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新的身份
陆清筠从睡梦中缓缓醒来,脸颊一片冰凉,眼角还挂着泪水。晨光斜斜地切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非但没带来暖意,反倒映得空旷的寝殿更加森然。她动了动身子,如撕裂般疼痛让她又想起昨夜那场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折磨。费力地侧过头,一截手臂露在锦被外,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肤,如今布满了青紫色的淤痕,几道深红的指印清晰可见。“孤说过,你早晚是孤的人。”宣瑀暗哑的声音还在她耳边回荡。她宁愿是一场梦。可闭上眼睛复而睁开,看到的还是头顶这明黄色的帐幔和象征尊荣的赤金盘龙琉璃顶。衣衫在周围散落一地,如同她凌乱不堪的心。陆清筠知道,从她决定要救洛凌洲的那一刻起,一切再也回不去了。门外传来脚步声,陆清筠下意识地挣扎着坐起身,颤抖地捞起衣服,缓缓穿上,手指因剧痛和虚弱而不停抖动,反复几次才勉强系上了衣带,歪歪扭扭。宣瑀走了进来。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黑金龙袍,唇角噙着一丝玩味的浅笑,眼神里还带着点慵懒的得意。两名宫女跟在他身后,手中捧着红木托盘。一个上面是热气腾腾的鱼片粥,另一个托盘上孤零零地放着一个青瓷小碗,碗里盛着深褐色的药汁。避子汤。这味道她在乐坊时,曾数次在乐伶的房中闻到过,又怎么会忘。她强撑着站起身对着那个毁了她一切的人屈膝行礼:“参见殿下。”“呵,美人儿这般真是楚楚可怜。”宣瑀踱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苍白憔悴的脸,伸出手轻轻拂过她颈侧一处最深的指印。“起来吧。”他收回手,语气轻佻,“陆教习昨夜……辛苦了。”陆清筠屈辱地咬唇不语。他走到桌边随意地坐下,拿起玉箸拨弄了一下碗中的鱼片粥。“别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来,伺候陆教习用膳。”他淡淡吩咐宫女。宫女应声上前,搀扶陆清筠坐下。“来,筠儿,把这碗药喝了。”宣瑀刻意唤得亲昵,声音却冰冷,“天幽第一琴师,身子骨金贵,可经不起半点‘意外’的折腾。”避子汤的苦味刺鼻,他的称呼更加刺耳。陆清筠有些呆滞,垂眸不语。见她没有反应,他的目光微冷,一手端着药碗,另一只手猛地捏住了她的下颌,把避子汤灌了进去。“咳咳……”浓黑的药液顺着她的嘴角溢出,泪水横流。陆清筠再也忍不住,起身欲离开,却被宣瑀一把拉住手腕,拽进了怀里。“陆教习这是要去哪?”“微臣还有公务,便先回司音坊了。”她哑声无力道。“司音坊的事,便不劳美人儿操心了。”“什么意思?”她呼吸一滞。“以后你便留在东宫,再不必日日劳碌。”“荒谬,微臣有官秩在身,岂可轻易离开。”“陆清筠,现在是孤做主。你,不再是司音坊的副总教习,官印孤已让王安收回。”“你……!”“哎……”他握紧了她举起的手,“别着急,孤要给你新的身份。”宣瑀给王安递了个眼神,一众太监宫女捧着衣衫发冠走了进来。“传孤口谕,司音坊副总教习陆清筠,侍奉有功,深得孤心。即日起,罢去官职,封为太子侧妃,赐居长信殿西偏殿。无孤手谕,不得擅离半步。”她惊恐地看着宣瑀,身子已气得颤抖。“不,殿下,您不能……”“不能?”宣瑀轻笑,凑近她耳边道,“孤为何不能?昨夜你求孤救皇叔时,不是什么都肯答应么?怎么,一个虚名,就受不了了?”“侧妃娘娘,好生歇着吧。孤还有要事。”宣瑀直起身,理了理衣襟,神色恢复了冷漠,转身离开了大殿。长信殿正殿。沈易安静静地侍立在一旁,垂眸不语,眼下是未散的青黑。“易安。”宣瑀忽然开口她立刻抬头,眸光微动:“殿下?”“林炎那边,不能再留了。他骨头硬,撬不开嘴,留着也是祸患。”宣瑀摩挲着茶盏,语气平静,眼中却是冰冷。“你替孤走一趟天牢,以陆侧妃的名义,给他送点吃的。”“殿下……林炎他毕竟是摄政王的人,万一……”“没有万一。”宣瑀打断她,“孤要你亲眼看着他咽气,做得干净些。”他顿了顿,看着沈易安苍白的脸,语气又缓和下来:“放心,孤知道你心里有顾虑,孤答应你的事,从不会变。”他站起身,走到沈易安面前,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沈易安的脸渐渐红了,头垂得更低了。“等这件事了结,孤就正式纳你入东宫,给你名分,给你该有的位置。”他的指尖轻轻摩挲过她的唇,“你不是一直想见清筠吗?到时候,你们姐妹就能名正言顺地团聚了,孤不会再为难她。”“昨夜,孤不过是吓唬她,给皇叔一个警告罢了。孤没碰她。”“真、真的?”“呵……当然是真的,孤何时骗过你?”“殿下……”沈易安的声音轻颤,不自觉地伸出手抓住了他抚在她脸颊上的那只手。宣瑀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去吧。记住,戴上你的人皮面具,以陆侧妃的名义,让孤看看你的本事。”“是,奴婢定不负殿下所托。”沈易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匆匆而去。听着脚步声远去,宣瑀缓缓转身,面无表情地走到书案旁,拿起一支朱笔,在摊开的奏报上轻轻划去了“林炎”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