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爱找麻烦的女人

原本为了要给雪微一个惊喜,却没有想到她先给他一个“惊喜”。

站在这间他为她新租的房子里,他痛苦的看着眼前这个他千辛万苦想要呵护的女人。

“为什么要骗我呢?”

“小朴,你先听我解释。”

“好啊,你说。”他坐下来,耐心的等待着她的解释。

初雪微叹了口气,说:“我是怕你担心,所有才没有告诉你的。”

“可是你做什么不好,干嘛要去酒吧里做兼职呢?难道我养不起你吗?”

“拜托,我从来就不想你为我花钱,不愿意你再替我付话费,所以才去酒吧做兼职的啊。而且我现在的工作只是做收银,很轻松的,只是每天下班的时间要晚一些而已。”

“晚一些?有多晚?”

“有时候十二点,有时候再晚一点。”

“上次我打电话找不到你,就是因为你在这家酒吧里工作?”

“……是。”

“谁送你回家?是刚才那个男人吗?那个叫顾言则的家伙。”

他说话的语气,像在审问犯人,样子就像一个捉奸的丈夫。嫉妒令男人发狂,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像是一触即怒的野兽。

她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心里有些恐惧。

她摇摇头:“不,我自己回家。”

“怎么回去?”

“走路回去啊。”

“从这里到那鬼屋,走路要花半个小时,你每天半夜一两点这样走回家?”

她点点头。

陈镜朴却不可思议的笑了,他笑着摇摇头,走到她的跟前,捏着她的肩膀,狠狠的。

“你在骗我。”

“我没有,是真的。”她辩解。

可是,患了“背叛妄想症”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听得进去。

他忽然冲她咆哮起来:“那个男人刚才说送你回家的!”

她低下头,这是事实。可是……

“他是我老板。老板顺道送员工回家,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

“是,天经地义的送鳗鱼山药粥给你喝,天经地义的将手放在你的背后,天经地义的刮你的鼻子。你们亲密的样子,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你当我是傻瓜啊,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他说的都是事实。初雪微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无法解释了。

真假对错,也许并非表面所见,可是人已经不知道是否应该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应该相信自己的心。明明心中期望这不是真的,可是眼中所见到的,却不得不令人怀疑真相究竟是怎样的。

“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总之你就是不明白不相信对不对?”初雪微深吸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那好吧,随便你怎么想。”

面对她这样洒脱的样子,陈镜朴却无法再坚持了。

深爱的人一旦放弃解释,那也代表着,她在放弃想听解释的这个人。

他不要做这个人!

他将她拉进怀里,紧紧的拥抱着。

如果可以,他宁愿将她揉进身体里,再也不分离。

“对不起,对不起,雪微,我明白,我明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怀疑你,对不起……”

他不停的道歉,声音里充满了祈求,那么卑微,那么可怜。

雪微的心隐隐作痛。她知道他不明白,他什么都不明白。

陈镜朴假装他明白,他了解,其实根本就未解开心底的结。

他依然恳求她:“答应我,辞掉那份工作。”

“小朴……”

“答应我。”

面对他受伤的眼睛,她无法抗拒他的请求。

见她点头,陈镜朴终于放下心来,他捧着她的脸,小心翼翼的亲吻她。

他爱她如珍宝,唯恐别人将她从手中偷了去。

初雪微回应她的吻,她知道他有多么害怕,多么难过,她应该安抚他的情绪。

然而,她低估了酒精的力量。

陈镜朴的手不规矩的在她身上游移,她开始逃避,想要推开他。可是酒精却控制了一个男人最后的理智——或者,这个男人本身就不想要这份理智。

“小朴,你在干什么!”

“给我……”

“不要,小朴,求求你……”

他像疯掉了那样,根本无视于初雪微的反抗。

他吻住她的嘴,她反抗的狠狠咬下去,血在口腔中弥散开来,腥残的味道却更加刺激了他。

他将她重重的摔在床上,桎梏着她不断挣扎的手脚,粗暴的扯掉她身上残存的衣衫。

最亲密的爱人,也会有变成禽兽的可能。

至少这一刻,温文尔雅的陈镜朴,不再是那个将雪微当做珍宝一般放在手心里呵护的男人。

他只是想要得到她。唯有得到她,才不必像从前那样心如刀绞,深恐她被别人偷去。

他恨不能每一个吻都似一个烙印,永永远远都标注着她是他一人专属。

他倾尽了全力,只因为付出了所有的爱。

爱过的人都知道,那种想爱不能爱的痛,究竟有多么残酷。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从窗帘缝隙中照射进来,将这凌乱不堪的屋子从黑暗拉向光明。

房间里,静坐着两个人。

陈镜朴跪在地上,满脸懊悔的看着床上呆坐着的这个人。

披头散发的初雪微,浑身赤裸的初雪微,万念俱灰的初雪微。

“对不起,雪微……”

男人的道歉如此苍白无力,雪微甚至连看也未看他一眼,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紧紧的抱着双膝。

她的脖子上,手臂上,全是被凌辱留下的猩红印痕。

她以为他是最值得她所信赖的人,待在他的身边从来都那么的安全,他从来不勉强她做任何事情,可以包容她的一切,任性、霸道、为所欲为,怎么样都可以……

这一刻她才算明白,兽性,本来就是男人的天性,不会有哪个男人独具个性,与众不同。

她早就应该明白的,不是麽……

“雪微,请你原谅我,昨晚我喝多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还在不断的解释。

初雪微深吸口气,转头看向他,冷冷的说:“现在你觉得,我和你在大学里交往的那些女人有什么不同吗?”

她又不是不知道,他在学校里有多少个女朋友。人家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是正室范儿。她这样做了,作为对他的弥补。她对他充满依赖,充满感激,她是不懂得什么是爱情,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没有他,这种安稳令她足以忘记不愉快的过往,打起精神,继续前行。

可是,她又一次的失望了。

陈镜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他以为他做得天衣无缝,他在学校里怎么玩她都不会知道。他只是太寂寞了,不管他和别的女人怎么胡闹,可是到底心里只有一个初雪微。

但是此时此刻,他在她的跟前,赤裸得没有半点尊严。

他憎恨她那副目空一切的表情,他憎恨她对一切都了如指掌的自信,他情愿她歇斯底里,为他曾经所做过的那些荒唐事,至少这样会令他觉得,他在她的心底多少还有一些位置。

可是,她的表现竟是如此淡然。

他的男性自尊被狠狠的刺激了。

“好啊!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还有什么好隐藏的!”他捏着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恼羞成怒的吼道:“可是你凭什么拒绝我?凭什么?五年前如果不是我,你的那些事,早就人尽皆知了,难道我这五年的爱,连跟你睡觉亲热的权利都没有吗?你是我的女朋友,凭什么不让我碰!凭什么啊!”

初雪微看着他,这个青筋暴露,口不择言的男人。

是啊,五年前,如果不是因为他,也许她已经死了。

她感激他的付出,她也应该有所回报。人不能一味索求而无所回报。这世间任何情感交际,都只不过是一场买卖而已。

“你当然有这个权利,并且你也行使了这个权利啊!”

她淡淡然的说,然后轻轻的甩开他的手,起身穿好衣服,简单的打理着头发。

“你要去哪里?”他还在努力维持着自己男性的尊严。

她并不理会他,从沙发上找到了自己的包,穿上鞋,准备离去。

“我知道你所受到的伤害。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啊!我也有需要的啊!”他还在身后怒吼。

她拉开门,迈出去,再重重的甩上门。

“妈的!”陈镜朴一拳砸在墙壁上。

在她跟前,他挫败愚蠢到了极点。

谁让他爱她!

爱得太多,就会失了尊严,变得卑微,令人厌倦。

他不是不懂。

她发了短信向科室告假。

她无法拖着这样一副伤痕累累的躯体继续工作,更无法将五年前的噩梦与昨晚的噩梦从脑海里删除。

她走进电梯,低着头,混迹于一群人之中。

她坐上公车,在右边最角落那个位置,低声啜泣。

为她的爱情,为她所受到的侮辱。

公车的噪音很大,可却无法掩饰悲伤,哭声依旧很清晰。车上的人,都向她侧目。

在她的前座,一个长发的女生递给她一包纸巾。

那个女生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回头,轻轻的往她的手里塞了一包纸巾。

初雪微从中拆出一张纸,将脸上的泪水全部抹干净。可是,新的泪水又汹涌而出。

汽车到站,她起身,将余下的纸巾还给前座女生,说了一句谢谢,然后下车。

她想要回家,她要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去。

七点,苏伊还未起床,葛歌已经准备出门了。

他刚开门,初雪微就冲了进来,泪流满面。

“喂,你……”

她不搭理他,走进浴室,拧开了淋浴器。

然后趴在马桶边,翻江倒海的吐了起来。

她将水流拧至最大,淋浴花洒喷出的热水将她整个人包围,脸上,头上,腾腾的蒸汽,发红的皮肤,宣告着水温到了什么样的极限。

她在哭。

葛歌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他从冰箱里拿出蛋糕,倒了一杯牛奶,放在餐桌上。那上面,还有一份是给苏伊的。

看了一眼浴室,他敲了敲苏伊的房门。

“怎么啦?”睡眼迷蒙的苏伊,打开房门。

葛歌指了指浴室,低声说:“情绪似乎不太好,哭着回来的,你快起床,留心一点。”

“喔……”

葛歌出门了,苏伊也起床了。

可是,初雪微依旧在洗澡间。

虽然距离浴室很远,水声很大,可她依然听清了她在哭。

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苏伊的身上还穿着睡衣,手足无措的站在卫生间门外,等待着她出来。

水声还在继续,哭声却没有了。

初雪微已经进去待了半个多小时。

苏伊轻轻的敲了敲卫生间的玻璃门。

“雪微,雪微你在干嘛呀?”

没有回应。

她再敲了敲。

依旧只有水声。

苏伊找来卫生间的钥匙,门刚被打开,一股热浪便向她扑面而来。

初雪微倒在浴室的蓝白格子地板上。

苏伊赶紧找来浴巾,将她包裹起来,抱出浴室,放到床上,开窗透气。再找来清凉油,抹在她的太阳穴和人中。

她悠悠的醒了过来,烫得发红的脸上,眼睛已经肿得像核桃那样。

“现在觉得好一些了吗?”苏伊见她醒来,将牛奶送到她的床旁:“喝杯牛奶,会舒服一些的。”

“我怎么了?”她语带哭腔的问,刚才,她有那么一瞬间失去知觉。

苏伊坐在她的床旁:“你也是,洗个澡干嘛跟烫鸡毛一样啊!水温开那么高,难怪会缺氧晕倒!”

雪微沉默不语。

苏伊拍了拍她的小脸,轻声说:“睡一觉吧,醒来就会不一样的。”

“嗯。”

看着苏伊替她合上房门,她虚弱的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抱紧那张散发着茉莉花香的碎花被单,沉入梦乡。

这一刻,她多么庆幸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搬来的那一天,苏伊正在客厅里打电话,她对电话那旁的朋友说:“你听我说,女人一定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哪怕只是小小的一个房间。爱情可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美丽,如果有一天,你所爱的人伤害了你,至少还有一个地方可以收容你啊,容你哭泣,容你休息。如果没有房子,那就一定要有钱,这样至少可以去住酒店啊。不要哭哭啼啼的跑去朋友家,更不要回去打扰妈妈,难到你不觉得被人看见这么狼狈的自己是件十分耻辱的事情吗?”

当时她觉得这个女人真偏激。

可是现在,她觉得这句话是真理。

九·爱找麻烦的女人
与你有关的,我都深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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