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沣失声

佩沣被一种叫晔的蛇咬伤。

在月夕池,晔是一种含有巨毒的蛇,它会在每个月亮升起的夜晚随时出没,并且会在月圆之夜伤人。被晔咬伤的人,伤口一旦持续三天暴露在月光下,血液就会被晔吸干。

当佩沣醒来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从未闻过的香味,这种味道清新入骨,直入心田。这味道让佩沣不舍得大口去呼吸,仿佛转瞬就会消失。佩沣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女人的怀抱里。他“怔”的一下坐了起来,看着眼前的这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内心不免有些紧张。这一紧张不要紧,一下子牵扯到了腿上的伤口,疼的他直咧嘴,同时不知所措。

女人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摇着头笑了笑,站起来走到桌边,沏了杯茶递到佩沣面前。佩沣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女子,一会之后,他便十分肯定这个女子就是先前在月亮河边哭泣的人,因为女人的背影不会骗人。

这时,佩沣接过茶本能地说了一声“谢谢。”只是,这声“谢谢”却没有得到被传播出去的机会,因为佩沣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了,他又尝试着说了几句话,但都没有用,他完全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开始焦躁不安,甚至有些害怕。

“不要慌张,佩沣。你听我说,你被一条叫晔的蛇咬伤了,我用月桂之烟救了你,在你伤口完全复原之前,不能开口讲话。”这个女子拍打着佩沣的肩膀对他说。

佩沣迟疑地将茶放在嘴边抿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慌忙地环顾四周,找到了一支笔和一张纸,于是写了一句话:“那我还能说话吗?”女子看了点了点头,说:“月桂之烟是通过你的嗓子进入你的身体,所以会暂时让你的声带失去功能。在伤口复原之后,月桂之烟就会从你身体消失,你就可以讲话了。”

“那我什么时候能够恢复?”佩沣着急地又写下了一句话,推到了女子面前。

“最迟也要15天。”女子轻声说道。

“谢谢你!”佩沣终于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于是写下了三个字,递到了女子面前。

“你安心养伤吧,我这里很清净,对你恢复伤口有好处。”女子平静地说道。

“这是哪里?”佩沣很想知道自己身处什么地方。

“一个遥远的地方。你伤口恢复之前,每天晚上都要进行香薰,所以不能离开。”女子说道。

“你就是那个在夜色下哭泣的女子,对吗?你知道吗?我见过你几次。”佩沣犹豫着自己该不该写下这句话,但最后还是将它写出来,递到了女子面前。

“佩沣,我什么都知道。”女子说完这句话,眼睛一眨不眨地落在佩沣那张年轻的脸庞上。

佩沣从未被一个女人这样盯着看,他忽然脸一下子红了。因为他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人,仅从女子的眼神就能感觉到到她浑身散发出的成熟与韵味,这种感觉让佩沣又想起了那个叫蓝蝶的梦中女孩,虽然他不记得蓝蝶的模样,但总觉得她们在某些地方是那样的相似。

“你怎么知道我叫佩沣?”佩沣很好奇为什么一开始这个女子就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什么都知道。”女子犹豫了一下说。

“那你叫什么名字?”佩沣急忙写下了这句话。

“你叫我蝴蝶就好,其他无需多问,等你养好了伤,就可以回去了。”女子打开门,走了出去。

“蝴蝶”,原来她们的名字也是那样相似。

在接下来的几天,佩沣的生活倒也显得惬意。他一边担心外婆和佩罗因为找不到自己而焦急,但是却也不知为何他不想离开这个如此陌生却又让他内心安静的地方。况且,这个蝴蝶已经让他深深着迷。

蝴蝶身上总散发出一种特殊且清新的香味,是月夕池任何一个女孩不曾有的香气,让佩沣很是依恋,也永远不会忘记。

在这里,蝴蝶经常会哼唱一种优美的歌谣,这个歌谣与外婆教佩沣的那些忧伤的歌谣不同,在蝴蝶的歌声里,听不到忧伤和哀愁,只有希望和明媚。这种情感也深深地感染了佩沣,他的笑容也随着歌声逐渐多了起来,甚至有时候还会哈哈大笑。

不知不觉,佩沣就已经学会了蝴蝶的很多歌谣,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它们都深深地印在了佩沣心上。佩沣甚至越来越依赖蝴蝶,他发现蝴蝶并不惧怕月光,于是他会毫无顾忌地和蝴蝶坐在草地上,欣赏这明亮的月色,静静地守候永恒的星空。就这样他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美丽夜晚。

尽管与蝴蝶的相处时间就只有短短的15天,但对佩沣来说,如果遇到了对的人,即便时间只有一瞬,回忆也将是永恒的。在佩沣的这段记忆里,蝴蝶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对他很温柔很体贴。也许正是这样的相处,让佩沣觉得自己掉入了爱河之中。

15天就要过去了,佩沣的伤口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他知道自己就要离开这个地方,只要一想起要离开,佩沣就变得郁郁寡欢。蝴蝶看得出佩沣的心情,但她不能留下这个男孩,她知道在未来,还有很长的路等待着他。

“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佩沣鼓起勇气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不知道。我注定不属于月夕池,也许你不明白为什么我会住在这荒无人烟的北方,但这是我的选择,我也别无选择,我必须走完这条路。”蝴蝶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心事。

“我可以来找你!”佩沣将这句话推到蝴蝶面前,眼神中企图能够得到蝴蝶的肯定。

“不要来找我,你也不会找到我。佩沣,你记住,强求的东西是不会长久的。”蝴蝶坚决地说道。

“那让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佩沣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写下了这样一个带有暗示性的表白。

“每个人注定都有自己的使命,我的使命不是你,你的使命也不会是我。在人生这条路上,你我在什么位置,都是注定的。”蝴蝶沉重地对佩沣说。

佩沣挫败的心理仿佛一株娇艳的玫瑰,经历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霜,下场是那样惨烈。

“既然如此,那么请原谅我刚才的冒昧。谢谢你这么多天对我的照顾,蝴蝶。”佩沣将这句话推向蝴蝶面前之后,便快速起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这晚他再没出过这个房门。

蝴蝶看着这最后的一句话,伸出手抚摸着隽秀的字体,两行眼泪不由自主地留下来。她悄然来到佩沣的门前,轻轻地抚摸着面前的这道门,仿佛像是在抚摸一个人脸上的沟沟壑壑。眼泪无休止地往下流淌,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但却无法道出心声。

第二天早上醒来,佩沣没有发现蝴蝶的影子。他以为蝴蝶是外出做事了,但是一直到晚上都没有蝴蝶的影子。昨天晚上的那一场无声对白,原来是一场早就预谋好的离别。

就在这时,佩沣发现自己能够说话了,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蝴蝶”这个名字,可是没有人听得见。佩沣的伤已完全康复,但他却没有想要离开,他以为蝴蝶会回来,但是等了几天之后,蝴蝶还是没有出现。

佩沣有些后悔昨晚对蝴蝶说的话,他觉得自己太冲动,一定是自己的冲动吓跑了蝴蝶。果然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失去,也不是得不到,而是珍贵的人,不声不语、悄无声息地离开。

佩沣怅然所失地踏上了回中部月夕池的道路。月夕池并不大,然而,中部一片繁盛,而南方和北方却十分空寂,尤其是这几近荒无人烟的北方。

佩沣望着一望无际的草地不免失望和绝望,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走出这蛮荒之地。然而不知为何,当他开始走的时候,仿佛脚底生风,也不记得自己走了多少天。就像一眨眼时间,又像是历经很多天的旅途,佩沣回到了月夕池。

他本以为外婆和佩罗会焦急地询问自己去了哪里,但是却没有人问一句。佩罗看到佩沣回来,很平静地说:“你要是再不回来啊,我就要去石屋找你了。”佩沣听到之后“喔”了一声,突然心里松了口气,仿佛一块大石头落下来,但是外婆还是看到了佩沣眼睛里的颤动。

原来,外婆和佩罗以为佩沣去了以前的石屋,那是佩沣和佩罗的童年象牙塔。那里很大,而且什么都不缺,以前佩罗和佩沣最喜欢来这里玩。要不是有赛娅西的陪伴,佩罗可能早就去石屋找佩沣了。

“吃午饭了吗?”外婆问佩沣。

“吃过了,我……不饿,你们吃吧。”说完佩沣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外婆,我也吃饱了,我要去找娅西姐姐了。”佩罗看来一眼佩沣,然后挤出一个调皮的笑容,就消失在了他面前。

回到房间的佩沣想起自己这半个多月经历的事情有些不可思议,他想起蝴蝶说过“晔”这条毒蛇,于是他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走出房门,向外婆问起关于晔的事情。可是外婆听到“晔”这个名字之后,脸上展现出了与以往不同的愤怒和一丝恐惧,她愤怒地说:“为什么你总不听我的话,为什么我让你往西,你总往东跑。你不要以为自己可以随意做任何事情,你还有佩罗,她需要你!”

佩沣从没看到外婆这样生气,他不敢吱声,更不敢告诉外婆自己曾经在北方遇到一个叫蝴蝶的女人。

“你被它咬伤了吗?”外婆质疑地看着佩沣问。

“没有……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我前几天听一个老人说起过晔这种毒蛇。”佩沣变得十分胆小,不敢再看外婆的眼睛。

外婆看了看佩沣健硕的身体,于是一边点头一边叹了口气说:“晚上不要出去,否则你会后悔的。”

黄昏,佩沣悄悄来到了佩罗的房间,他试探性地问佩罗关于“晔”的事情,没想到佩罗竟然知道几分。佩罗告诉他晔是一种邪恶的毒蛇,会在夜晚出没,而且还会咬人。佩罗还知道只有月桂之烟才是晔的致命敌人,但是佩罗却告诉佩沣,月桂之烟已经遗失很多年了,所以这也是人们晚上不敢外出的主要原因。

佩罗知道的这些,还是赛娅西告诉她的。佩沣不知道,在他与蝴蝶相处的这些时间里,佩罗与赛娅西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两人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厚,越来越坚固。

佩沣失声
天堂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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