着急的肩部,那里的肌肉尤其酸痛。韩露拍着胸脯说道:“一切由我来安排。”小溪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放学后,韩露带她前往最新开业的隆玉商场。小溪和韩露在货架中间闲逛。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小溪不由得感叹最近物价上涨得厉害,就连果冻的价格都比前阵子张了一倍。“这里是全区最贵的商场之一,东西肯定不便宜。”韩露突然指着前方的游戏区,说道,“我们去那里放松一下。”游戏区里,各种设施齐备。然而,小溪最喜欢的还是简单的打地鼠游戏。拎起锤子,对突然不知从哪钻出来的“地鼠”一顿锤打,整个过程中,小溪感到无比开心和解压。小溪课余时间很少出来游玩,尤其上了高中以后,出来玩的次数屈指可数。打地鼠打累了,小溪坐在了休息区,看着韩露和其他人玩不同的游乐项目。突然间,有人凑了过来,开始跟小溪搭讪。“小姑娘第一次来这里?想玩什么跟哥说,哥买单。”男子说话间将烟雾喷在了小溪的脖颈间。小溪顿感一阵恶心。“我不认识你,离我远一点。”小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溪冷傲的模样不仅没有让男子退却,那双明眸在翻转间,有一股说不出的韵味,男子彻底看呆了。即将满十八岁的小溪身材高挑,模样出落得愈发清丽动人。可她身穿平价的服饰,扎着简单的马尾辫,极大的反差感让男子忍不住想要进一步靠近。眼见男子纠缠不休,小溪大声呼叫韩露,想让韩露和自己一起离开这里。可没想到,韩露正玩得兴起,再加上周遭的环境嘈杂不已,根本没听见小溪的呼唤。正当小溪想要站起身离开时,男子率先挡在了她面前。“交个朋友而已,干嘛急着走?这里的游戏区是我和朋友一起开的,你只要想玩,随时过来。”小溪强行压抑着心中的反感和愤怒,转身就要离去,没想到被男子的朋友拦住了去路。“小姑娘,跟我哥认识一下呗,晚上请你吃宵夜。”正当小溪气得脸色泛白之际,有人从身后揪起那人的衣领,随后一拳将其打倒在地。“我跟你认识一下,如何?”周珩神色阴鸷,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人。恍惚间,小溪似乎又见到了当年打架不要命的那个周珩,那个敢一个人单挑几个人的他。“哥哥,我们走。”小溪不想惹事生非,一心拉着周珩的手臂想要离开。这时,对方几个人围了过来,准备对周珩下手。突然间,有人大喝一声,带了一帮人冲了过来。原来,周珩的朋友也陆续赶了过来。眼见一场恶战即将开始,商场的工作人员连同保安连忙上前劝离了众人。临走前,吸烟的男子对周珩挑衅道:“小子,我先看上的妞,你凭什么跟我抢?”周珩冷笑道:“你也配?癞蛤蟆,最好回家去照照镜子。”“孙子,你给我等着!”“爷爷我等着你。”周珩毫不示弱。随后,双方陆续被保安驱离开。回去的路上,周珩先是开车送韩露回家,随后载着小溪开往欢喜街。“你学习不忙吗?还有心出来玩?”周珩一边开车一边问道。小溪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责怪之意,于是解释道:“我太累了,同学带我来放松一下,就这一次。”“以后离那种人远点。”周珩叮嘱道。“噢。”坐在副驾驶上的小溪确实已筋疲力尽,歪着头倚靠在了座椅上。等红灯的间隙,周珩从身旁的箱盖里拿出一个靠枕,递给她:“靠着这个,能舒服点。”小溪实在太累了,刚想挺起身,无奈颈椎疼得厉害。眼见小溪动弹不得,周珩只好伸手托起她的头,另一只手将靠枕递到她脖颈处。霎时间,少女肌肤上特有的细腻和凉意传递到了他手上,他慌忙间撤出了手。她是他放在心尖上多年的妹妹,那群癞蛤蟆竟胆敢对她产生肖想和妄念?另一方面,她也确实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脸上带着婴儿肥的小姑娘。“哥哥,绿灯。”眼见周珩迟迟没有发动车子,小溪忍不住提醒他。回过神之后的周珩连忙继续开车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