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重逢

甜品店一别,已有许久没有再见顾言则。听熊文时说,顾言则接了一个摄影的工作,会时常出差,偶尔才有时间到SkidRoad来唱歌。他们果然有一腿,不然怎么什么消息都是从熊文时的嘴里传达呢。初雪微忿忿的这样想,她有一些小小的生气,因为顾言则没有告诉她。不过,他还真是一个勤奋的青年呢,看来尼采先生说的话也是有道理的——不想沦为芸芸众生的人只需做一件事,便是对自己不再懒散。

九月已经过去,十月已经过去,十一月也快过去,初雪微又换了科室,她现在每天都要面临新的生命降临——她在妇产科实习。

做实习生就是这样,好像打游击,一个科室打一仗,匆匆的来,匆匆的去,全院有多少个科室,就要实习多少个科室,再有余下的时间才可以自由选择科室加强实习,每个人都这样,谁也不会例外。

少城的树叶已经全部败落了,光秃秃的露出了枯枝。

初雪微也已经慢慢开始习惯这座原本陌生的城市,它的街道,它的食店,它的行人,它的一切……

在酒吧打工做兼职,也没有感觉像先前那样辛苦,她被板着一张臭脸的熊文时调去了收银区,这个岗位十分轻松,每天都可以悠闲的听歌。只是似乎调去收银区以后,她似乎就很少有机会听见顾言则唱歌了。他有快一个月没有出现了。每次电话,也总说在忙。

同在一座城市,竟然忙到连见一面也很难的地步。

今晚不用去酒吧上班,做了收银台的工作之后,每个月她都有几天假。这就是阶级,侍应生与收银员的阶级。

下班,乘坐公车,戴着耳机听歌。

她十分喜欢听那两支英文歌,《敲天堂的门》与《九月过去时,记得唤醒我》。尽管都不懂人家到底在唱什么,可是一想到这是顾言则也喜欢的歌曲,她便觉得很舒服,即使是独自一人,也不觉得孤独。

如此悲凉忧伤的歌,在她的耳里,却是如此温暖。

因为,那是顾言则带给她的歌。

我们都会这样,与某人同听一首歌,但愿以此拥有一丝交集。听他喜欢的歌,仿佛也在阅读他的心。这样的感受,相信每个人都曾拥有过。

不可否认,初雪微很喜欢顾言则。

也许不是爱情,但喜欢是没错的。即使有那么许久未见到他,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可是电话短信却从未间断过。精神上的思念,似乎比实际见面还要缠绵。

陈镜朴也有很久没有联络了。从前的每周三四通电话,到现在的一个月三四通电话,距离让他变得更理智了。

这样的恋爱……这样算不算恋爱呢?他们在电话里,基本都没有多少话可讲。

他快要放寒假了吧,其实还是很想念他的。初雪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觉是爱还是不爱。

当一个女人都不明白自己是否还爱她的恋人时,其实已经是给了答案。没有人比女人更清醒的明白,谁是她的爱人。不知道是否还爱,那只是因为,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否还值得自己所爱。给她一个等价交换,不如给她一个超额交换。

陈镜朴和她,都还只是孩子。

汽车到站,初雪微下车。她低着头,不与大家一起争先恐后的横穿马路,却静静的来到红绿灯处,等待着绿灯。她要学习顾言则良好的人生态度。生命是自己的,没必要为了争夺时间而赌上性命。

过了马路,经过一条一百多米的街道。两旁的树上还挂着零星萎黄的枯叶,偶尔一两片落在脚边,初雪微顿足拾起一片,然后看见一双黑色的男士鞋。

她抬头,一张英俊的脸对她绽放温暖的笑容,他张开双臂,轻唤:“雪微。”

“小朴!”她惊呼。

这样的街头相遇,这样的惊喜,天,她实在是毫无防备。

“有没有搞错,你竟然住在这种破地方。”在楼下,陈镜朴看着那栋房子不可思议的低吼。他很生气,或者说,很心疼。

这栋建筑年龄快满五十岁的红砖房,陈旧的墙壁上爬满了枯掉的爬山虎,放眼望去,像是装在笼子里的鬼屋。如果不是每层楼的窗口都晾有衣服,陈镜朴甚至会以为这就是一栋被废弃的快要拆除的危房。

“我们另外找一间房子吧,你不要住在这里了!”他提议说。

她看了一眼房子,脸上却洋溢着笑容:“不用啦,住在这里挺好的,难道你看不见这栋房子的艺术气质吗?我们屋里就住了两位艺术家,其中一名是记者,还有一名是画家,他们谁也没有嫌弃过这栋房子,我算什么呀,不过是一名实习小护士,又有什么资格嫌弃呢?”

她带着他往楼梯间走去。

楼梯间更为恐怖。每踏一步都好似楼梯快要塌下来一般,墙壁十分肮脏,墙皮掉落许多,斑驳的令人心碎。天知道这栋房子经历过怎样的伤痛才如此这样。五十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都足以令一个人伤痕累累,更何况是栋房子。

初雪微的屋子在顶楼,五层楼爬下来,腿都软了。

陈镜朴气喘吁吁的跟在她身后,想到她每天都生活在这里,每天都要爬这样的楼梯经过这样的楼道,他的心像是被插了一根刺。

一个男人真心爱着一个女人,必定会在乎她吃的穿的用的,无论哪一样都希望能够极尽所能,哪怕是倾家荡产也要给她最好的,让她高贵的像个女皇。

陈镜朴爱初雪微,从小小的年纪便开始爱,到他成长为一个男人也从未变过。为什么那么爱她呢?也许她总是令他觉得楚楚可怜非疼惜不可吧。他希望给她最好的,只是她却一直在抗拒。她是如此的倔强,倔强的令人以为,她其实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么爱他。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以貌取人,你总是不听。我跟你讲,你现在看它像是五十岁,可人家的内心却是十八岁,你信不信呀?”临开门前,初雪微顽皮的对他说。

他摇摇头,他始终排斥这栋房子。

“根本就是鬼屋嘛……”他低声咕哝,也只敢说给自己听。

初雪微打开房门,一间装修还算精致的房子呈现在眼前。

“别有洞天吧!”她洋洋得意的说,递给他一双拖鞋。

陈镜朴走进这间屋子。

玄关处,书架上,客厅的角落里,到处都摆满了茉莉花。屋子像个植物园,却又整洁干净得令人心旷神怡。

从屋内来看,全然看不出它已经五十岁了。

“五十岁的老婆婆,也有一颗十八岁少女的心,对不对呀!”初雪微看着他,笑着说。

陈镜朴不再说什么。

沙发上坐了一个女人,低着头一针一线的绣着花,她安静的样子,像是旧时端庄的小姐。

“苏伊,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陈镜朴。”

苏伊抬起头,看向他,露出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嗨,你就是那个在电话那边找不到雪微,急得快要疯掉的男孩子?”

“原来接电话的是你啊?”两个人因为过往的交集,热络起来。

“你好,我叫苏伊,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谢谢你替我照顾雪微。”

“替你?”苏伊十分诧异。原来她的真情实意,却是在替别人照顾恋人?她笑着说:“我没有替你照顾她,我只是在替我自己照顾她。她是我的朋友。”

陈镜朴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初雪微嗔怪的瞪了苏伊一眼,笑着说:“好啦,不要再为难我的男朋友了!”

“原来他才是你的正牌男朋友啊?我还以为送鳗鱼山药粥的那一位才是呢!”口无遮拦的苏伊说完话,忽然意识到自己变了白痴,她讪讪的笑笑,趁陈镜朴没发问之前,赶忙说:“你有这样的女朋友真是福气,多少人想追都还追不到呢!”

陈镜朴的脸都绿了。

初雪微也是一脸无奈。

她应该早一点告诉陈镜朴,其实苏伊不是正常人,有时候聪明得像个精灵,有时候愚笨的像个白痴。她的大脑构造十分异常,总之一般人是难以招架她的言行举止的。但是初雪微相信她不是故意的,以她那个没心没肺的性格,常常会乱讲话自己还意识不到。

“有很多人追求雪微吗?”这是陈镜朴感兴趣的话题。

“当然啦,医院里可多了,你们家雪微有多漂亮,你又不是不知道。”

“啊?”陈镜朴看向雪微,她摊摊手,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有人追求她吗?为什么她都不知道?但见苏伊的玩笑害得陈镜朴如此紧张,她倒想要逗一逗他。

她替他泡茶。

青花瓷茶杯,苏伊的。茉莉花茶,苏伊的。

雪微不品茶,只爱白开水,所以,连个像样的水杯都没有,更别说咖啡和饮料了,这些东西于她而言,根本就是洪水猛兽垃圾食物。她曾经迷信的认为,不喝有色饮料,皮肤会变得更白一点

但是陈镜朴不同。从小养尊处优的他,又怎么能够接受这样索然无味的生活呢。

她为他沏了一杯茶。

一杯香气四溢的茉莉花茶,放在陈镜朴跟前。

小巧的茶杯,摆在阳光灿烂的他跟前,十分的不协调。

见他笨拙的吹开浮在上面的茉莉花,却不尽然,花茶入口,有些进了肚子,有些贴在唇角,白得像瓣雪花。那副样子,令苏伊和雪微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雪微,你男朋友可真可爱啊,我是第一次看到男生这样喝花茶呢。”

“很喜欢吧?不如把他让给你啊!”

“什么时候?今晚麽?真的假的?行不行啊?”苏伊色迷迷的笑,初雪微附和着说:“随你咯,只要他同意。”

被当做牲口一般转让的陈镜朴,尴尬的看着两个女人,最后舔了舔嘴角转移话题说:“时间不早了,我请你们去吃饭。”

“好啊好啊。”苏伊鼓掌欢迎:“正愁今晚吃什么呢,一点也不想去做饭呢!”

然后一溜烟的跑进了房间里,换衣服。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初雪微看着陈镜朴,问:“你今晚住哪里啊?”

他正准备回答,却叫苏伊一口抢过来。

她大声尖叫着探出头来:“难道你们小情侣见面,晚上不住在一起吗?帅哥,今晚你不住在雪微的房间里?”

初雪微和陈镜朴,脸上都腾起了红晕,他们一起看向苏伊。

初雪微的眼神充满责怪,陈镜朴的眼神充满幽怨。

“好吧,对不起,我明白了!”合上房门,她继续找漂亮衣服换。

她当然明白,这世间恋爱的男女,也不都是冲着性爱去的。看初雪微与陈镜朴的情况,也许只是进展到了接吻的地步。

哎,帅哥果然是中看不中用,怎么会有这样愚笨的男孩子,与女朋友交往多年,却只到接吻的地步!苏伊忍不住长叹三声。

晚餐在一家日本餐厅。

许久没有吃过日本料理的苏伊,只顾着埋头苦吃去了。做电灯泡有一个很大的好处,那就是可以大快朵颐,不必假装是淑女。

“你不觉得三个人来吃日本菜,会很奇怪吗?”终于忍不住,苏伊抬头说,她的嘴里刚塞进去一块青椒肉饼。

原本沉默不语的陈镜朴与初雪微,不解的看着她。

“像日本餐厅这种小器扒拉的店,食器和容器都很小的,每一碟的菜也少少的,没几口就没有了,只适合情侣你一口我一口亲亲我我的用餐。而我们三人聚餐应该去火锅店,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这样才不至于冷场。”说完,她给出一个疑问:“你们真的是情侣吗?为什么一直都不说话?还是因为我在场?”

初雪微再次瞪她一眼,夹了一卷三文鱼,沾了厚厚一层芥末,放到苏伊跟前那个堪称茶杯的木碗里,说:“啰嗦,食不言,寝不语,这点道理都不懂啊?”

“哦好吧,我默默的吃,吃完闪人,今晚你不必回家,好好陪陪男朋友,这么久没见,一定有满肚子的话要讲吧。”

她是个聪明人,又不是不明白。

可是她这个聪明人,忽然觉得陈镜朴很可怜。

那口三文鱼,大概是因为芥末太多太重,刺激得她眼泪止不住的簌簌下落。另外两个人却看得开心不已。这个时代果然是疯狂的,苏伊一面抹眼泪,一面下定论。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快乐的源泉实在太少,只好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见到别人狼狈流泪,才会显得自己的笑容是多么的从容不迫。

但这样也好,至少这场饭局的气氛总算活跃起来了,这场泪可没白流啊。

吃完饭,她扔下初雪微,嘻嘻哈哈的回了家,眼圈还是红红的,芥末的余威依旧,真是力大无穷。

“妈的,芥末真不是东西!”

家里很安静,葛歌还没有回家,只有满屋子的茉莉花。

轻轻的吻了一下在深秋也依旧蓬勃的茉莉,她安静的睡去。

深秋的少城大街,看起来十分诗意。

昏黄的灯,轻轻的风,静谧安逸。

一对恋人并肩走在马路边,偶尔有一辆汽车呼啸而过。

男孩站在女孩的外侧,不让经过的汽车惊扰到她,就像许多年前高中时那样。这是基本的男士风度,但很少有男人能在年少的时候就懂得。他们的日渐成熟,总是建立在不知道多少个女人的眼泪中。

陈镜朴很爱这样的感觉,他们已经许久没有一起散步了。

酒店离雪微的住的地方并不太远,那附近还有许多新装的公寓,也许这两天,他可以去看看有没有适合的房子。他要让她住好房子,尽管红砖房的内部其实还不错,可是外表实在很糟糕,只是一看,心里就很怵了。

“你们是哪天放假的呀?”初雪微问。温柔的夜色下,她看起来很漂亮很妩媚,陈镜朴有一些心旌荡漾,他始终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最好的。

“前两天啊。”

“你怎么都没有回家去呢?”她很惊异的看着他。

“今年不用回去了,我跟妈妈已经说好了,在这边陪你过年,等到开学再回学校去。”说完他看向她,深情的问:“你说好不好?”

“你都决定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初雪微很无奈。她的恋人有多爱她,她比他还要清楚。她是他的全世界,是他的天与地,整整两个月的寒假,他要全部荒废在她身边,不是不可能。

可是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多么希望陈镜朴是一个勤奋上进,总是忙于学习与工作中的大男人,而不是总是说,父亲的医院未来是自己的,他要怎么样能怎么样。

她会觉得他十分的没出息。

虽然他的能力也是出色的,他并不愚笨,他比任何一个她所认识的男人都要聪明,可是他却因为家庭的原因,而失去了奋飞的勇气。

父母为他铺好了所有的路,他的人生只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就必是康庄大道。

他身边同等年纪的年轻人,也大部分都是这样。可是她并不喜欢。不是那么爱他,也许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吧。

从心底,她多么希望他是个勇于冒险的男人,徒手空拳的打拼出一个自己的江山来。

可是她还太年轻,不懂得男人心里的空间毕竟有限。若是君临天下的男人,放在心底第一位的就必定不会只是女人了。

陈镜朴住的酒店在少城十分有名。他的房间与她的房间相比,简直是天堂与人间。

不过初雪微并不觉得人间有多逊色,人间有烟火,天堂里却有太多的寂寞。

坐在温软的沙发上,她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要不,玩两天你还是回家吧。酒店太贵了,你如果是住上两个月,陈妈妈大概也会疯掉的。”

“不会啊。我明天去看房子,替你租一间漂亮的公寓。”

“我住的地方很好啊,我可不想搬。”

“拜托,不要住那里,我会担心的。”

“小朴,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别这样好吗。”

“在我心里,你就是,永远都是。”

陈镜朴来到她的身边,轻轻将她拥进怀里,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无限宠溺的说:“我希望给你最好的,只要你快乐,我也会感到很幸福。”

“可是小朴,你知道这不是我所想要的。”她轻轻的,搂着他的脖子,像从前那样。

“可这是我想给你的!”陈镜朴捧着她的脸。

她瘦了,原本慧婕的大眼睛充满疲惫。

“医院的工作真的很辛苦吧,看你这副憔悴的样子,眼角都有皱纹了。”他的手,充满怜惜的抚过她的眼睛。

她轻轻的闭上眼,感受着这份安稳。

陈镜朴爱她,疼她,他从不勉强她,只要她说不,他绝对不会强迫,他能够给她足够的安稳,因为这样,她才会在十六岁那年答应做他的女朋友。

五年过去了,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过爱情?

应该是有过的吧,至少他爱她,而她至少喜欢他。

是有那么一种人,对爱的感知缺失,不明白要怎么做才算是爱人,面对汹涌而来的爱情,总会茫然不知所措。

初雪微,算是这样的人。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陈镜朴有多么可贵。

换在别的女人手里,他应该是被宠得像个王子。

可爱情原本就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所以有些男人注定是某些女人的王子,却又注定是某些女人的青蛙。

初雪微当然不愿意说陈镜朴是她的青蛙,可若说是王子,也不尽然。她不相信王子一说。但她也知道,除了陈镜朴,再没有更加值得信赖的男人了。

只有陈镜朴,尽管她并不那么爱他。

他的唇,覆上来。他爱她,他渴望温存。

她闭上眼,安静的接受着。

不是第一次接吻,她总要对他的深情有所回报。

可是这一次,他的吻深远而绵长,超过了她所能够承受的范围。

她听见他急促的呼吸,他的手开始游移,探寻她每一寸肌肤,每一弯曲线。

当他的手掌覆上她的胸,她猛然回想起许多年前那个惊悚恐怖的夜晚。

用尽全身的力气,她推开了他。

“雪微!”跌坐在地的陈镜朴明白,她又想起了那件事情。

初雪微蜷缩在沙发上,忽然明白自己干了什么。

她对陈镜朴道歉。

“对不起,小朴,我无法忘记,我还是无法忘记。”

“不,是我该说对不起。”陈镜朴回到她身边,将她拥进怀里,怜爱的抚着她的长发,在她耳畔轻声说:“是我太着急,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

“小朴……”她紧紧的拥抱他,心里充满感激,这世间再没有比他更爱她的人了。

第二天,陈镜朴找了房屋中介,替雪微租了一间房。

房子距离红砖房不过两站路,离“SkidRoad”更近了。他站在阳台就可以看到它在对街。

“那间酒吧真特别。”他对房屋中介说。

房屋中介拿出合同,殷勤的递给他。

“哦,那是少城很知名的音乐酒吧,开了许多年。陈先生是第一次来吧?”

陈镜朴签字,点点头。

“那真得要去那家酒吧坐坐才行。感悟少城文化,千万不能错过这里的音乐酒吧。你看这国内歌手如云,但有半壁江山都是少城出品。从那家酒吧出去的知名歌手,就有好几个呢。”

少城,娱乐之城,历年的选秀节目,前三强必有少城选手。陈镜朴早有耳闻。

“谢谢你。”签完合同,他接过房子钥匙。

他租下了这间整洁的小公寓。尽管知道雪微会拒绝,但他会想办法令她住进来。

他拨通一个电话号码。

“喂,苏小姐,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七·重逢
与你有关的,我都深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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