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金秋十月，街道篮球联谊赛在区体育馆正式拉开帷幕。

第一场比赛，陈飞作为队长，率领周珩等人代表欢喜街迎战隆兴街。小溪和乔芮报名成为志愿者，主要负责赛事的后勤保障工作，就连工作繁忙的毛小雨都特意请假前来观战。

陈飞不愧是学校里的运动健将，在赛场上辗转飞奔，在开赛没多久就瞅准时机来了个漂亮的扣篮。场下顿时欢呼声不断，在前排观战的吕梦瑶也适时地拍手鼓掌。陈飞的目光投向吕梦瑶，嘴角忍不住上扬。

到了中场休息时，欢喜街队的比分遥遥领先于隆兴街。

代表隆兴街出战的黎小晖拧开瓶盖大口喝水，补充完水分后开始跟陈飞感叹：“飞哥，你这是要拼命啊？”

陈飞今天确实拼尽了全力。他要是备战高考时有这个劲头，不至于只有那么点分数。

不远处，小溪递给周珩一瓶水和补充能量的零食包，叮嘱他注意身体状态，不要受伤。随后，头戴志愿者专用小红帽的小溪又去给其他队员送水送物，用心安抚隆兴街队里腿抽筋的队员。

周珩浓眉紧蹙，目光紧紧追随着小溪的身影，看她对每一个人嘘寒问暖。他知道，这是志愿者的职责所在，可他心里还是不舒服。他希望小溪关切的目光和轻柔的语气，独属于他一个人。

随着哨声响起，比赛下半场开始了。这一次，隆兴街大概调整了策略，时常打得陈飞这方措手不及。

比赛过半，双方仍在胶着。

此时，吕梦瑶的腰间传来震动声，是她的传呼机响了。吕梦瑶看了上面的文字后立即起身离开赛场，直到比赛结束都没再回来。

她所在的座位空了，马上被其他观众占据。

自从吕梦瑶离开后，陈飞传球时经常出现失误，最后只以微弱的优势赢了隆兴队。

比赛结束后，吕梦瑶才重返赛场。在大家忙着清理场地时，吕梦瑶告诉小溪，刚才是她的笔友在“呼”她，她去找公共电话亭给对方回了电话。

小溪对于交笔友这件事并不陌生，宿舍里的孟凡，还有好友韩露都交了笔友，时常和远方的笔友通信联络。

看着吕梦瑶脸上的红晕，小溪忍不住八卦起来：“你的笔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你问哪一个？”吕梦瑶反问小溪。

“啊？你有很多笔友吗？”小溪深感惊诧，她连一个笔友都没有，有人竟然有不止一个。

吕梦瑶见小溪迷惑不解的神情，突然噗嗤一笑：“骗你的，我只有一个笔友。”

随后，吕梦瑶拉着小溪往外走。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正面回答小溪的问题。

赢了隆兴街，陈飞特别开心，要带领队员和小溪等忠实观众去聚餐庆祝。

席间，就在大家举杯庆饮时，吕梦瑶的传呼机再次响起。

小溪对此很是好奇，忍不住跟一旁的周珩感慨，现在的通信技术真发达，只要揣上传呼机，就可以随时接受他人传来的消息。

周珩笑了笑，拿出身上的传呼机，递给小溪把玩。

“啊？哥哥，你也有传呼机？”小溪瞪大眼睛，好奇问道。

“厂里最近给配的，有时候工作上会有需要。”

“哥哥，你的号码是多少？我给你传消息。”小溪连忙让服务员找来纸和笔。

周珩给小溪拿来她最喜欢的羊肉串和鸡骨架，随后在纸上给她写下了自己的号码。

其实，小溪平常忙着上课学习，并没有什么重大事情需要即时联络，她只是喜欢彼此“呼”来“呼”去，觉得十分有意思。

小溪没有想到的是，在她返校前夕，收到了周珩送给她的传呼机。

“这个很贵吧？哥哥，要不还是退了吧。”小溪知道，现在市面上流行传呼机，可她作为一个大学生，并没有什么重大业务需要联络，只有妈妈那样工作繁忙的业务骨干，才需要佩戴这种传呼机。

“跟我还客气什么？送给你的，你就拿着，课后有时间了，就传消息给我。”如今的他，不再是当初那个捉襟见肘的穷孩子。甚至，只要他愿意，父亲会给他提供源源不断的钱财。

“谢谢哥哥。”小溪高兴地收下了周珩送给她的这份厚礼。

回到学校第二天，小溪下了课，第一时间冲向学校里的电话亭，拨通了传呼台热线，给周珩发送了第一条消息：“哥哥，我喜欢你送我的礼物，特别喜欢。今天上了一整天的课，特别累，特别想休息。”

传呼台的工作人员工作繁忙，再加上通话不是很清晰，有时难免会出现打字和断句错误。

周珩那边收到的文字是：“哥哥，我喜欢你。送我的礼物特别喜欢。今天上了一整天的课，特别累，特别想你。”

接到消息后，周珩给小溪回了一条留言：“早点休息，我周末去学校接你。”

小溪接到周珩回传的消息后特别开心，觉得这样相互传递消息实在太好玩了。随后，她又给母亲“呼”了一条讯息，告诉她医院工作忙，要注意休息。

熬到周五，上完最后一节课，小溪收拾好随身带的东西和书，装了满满一书包。可当她背着黑白相间的书包来到校门口时，却没发现周珩哥哥的身影。小溪抬起手臂看了看腕表，约定时间已到，或许是他有事耽搁了，还没到吧。

正当小溪东张西望时，身后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回过头去，小溪一脸惊喜地发现，树荫下骑在摩托车上的人竟然是周珩哥哥。

周珩摘下头盔，甩了甩头，露出清隽的脸庞和难得的笑容。

夕阳的余光透过柳树的枝条，映照在周珩隽秀的眉眼上。今天的周珩，果然听从了乔芮的专业指导意见，身穿一件深棕色夹克，只是没有系白围巾。

适逢周末放学，校门口人来人往，有不少学生纷纷将目光投向朝周珩和他的摩托车。瘦高的身材，酷帅的外形，再加上他身旁那辆崭新的摩托车，很难不吸引众人的眼球。

小溪跑过去后，忍不住发出惊叹声：“哥哥，你买了摩托车？”

周珩点点头，随后拿起另一个头盔，扣在小溪的头上：“走！带你去体验电影里风驰电掣的感觉。”

周珩听小溪跟朋友描述过，《天若有情》里刘德华骑摩托车载着女主在大街上飞驰的情节，她和朋友都被那个镜头深深地吸引了。为此，周珩特意去看了那部电影，又买了一辆摩托车，比陈飞的那辆还要气派耀眼。

小溪戴好头盔后，兴奋地坐上了摩托车后座。随即，周珩发动车子，在街上急速行驶起来。

傍晚的凉风袭过，小溪伸出双臂，紧紧地环抱住周珩的腰两侧。道路两旁的树木、行人和高楼一一向后闪去，小溪彻底体验到了在街上飞驰的快乐。

由于车速太快，小溪只能将头轻轻倚靠在周珩的背上，感受着她早已熟悉的气息，那种独属于周珩的恬淡气息，如同雨后清新微凉的空气。曾经多少次，周珩将她护在身后，给她倚靠和安全，唯独将危险和挑战留给了他自己。

天色将暮，晚风渐凉。

小溪丝毫不在意冷风带来的凉意，她太喜欢这种安全熟悉而又十分新奇的感觉。记得那年秋天，周珩骑自行车载着她去中街百货买连衣裙，回去的路上，她就这样坐在他车子的后座上，一路穿过大街小巷。

周珩驾驶着摩托车一路疾行，不是驶向欢喜街，而是带小溪来到了中街的百货商场。

每逢周末，商场人多拥挤。周珩先是带小溪去了游乐区，那里可以打靶，射中的分数可以兑换礼物。

小溪似乎很有射击方面的天赋，屡次正中靶心。周珩在一旁不断给游戏卡充值，以便小溪能玩得尽兴开心。打靶结束后，周珩又帮她拿兑换来的奖品，有小汽车模型，明星海报，还有毛绒玩具。

就在两人准备乘坐电梯去楼上的餐厅吃饭时，周珩突然注意到不远处的珠宝柜台前，父亲周广民和一位年轻女子正在挑选首饰。

相隔不远，周珩能听见父亲和那位女子的对话。

“这条项链好看，还有那对珍珠耳环，一起帮我包起来。”

“到时候婚礼上，你就戴这条项链。”周广民说话间将女子揽入怀中。

“这个吊坠太小了，不适合婚礼上戴。”

“那就再买一条红宝石项链，正好配你的礼服。”周广民一身黑呢大衣，言谈间倍显阔气。

周珩怀里包着毛绒玩具，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眼中的错愕和落寞一闪而过，随后又恢复了往常的冷淡。他的父亲要再婚了，他是在人群熙攘的商场里意外听说的。

他的家庭早已支离破碎，他也早就习惯了独自一人去应对所有的伤害和凌辱。时隔多年，父亲终于出狱了，如今又要组建新的家庭。那个女子年轻张扬，打扮入时，站在父亲身边，彼此的年龄和外形极不匹配。可那又如何？闪亮的珠宝还有无数的金钱已为他们铺好了婚姻之路。

一旁的小溪也听到了周父和那女子的对话，更加注意到周珩震惊与刺痛的眼神。

小溪轻扯周珩的衣袖，悄声跟他说：“哥哥，没事，没事的。”

周珩转过头来，朝小溪淡淡一笑，似乎在回应她的安抚。

是的，他已经长大成人，不再是被父母抛弃的那个无助孩童了。刚才那种突如其来的彷徨和无奈，不过是过往的艰辛留给他的印记。现在，他可以独当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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