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宫变

日子依旧没有尽头。

深宫里,年岁漫漫却又似一刹那。爱与恨、嗔与痴纠缠间已是半生将过,在时间的长河中也只是一瞬。

陆清筠坐在桌案前,垂眸望着“忘惜”,不自觉地抬指一勾琴弦。

“徴——”

孤寂的琴音在寝殿中缓缓回荡,似在游走着,寻找着那本该与它相和另一重琴音,却终是寂寥而归。

“娘娘,昨夜的避子汤,殿下让您喝了。”

陆清筠麻木地接过,像往常一样一饮而尽。

“您今日要出去么?”宫女平板无波的声音再次响起,似是例行公事般询问。

自那日亲眼目睹了洛凌洲的迎亲礼后,宣瑀内心像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竟然许她可以自由出入西偏殿的权利。

自然,依旧少不了身后跟着的一队禁军,却也比从前好了不少。

呵……他这是怕自己精心养着的玩物过早夭折么?

真是可笑。

“今儿不出去,你下去吧。”她淡淡道。

她转身回到榻上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神志朦胧间,她感觉殿门似乎被轻轻推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陆教习……”来人轻声唤着。

陆清筠身子一颤。

她已经多久没听人如此叫过她了,这熟悉的声音让她热泪盈眶。

“林成?”她低声反问。

“是我。”

林成一身小太监的装扮,走到她跟前。

“陆教习,出事了。太子殿下自监国执掌禁军后,行事愈发乖张,他大肆屠杀与王亲近的重臣,几日前,在江南巡察的傅之言大人在归途中被他设计沉船而亡。”

“什么?!”

陆清筠跌坐在榻边。

洛凌洲最信任的臂膀,也曾在朝堂上支持她力驳群臣的傅之言死了。

自从何晚晚死后,宣瑀行事愈发疯狂,肆无忌惮,如今已经发展到明目张胆杀害重臣了。

只怕洛凌洲的处境更不妙。

“那……王呢?”她颤抖问道。

“王现在……更不好。”林成顿了顿,“皇上怕是不好了,太医院的院正被太子‘请’进寿安殿已经三天没出来了。宫内外皆传,太子挟持了皇上,谢太傅天天往宫里跑,和太子密议……他们怕是要坐实王密谋造反的罪名。”

陆清筠抓紧了衣袖,脸色又白了几分。

宣瑀疯了!他不仅要杀尽洛凌洲的臂膀,更要将他彻底钉死在逆贼的耻辱柱上,万劫不复!他要的不只是权柄,还有洛凌洲的命!

他对洛凌洲的恨竟到了如此地步么……

可宣瑀手中掌握着禁军,那是整个皇城最锋利的刀。若禁军封锁宫门,强行动手,便是坐实了“造反”的罪名!

投鼠忌器。

危在旦夕。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陆教习,王让末将把这个交给您。”林成飞快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被汗水浸得微潮的小蜡丸,塞在她手中。

“王说,纵有诸多苦衷,但此生已欠陆教习良多……这最后一次,他将他的性命交给您,生死……在此一举!”

“我明白了……”她渐渐攥紧蜡丸。

“末将支开了宫女,约摸着她要回来了,不能久留,这便走了……陆教习,保重。”

殿门被轻轻关上,一切重归寂静。

陆清筠坐在榻边,抬起颤抖的手指,一点点捏碎了外面那层薄薄的蜡壳。

里面是一张被卷得极细的素笺。

上面只有一行字,是洛凌洲那熟悉的笔迹:

“禁军兵符,在宣瑀寝殿东暖阁紫檀条案暗格内。筠儿,助我。”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温情的嘱托。

只有最直接的指令和孤注一掷的托付。

禁军兵符……

那是宣瑀为所欲为、肆意屠戮的最大依仗。

她知道自己该行动了,即便那是龙潭虎穴。

为了傅之言的冤魂。

为了那些正在或即将被宣瑀屠戮的忠良。

为了那个在绝境之中,将最后希望托付给她的爱人。

也为了……她自己那被彻底践踏的尊严。

陆清筠缓缓站了起来,向殿门走去。

“开门。”

守在殿门外的侍卫似乎有些意外,冷漠的眼神在她身上扫过,带着审视。

“我要见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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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宫变
《绝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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