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接近傍晚的时候,有人送来晚礼服,我才想起晚上要去参加乔以辰专场钢琴音乐会,那是一袭白色抹胸的长裙,换上长裙后,手里端着晚宴包,偷偷摸摸地溜出乔家。到了车库,的确有司机在等候。

到了音乐会的现场,座无虚席。现场显得很安静,没有人说话,似乎都对这场音乐会满怀着期待。我在贵宾席上坐下,离舞台很近,视野很好。

十分钟后,舞台上的灯终于亮起来,乔以远穿着一身白色的燕尾服,缓缓上台,那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年轻的男人身上,舞台是他的天空,而他却是舞台上最璀璨的星星。他向大家绅士地鞠个躬后,坐到了钢琴前,这时候舞台的灯变了弱,隐隐约约地望着一个人坐在钢琴的前面。他弹奏的第一支曲子是李斯特的《爱之梦》。

缓慢的节奏,婉转优美,果然如梦如幻。我一动不动地望着舞台上的那个年轻的男人,雍容自若,温润如玉,十指灵动,两手交换灵活,那样陶醉的神情,让我突然忘情。

“这么入神,是因为这支钢琴曲,还是因为台上的人啊?”

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我猛然一惊,歪头一看,居然是向松,他也身着一身整齐的灰色西装,抓得直挺的头发,身上还带着些许淡淡的香水味。

“你……你怎么进来的啊?”我一脸愕然。

他也别过脸,冲着我笑了笑,然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小声点,别那么大声,让别人发现就不好了。”

“那你……”

“我是来见大老板的,不过他好像取消了见面,一直都没出现。”向松目视前方小声道。

“大老板?幕后大老板?他找你什么事?”这个从未出现的神秘幕后大老板约在这个地方找向松到底是什么事,我也突然特别好奇。

向松耸了耸肩又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既然拿了人家的定金,好得也要听他的话一下。”

“你什么时候拿了人家的定金啊?我怎么不知道啊。”我讶然地扭过头瞪着他。

向松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压低着声音说:“别那么紧张,给你留着呢。我才不是你的前男友可以席卷了你的血汗钱。”

“向松。”我不悦地喊道。

“怎么了?”

“你坐这边,不怕别人发现?”我直视着舞台上的乔以辰道。

“我是来听音乐会的,怕什么?对了,你上次说你妈一直找的那幅画,我去查了一下。”

我紧张地转过头,问:“怎么样?”

“别那么紧张看着我,小心被人发现。”向松悠悠地说。

我呼了一口气,又回过头,轻轻地问:“到底怎么样?”

“国内外名画好像都没有叫这名字的。你确定就是叫背影?”

“对,我妈说的就是《背影》这幅画。”

一曲完毕,乔以辰站起身给大家鞠了躬,又坐下身,弹奏了另外一曲。

向松轻叹了一口气,说:“那肯定不是出自名家之手,这个乔以辰长的倒是挺英俊的,应该很多女生来看的是台上的人而不是来听钢琴曲吧。”

“你不会一直想坐在这坐到散场吧?”我漫不经心实为逐客令。

“喂,林小安,贵宾席的票很贵呢,不过我对这种高尚的艺术的确没什么兴趣。在乔家,你别太想念我了。”

我扭过头,望了向松一眼,他满脸都堆满坏坏的笑意,不时地朝着我眨了眨眼。

“我先走了,今天的裙子很适合你,差点就认不得了。”

“是吗?”我局促地笑了笑。

“你说去哪里找这么一漂亮的贼啊。”向松斜着嘴角,调侃道。

我咳咳了几声,向松又道:“你可千万别太对这位大少爷太上心了。”

热烈的掌声响起,灯光也齐齐亮起,我回头望了望身旁的座位,向松已不见踪影,只剩下空空的座位。

向松的动作总是这么迅速果断,让人来不及反应。

散场后,我去后台找乔以辰,他又换了套西装,台下的他依然神采飞扬,对着我笑了笑:“今天你能来我很高兴。”

我显得有些局促,笑了笑:“能坐在贵宾席才是我的荣幸才对。”

他又笑了笑,显得温文尔雅:“今天你穿这袭裙子很漂亮。”

耳根子微热,我微微抬起头,脸红道:“谢谢你的裙子。”

“去吃夜宵吧?”他又提议道。

“吃夜宵?”我一阵疑惑。

他又笑了:“对,去吃夜宵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鸡丝粥可好喝了。一起去吧。我都饿了。”

“这不好吧……很迟了。夫人会不会说啊?”我担忧道。

他倏然地抓住了我的手腕,说:“走吧,不要担心,家里我已经交代过了。”

乔以辰说的店在一条很偏僻的小路,车子驶不进去,我和乔以辰只好以步代行。夜已深,穿过深深的小路,就看到一条蜿蜒的小巷,两旁的小店显得热闹非凡,灯火闪亮。

四月的风,徐徐袭来,却依然带有丝丝的凉意。我紧跟在他的身后,心里却暗想着:他这样的人会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吃夜宵,这也太不符合他一个乔家大少爷的作风。

乔以辰的身影被月光拉的很长,我紧跟着他的影子走了良久,还是没有到那家鸡丝粥的店。突然,他又回过头冲着我笑了笑,然后抬起头,目光沉沉地望着夜空说:“你看,小巷里的夜空也是蜿蜒的。”

我怔了一会儿,抬起头一看,的确,小巷里的夜空被高楼遮挡,已经分割成了狭长又蜿蜒的小块,没有月亮,却只有几颗稀疏却异常夺目的星星。

“但是小巷里的星星也是最闪烁的。”他又道。

我抬头望了望星空,有些不解,他又笑了:“因为这仅有的几颗星星已经成了这块狭小的天空里唯一的风景。”

他的话里似乎含着很深的含义,但是我最终还是没能明白,而是跟着他走进了那家鸡丝粥的店。

店里有稀疏的几位客人,老板似乎跟乔以辰很熟络,一上来就和乔以辰热情地攀谈了几句。不一会儿,两碗粥上来了,我搅了搅粥,粘稠的粥飘散着鸡肉的香味,我轻轻地用小勺舀了一口,含在嘴里,鸡丝入口即化,却余留着鲜美的鸡丝味。

“好喝吧?”乔以辰又问。

我拼命地点着头:“嗯,好喝好喝。”

乔以辰也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这家老店开了很久,我很小的时候就特别喜欢来这儿喝粥。”

“你小时候?乔家那么大,还找不到煮的一手好粥的师傅吗?”我古怪地问道。

“感觉不一样,乔家是有手艺更好的师傅,却很难有这种自由的感觉,你不觉得吗?”他又问。

乔家的确更像是一个高贵豪华的金丝笼,缺乏自由。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想到眼前这个大少爷原来也是这么追崇着自由。

“你刚刚说你小时候就来这儿喝粥,那是谁带你来的啊?”我又问道。

他抬起头,目光突然黯淡了许多,似乎想了一会儿,才说:“我母亲。”

“原来是乔老夫人啊。”我恍然大悟道。

他沉思了一会儿,才吭声:“乔老夫人不是我的生母。”

我猛地一惊,什么乔老夫人不是他的生母?那这位大少爷的母亲又是谁啊?

他的那双眼睛里似乎藏着一个既生动却略显忧伤的故事,他顿了顿,才说:“现在的乔老夫人是以远的生母,我的生母在我五岁的时候生了场大病去世了,因为乔老夫人对我像亲生的儿子一样,所以除了那些很早就在乔家呆的佣人,很少人知道这件事情。”

我低头含着粥,又偷瞄了这位大少爷一眼,没想到这位大少爷乔以辰还有这么段可怜的生世,真是让人不自觉地萌生怜爱之心。难怪这位大少爷和那个二世主的性格差这么多,原来不是一个妈生的啊。

从那家店里走出来,已经接近凌晨,夜风显得更加凉飕飕,我打了个哈欠,略带丝困意,迫不及待地说:“大少爷,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你可以不要称呼我大少爷,直接叫名字或者你喜欢的。我们之间本来就不存在尊卑的身份差异,而且老夫人已经把你当成女儿了。”乔以辰缓缓地说

我点点头,微微抬起头望了他一眼,长长地‘哦’了一声。

“你那么想回那幢宅子啊?”他突出其然地又问了句。

“不是,我只是觉得那么晚了,还不回去不太好吧?而且明早我还得做事。”我解释道。

“老夫人已经把你当成了女儿,你还在怕什么?大家不会欺负你的。”乔以辰又道。

我又微笑,她把我当成女儿,不见得真的是件好事,现在,我成为了乔家的众矢之地,大家都觉得我利用了一个生病的老夫人成为了公主,实质上,我想的是尽快的卷走那颗钻石,带着林老太太过上世外桃源的生活。

“我拿了乔家的钱,当然要为乔家干活的。”我顿了片刻,解释道。

“是吗?那今晚你就替我做事吧。”乔以辰脸上挂着赏心悦目的笑容。

这句话怎么听得都有点让人产生无限联想的空间,我吞吐道:“做什么事啊?”

“紧张什么?现在几点?”他又问。

我抬起手表一看,说:“零点十五分。”

“走吧,回家。今天是个好日子。”

乔以辰加快了脚步,走到了我的前面,我紧跟其后,突然,他脚步一顿,转过脸,嘴角一扬地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啊?”

“你可以成为第一个对我说生日快乐的人。”他又笑道。

夜深了,狭小的小巷里,晕黄的路灯印着他棱角异常分明的侧脸,他的笑意似就要来临的夏季一般灿烂。

“生日快乐。”我缓缓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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