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力夺家业
巴清坐在案前,闭目静神,一脸倦容。鸢儿端着饭菜进屋,看了眼内室未动的床被,再看巴清倦容上清晰的泪痕,挽好的发髻上垂着的几缕凌乱青丝,便知又是一夜无眠。她眼中起了雾水,走到巴清面前,将饭菜搁置在案,哽咽道:“小姐,吃点东西吧。我想大公子泉下有知,定不愿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巴清恍若未闻,脑中全是巴煜祺僵硬弯曲的十指与坊间纷传的死不瞑目的流言。鸢儿无奈之下,跑到窗口望着开满荷花的池塘,挤出一个笑脸,“小姐不是最喜欢荷花吗?现在满池的荷花都开了。不如我们一起去赏花?”“人已去,花再好也不过物是人非,徒增哀情。”巴清淡淡一句,毫无生气。鸢儿欲言又止,垂着头睫动泪跹。她流泪,不仅仅是因巴清此时遭逢的丧夫之痛,还有自己深埋心底,永远挥之不去的内疚与阴影。鸢儿虽跟随巴清数年,但她还是无法想象自巴煜祺死后,巴清无一日安枕的真正原因,终究无法体会外受流言蜚语,内负家族争斗的双肩是如何的沉重。于巴清而言,做不了一家之主,等待自己的将是充斥不甘与落魄,处处受制于人的日子。可若做了这一家之主,持家的路上又未必不会有更多的磨难与危险。巴清沉吟片时,拿起桌上竹筷,吃了几口饭菜,起身至妆台前,盯着镜中憔悴的自己,话中多了几分温度与坚定,“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煜祺尸骨未寒,便有人等不及夺业争利。我绝不会让家业葬送庸人之手。”鸢儿赶忙擦去眼泪,止住哽咽,连连点头,“我来给小姐梳洗。今日,是巴家推选第四代当家人的日子。巴老夫人与巴煜瑞早已在正堂静坐等候。巴煜泽快步来到堂内,一副胸有成竹模样。他走至巴老夫人身前,笑意突增,毫不掩饰的得意与挑衅挂在眉梢,“母亲与二哥昨夜休息的可好?”巴老夫人不予理会,端坐目视前方。“多谢三弟关心......”巴煜瑞则与母亲的态度截然相反,笑盈盈地回了话。然话言半句又止在嘴边。他忽然发现,多年的手足情也不过与这半句嫌多的客套话一般深浅。想罢,他轻抿了唇,无奈一笑。巴煜泽微笑入座,端的是胜券在握,趾高气扬。半刻后,陈郡守笑吟吟走来。堂内三人忙起身出迎。郡守一边作揖回礼,一边寻觅巴清身影。此时的巴煜泽并不知晓郡守力挺自己当家的决心已经动摇,更不知让郡守动摇的人就是巴清。巴煜瑞故意将郡守儿子私卖假酒,与其父小妾通奸一事透露给了巴清。巴清抓住此机,来了个釜底抽薪。三日前的傍晚,厚重云雾盘踞天空,余晖迸射条条绛色霞彩,为城外偌大的酿酒坊盖上了一层薄薄华彩。巴清的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过白墙黛瓦的小巷与鳞次节片的民宅,辘辘出了城门,驶进郡守开办的酿酒坊。郡守以官职之便垄断了巴地酒业,现交由儿子打理。马车停靠车棚。巴清掀帘下车,走进大门,对守门小厮微笑道:“告诉你们公子,我巴清要与他合作。”小厮应了一声,匆匆离开。巴清进得坊内,顿觉雾气腾腾,浓香扑鼻而来。五座铺满粮食的晾堂一一累叠。旁侧六口涂满黄泥的巨大酒窖深陷地中。酿酒器是数座依次排开的水井式圆锅,上装冷水,下装酒母,基座柴火旺盛,蒸煮后散出的热气遇冷水凝成酒滴,汇成清流由竹筒泻入对应的坛中,酒花四溅、飞珠滚玉。巴清向酿酒师要来一坛未满的清酒,盛了半杯品尝。品鉴之际,陈郡守的儿子轻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要跟我合作?”她转身,浅笑道:“不欢迎?”陈公子嘴角一撇,轻蔑道:“你拿什么与我合作?据我所知,将掌巴氏家业的是巴三公子。而你,不是应该在考虑改嫁我父亲还是靡啸郴么?”巴清轻笑着走近两步,柔声道:“谣言不可信。况且,我这不是来请公子帮忙了吗?”“你应该知道巴煜泽与我父亲有约。我为什么要弃他助你,与自己的父亲做对?”陈公子仍是一副不屑一顾的神色。“因为,巴煜泽不懂解人之急等于助己这个道理。郡守大人是被先入为主,公子只需稍作提醒便可。”巴清言罢淡淡一笑,击掌两声。片刻,四个仆人抬着两个黑漆铜印木箱走进。“这是什么?”陈公子打量着木箱,好奇道。“我的诚意。”巴清下颌一扬,命仆从打开木箱。黄灿灿的金锭耀眼夺目。陈公子看的双眼放光,心中大喜,走到木箱前,抓起金锭捧在手中,如视珍宝。这时,巴清走至排排封好的酒坛前,随意打开一坛,舀出些许,抿一口,轻摇头,一副失望模样:“可惜。本是一坛美酒,如今却变了味道。”陈公子笑意灿灿的脸突变,手中的金子滑落木箱。他转身望着巴清,语气惊惧:“你怎么知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替公子还清赌债,还能永远保守秘密。”巴清一字一句皆带着满面笑意。陈公子看着一旁的金锭声色不动,暗自窃喜。他讥笑巴清头脑简单,竟没有考虑自己会过河拆桥,收钱却不认账。他走近巴清,笑意渐盛,贴近她身,在耳边低语:“想不到巴夫人不仅貌美还善解人意。你既知道我想要什么,那也一定清楚我想干什么。”巴清挡住他伸向腰间的手,抬眼对上他一双色眼,嫣然笑道:“这些话,公子还是说与你父亲的小妾听吧。”美梦泡汤,被抓把柄。陈公子恼羞成怒,咬牙切齿道:“谁告诉你的?”巴清挑眉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倒认为公子当下该想想怎样完成我们的合作。毕竟,难堪的事,我们谁都不希望发生。”陈公子最终选择与巴清合作,劝说父亲放弃帮助巴煜泽。而郡守亦架不住儿子的挑拨,几经思虑,最后决定中立而观。郡守看了眼空置的巴清的座位,又看向另外三人,试探道:“不知各位可有决定?”巴老夫人毫不犹豫道:“老身以为儿媳巴氏最为合适。煜祺生前也曾与我说起......”“母亲,您说这样的话就不怕让人耻笑吗!当家传男不传女的祖训您忘了?光是她的身份就没有资格做上这个位置!”巴煜泽厉声打断,丝毫不顾长幼尊卑。祖训如此,纵家中长者与前任当家首肯亦难违背。巴老夫人一边命身旁的侍婢告知巴清尽快赶来,一边忍怒笑道:“祖训不但言明男女之别,更说要德才兼备。老身觉着男丁中德才兼备者差之。”巴清迟迟未至,郡守心中没了底,不知究竟帮哪一边,看着巴煜泽几次三番对自己暗中示意,只好干笑两声,打了圆场,“是,是。人要德才兼备的人,祖训也不能忘嘛。”巴煜瑞始终静坐,只字未提。少府的不偏不倚与犹豫不决让他对巴清的胜算多了分信心。郡守的圆场之言效果甚微。巴煜泽向难沉稳,欲再向巴老夫人发难。这时,巴清一身白衣缓步走进,青丝挽发,不着金饰,粉黛略施掩憔悴。巴煜泽目视着平静入座的巴清,冷笑道:“小弟还以为嫂子房中悲痛,无法前来。看来大哥在您心中的分量也不过如此。”巴清面不改色,冷冷道:“煜祺尸骨未寒,你便急着筹谋当家之位,兄弟亲情何在?莫非素日里的手足相扶都是违心之举?”巴煜泽不甘示弱,反唇相讥:“大嫂未免太小肚鸡肠。我对大哥之情是真,但家不可无主。我是为顾全大局行此举,相信大哥与列为祖宗都会赞同。反倒是嫂子你,未给巴家诞下一男半女,不觉愧对祖宗么?若我是你,定会无颜留下。”说罢,他又将矛头转向巴老夫人,横眉笑道:“我听闻,大哥去世当晚,母亲与大哥有过交谈。不知母亲去时大哥可还安在?”一脸淡漠的巴煜瑞猛然抬起眼睛,望向母亲,颇为惊诧。“满口胡言!难道我会害自己的亲生儿子不成!”老夫人心火难掩,怒声驳斥。话虽如此。巴煜瑞想起素日里母亲对大哥淡漠的态度,连为自己母亲辩解的底气也渐渐不足。他紧盯着母亲的神色,不禁怀疑是恼羞成怒?还是含冤受辱?郡守轻抚八字胡,不动声色,脑中闪过一念:呵,若老婆子真害了自己儿子,于我倒是件好事。他人心思各异之际,巴清开口:“无凭无据。三弟怎连真假也辨不出。何况长幼尊卑,你对母亲这般态度是不是有违孝道,德行何在?”巴煜泽嗤之一笑,却也不好在此事上继续计较,便将目光转向盟友郡守。郡守尴尬笑言:“本府以为虎毒不食子,想必多半是谣言。选出当家事大,各位莫误了正事。”巴清望向巴煜泽,干脆道:“妾身自知愧对巴家,更不敢有非分之想。但当家之位也绝不能为达目的口不择言、诋毁他人、无视礼教之人任之。”巴煜泽拍案而起,怒指巴清,冷笑道:“我无视礼教?那你和糜啸郴算什么?”郡守身子微倾,竖耳细听。巴煜瑞兴致顿起,静待下文。巴老夫人亦是一脸好奇。“三弟莫要含血喷人。凡事拿出证据才好说话。不然只会让自己成了笑话。”巴清神色一禀,语调骤然冷了几分。堂外,管家引一位身着官服的人快步走进,断了争执。郡守看来使身着墨绿袍服,头顶法冠,腰系环三珠佩,知其身份与自己比肩,急忙起身相迎。众人亦纷纷行礼,暗自猜测此人目的。来使与郡守揶揄几句,取出袖中信帛宣读。信中将巴清求得宫中丹砂一事言明。糜啸郴的帮忙,左不过是利用了身份的便利,加快了文书送至巴地的速度,与强调合作期间的一切事宜皆由巴清筹备。短短几行,足以明确了巴清的地位。字字如突来鼓声,敲在巴煜泽耳边,阵阵难平。巴清轻舒口气,接过信帛,对来使恭敬笑道:“多谢大人提携。民女定不负重望。车马劳顿,民女已为大人备好别院休憩。”巴煜瑞与母亲眼神交互,惊讶难掩。他们只知巴清出门求生意,却不知求得是这般要紧的生意。郡守瞄了眼又惊又怒的巴煜泽,想起儿子当日的劝说,这才明白原是巴清的心思,长舒口气,暗暗赞叹:“若非她事先提醒,我力推巴煜泽,只怕会得罪了帮她的人。如此一来,倒让我欠了她一个人情。早有准备却不言明;胜券在握亦能沉着;心思缜密进退有度,光是这番筹谋她也当得起这一家之主。”叹罢,他笑着上前,拱手道:“巴夫人德才双冠,当家之位当之无愧。本府道喜了。”巴清微笑颔首,余光停在巴煜泽怒红的脸上,从容相问:“三弟,你可还有话说?”“哼,到底是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不要以为靠着这些算计便可坐稳当家之位。”巴煜泽仍是不甘,不顾来使在场,拂袖离开。巴清对这般嘴硬之言不予理睬,扬起笑脸与郡守、来使一同笑谈着出了大堂。巴煜瑞无言搀扶母亲回房。巴老夫人脸色阴郁,心中不快,自知让儿媳当家只是权宜之想,怎料退了饿狼又来猛虎。她愈想愈心绪不宁,反握住巴煜瑞的手腕,收紧力道,低沉道:“日后多与你大嫂学些生意之道。我们是该打算打算了。”“是。”巴煜瑞只一字回应,不焦不燥。廊道迂回,树影婆娑,暖光肆意。巴煜瑞凝眸直视回廊尽头跳动的光影,俊美的眉目间浮起浓浓阴沉之色。他再清楚不过,今日之争不过刚刚开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巴煜泽与当家失之交臂后看万事不顺,呆在房中三日未出门,对仆人动辄怒骂。下人们很不愿走进巴三公子的宅院。今早,巴煜泽又是一声怒吼,将饭菜打翻在地。侍婢吓得连连退后,跑出房门。几个在前院打扫的仆人,一边装模做样的清理花园周边泥土,一边小心地向屋内瞅了瞅,又窃窃私语。“三公子公然与大夫人翻脸,如今没坐上当家,好日子怕是到头了。”“是啊。不过这女人当家还是头一回见。母鸡司晨,阴阳颠倒,岂不要天下大乱?”“管他呢。我们做下人的看个热闹罢了。哎,你说这二公子怎就不争不抢呢?”一旁的仆人耸了耸说话的人,轻咳两声,递了个眼色。说话者顺着那眼色望去,只见巴煜瑞款款走进院门,顿时埋头不敢再语。巴煜瑞迈进堂屋,看了眼地上的饭菜,又看着斜倚桌案,一脸怒意的巴煜泽,含笑对坐,言语间关怀备至,“三弟何故与下人置气,饭菜不合口味换了便是,动怒伤了身子可不好。”巴煜泽瞥了眼巴煜瑞,冷笑道:“二哥不去她那儿庆贺,反到我这里,是来看笑话的么?”巴煜瑞拿起案上酒樽浅抿一口,从容不语,待到巴煜泽怒意消减,渐渐正视自己,才道:“既说我是来看笑话的,那定有什么可笑之事。不知是什么?说出来也好让我们兄弟二人一同乐乐。”巴煜泽看着他仍是一副玩世不恭,云淡风轻的神态,讥笑道:“二哥终日玩乐,还嫌可笑之事不够多么?”巴煜瑞不愠不怒,付之一笑,“这世上许多事都需量度而求,唯乐事从不避多。若人人都像三弟终日怨愤伤身,只怕想做的事还未做完便已没了力气。”巴煜泽起身背对巴煜瑞,吞怒气,轻哼一声,道:“我可没有那般闲情雅致,也没有那样的福气。二哥自便吧。”巴煜瑞知此为逐客之意,却依旧稳坐不动,提壶行酤,淡然回之:“福由天定,亦由人决。你若只信天,不搏命,余年必皆如今日。”不曾想他能说出这般言语。巴煜泽眉眼一扬,颇感意外,转身入座,打量巴煜瑞须臾,语调柔和许多,“想必二哥前来,不仅仅是对我说这些吧?”巴煜瑞见他终于肯静心相谈,便敛了漫不经心,正色道:“大哥去后,依祖训应按长幼次序接任。我自知无颜持家。可三弟你助大哥经营多年,不论才智、能力,当家之位你当之无愧。我本尊敬大嫂,但她为一己私利公然夺取家业,无视祖训。身为巴家子孙,若你我坐视不理,有何颜面对父亲?何况,那日堂上,大嫂对你的态度......难道你就这样听之任之?”句句戳中巴煜泽心思。他沉思片刻,婉言道:“二哥所言有理。我做不做得一家之主且另说,但这祖训万不能忘,更不能破。”说罢,见巴煜瑞深以为然,又试探道:“可木已成舟,我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巴煜瑞亦不吭哧,直言笑道:“我倒以为尚有变通,还可一搏。”巴煜泽黯淡的双眼蓦地亮起,紧接道:“哦?此话怎讲?”巴煜瑞身子微倾,低声道:“那送来文书的官儿,品级想你也看得出。大嫂初入咸阳,见的都是陪王伴驾,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与官府打交道本就不易,何况是他们。这买卖是那么容易到手的?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我不得而知。可不论谁都难免会心有疑惑。”“哼。她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本事,还不是糜啸郴暗中帮忙。”巴煜泽嗤之以鼻。巴煜瑞身子微微一仰,想起近日坊间流传的巴清与糜啸郴间种种暧昧的言语,料定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的三弟。巴煜泽思忖着巴煜瑞的话静默片时,豁然开朗,眼锋回转,探问:“二哥是让我请一位高人相助?”巴煜瑞点头,“不错。她借外力上位。我们亦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巴煜泽思量几回,失望摇头,“此计不通。我们去哪里找一个能与糜啸郴抗衡的人呢?”“为何非要求别人?”巴煜瑞淡淡一笑。巴煜泽起始不解话中意,待仔细看着巴煜瑞似笑非笑的模样才恍然,他是让自己去求糜啸郴,顿时脸色骤变,怒道:“二哥是在说笑么?”“事到如今,我怎会轻重不分。宫中每年的丹砂从未曾指派咱们供应,想是早与别家定好,若无大变故绝不会更换。糜啸郴亦非善类,难道他真会无偿欠下人情债?”巴煜瑞讲的头头是道,句句恳切。巴煜泽看着他不露声色,心中却在反复斟酌,要不要将自己与糜啸郴曾立下的约定相告。巴煜瑞见三弟仍有犹豫,再道:“丹砂、盐、酒,是巴蜀三大经济支柱,而糜啸郴只占其一。想独霸一方,只有三方俱收。郡守虽趋炎附势,却深知权与利互助之理,处事圆滑,不易抓住把柄,不到逼不得已决计不会放弃对酒业的控制。糜啸郴定会将矛头转向咱们。我想,他帮大嫂不仅仅是因素日里的相识,更是觊觎咱们的家业。”巴煜瑞这一番抽丝剥茧,让巴煜泽危机与警惕顿生,笑道:“想不到二哥竟有这番远见。小弟今日领教了。”巴煜瑞看出他心思,谦谦一笑,“我实乃推心置腹。方才所言,三弟定早已料到,莫要取笑我了。”巴煜泽思来想去,实在别无他法,再三斟酌,欲试又疑,“不妨一试。不过,二哥怎知大嫂会给糜啸郴酬劳?再者,糜啸郴开口便要去我们半数家产,又该如何?”巴煜瑞轻笑两声,笃定道:“大嫂的性子,绝不会割让矿山,但会合作。再说,我看那糜啸郴对大嫂似乎有情。情人相求,怎好另提要求。若他真开口要去半数矿山,那你也要先应下。只要做了这一家之主,其他的事都可从长计议,或者暗中调换周旋都未尝不可。”巴煜泽了然一笑,眯眼审视着眼前的二哥,心中戒备陡增。巴煜瑞看出端倪,斟酒举杯,笑道:“你我本是手足,怎这样见外。只望三弟当家后,不要对我的开销管的太紧。”巴煜泽微微一愣,旋即放松一笑,满口答应:“二哥放心。我若事成,绝不会像大嫂那般约束你。”巴煜瑞大喜,再举杯相敬。二人谈笑几番,酒酣胃暖。巴煜泽目光迷离,看着同是醉意阑珊的巴煜瑞,心中几分得意与讥讽,只觉得他鼠目寸光,是个永远扶不起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