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从前与现在

“不知殿下所谓何事?臣等倒是未曾听说过。”刘尚书这就来了精神,神色古怪地瞥了一眼陆清筠。

宣瑀轻轻一笑,绕着陆清筠走了一圈,挑眉道:“当时司音坊呈报的压轴之曲《岁清欢》演奏者并非陆教习,而是彼时的副总教习和林教习,孤记得不差吧?”

“这等细枝末节的事倒是劳烦殿下记得清楚……”龙涎香甜腻的香气令她微微皱眉。

“众所周知,前司音坊副总教习擅节宴欢庆之曲,故而令她侍宴,而就在演出开始前,她的琴弦被人换成了能伤人的利刃,致使十指尽废……那位林教习也被卷入偷窃风波,虽后来得以澄清,但到底耽误了演出,不得不临时换人……好在,陆教习和徐教习还算有用,未失礼于外宾。”

“如此看来,陆教习倒是这事的受益者了。”谢太傅冷冷一笑,“天幽第一琴师……若非国宴上的一曲,只怕这名头也叫不起来,又如何有今日上得朝堂议政的机会?”

“可惜……这事到现在也未查清究竟是谁做了手脚,只能不明不白地搁置了。”宣瑀漫不经心道,“不过在孤看来,无外乎是女人们的小心思罢了,争风吃醋,想着出风头博取眼球,不过如此不识大体,罔顾国事,又岂能纵容?”

“司音坊风气不正,内宫妇人如此小家子气的行径,如何能承担乐伶选拔的重任?若来日见到比自己更惹眼的琴师、乐伶,岂不是要生了嫉妒之心而毁了选拔的公平?”刘尚书嗤笑道。

陆清筠听得心头火起,抬眸却见洛凌洲投向她的目光,平静之下却藏着些许安抚之意,这才强迫自己稍稍冷静下来。

“司音坊之事何时容得他人置喙了?”洛凌洲的目光淡淡扫过下站众臣,“此事尚未查清,阿瑀何必如此揣度?本王倒是觉得,无论如何,若出了事故便是司音坊上下共同担责,谁也逃不掉……这事却更像另有奸人作祟。”他的眼神定在宣瑀身上,复而才移开。

“明争暗斗、争风吃醋之事处处皆有,借此抨击司音坊风气不正,不如先看看自己,此刻怕是也深陷其中。”陆清筠讽刺道。

“听闻前几日礼部的两位主事因祭祀之事大打出手,细问缘由才知不过是为了谁来当面向王复命,如此想来,这般行径倒也和刘尚书今日所不齿的无甚区别。”傅之言道。

“纵然陆教习善于诡辩,可司音坊失职也是不争的事实……国宴都这般玩忽懈怠,更何况乐伶选拔之事。”

“臣早就说过,妇人干政,其政莫行。且不说司音坊内部如今并不清明,单论清音会上之事,昔日杭州乐坊之首云唯何等受人敬重,亦被司音坊奉为圭臬,却也不过是为了名利偷天换日之辈,可见琴师、乐伶一流品性如此,如何能真心为国谋事?”谢太傅沉声道。

“太傅如此说,我们的美人儿——陆教习该生气了。”宣瑀戏谑道。

“朝堂不比内宫,阿瑀也该注意些言辞。”洛凌洲瞥了他一眼,又道,“太傅如此以偏概全,岂不是叫外人可言有一贪官,天幽朝堂上下便无一例外皆是贪官?”

“这两者是截然不同的情况,怎可同日而语……”

“既然太傅大人如此在意云教习一事,那微臣也不得不据实相告。”陆清筠攥紧了手中的琴谱,看了看傅之言,目光交汇后,又继续道,“当日云唯疑似将余家琴师所著的《相思引》窃为己用,纵有余家后人的证据,然毕竟是几十年前的旧事,细节不清,亦有许多疑点。出于谨慎,王命御史台与司音坊共同调查,如今事情已明朗,便请总教习代表司音坊澄清此事。”

“宣。”洛凌洲向殿外道。

“宣,司音坊总教习叶蘅上殿——”

总教习一袭紫红色朝服,青鸟云靴迈过殿门,踏着沉稳的步子上殿而来。朝臣目光如刃,她却并不在意,只是看着上座的洛凌洲,目光坚定地缓缓走近。

陆清筠心中又一次感叹,总教习到底是他的心腹,这般从容不迫的气度,妥帖的行事作风,怕是早已习惯了这般场面,便如清音会当日也不曾有一丝局促。

而她不过是强作镇定,内心打鼓,与之相差甚远。

可是洛凌洲身边需要的,能与他一起并肩而行的,不正是如总教习一般的女子么?

她忽然有一丝怅然,复而却又定下心来。

那又怎样?如今她方入朝堂议政,如若此事能成,以后司音坊之权不再是无足轻重,她与总教习帮他同担国事,终会历练成恩师所期待的模样。她相信,也愿意与他并肩,在天幽乐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从前她选择独善其身,如今她想与他兼济天下。

陆清筠望向洛凌洲,却发现对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她身上,两人遥遥相望,了然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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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从前与现在
《绝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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